他们的几部车子启动,已经下午2点了。
俺远远的跟在后面。
雪后的道路一如往常地堵。
师姐的墓地在豪华区域。
她家的几个年轻的亲属推着她的妈妈。
一个少年男孩双手端着俺那盆水仙花。
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扶着吊瓶左右跟着。
俺依旧远远的随行,如果不送师姐最后一程,将是这辈子的遗憾,更多的是对师姐的亏欠那种无以言表的情愫。
骨灰盒被送进墓穴,又是哭声一片。
董事长的司机冲俺跑过来,招手让俺过去。
俺泪眼朦胧,近前给大伙鞠个躬。
家属们把带来的供品一一排放在墓碑前,把俺那盆水仙花摆在师姐的照片前,退到一边看着墓地工作人员砌堵墓穴门。
师姐也就这样了,其实人不是都是这个结局吗?
他们临走问我。俺说再呆一会。
搬过师姐邻居家的一个花盆,拔出枯萎的花枝,倒扣过来,坐下,给师姐点支烟,自己点一支,呆呆的望着墓碑上面师姐的照片。
师姐幽怨的看着俺,嘴唇似乎动了动。
师姐,有什么需要就托梦给我吧!说实话,我真喜欢你,也想多陪陪你,让你开心一些,可。那晚你发短信,我看到都半夜了,想给你打电话,又怕吵醒你,我知道你有失眠症,没想到,算了,其实你何苦呢,这世上大部分人不都是****似的活着吗?!好在咱们还比大多数****有钱,你就不会出国溜达溜达散散心。
俺絮絮叨叨,烟一支一支的抽,天黑了,愣没发觉,倒是保安过来提醒俺要关门了。
起身走了几步,想起俺的水仙花盆,这玩艺多少值几个钱,搁在这早晚也得被人拿走,又回来,取出水仙排在师姐墓碑边,端着花盆出来。
最近认识一个有点缺心眼儿基督教徒,姑娘长得不错,没事就给俺传福音,索性把花盆送给她得了,这姑娘见着十字架估计比见着她妈都亲。
送她个花盆,还不回报俺一次那个啥。
印象里,北京没这么没完没了的下学玩儿,今年也不知咋了。
远离市区的交通总是乱的一锅粥,路面又窄,车辆篓子里的螃蟹似的谁也不让谁,各个2逼似的狂按喇叭,生怕别人不知道丫开着车呢。
好不容易看见前面有个饭馆,索性掰出路面,停在门口。
饭馆就是间小平房改造的,3张桌子,中间点着黑不溜秋的铁炉子,上面蹲着水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厨子是个老头,服务的估计是他老婆。
俺是唯一的客人。
听口音老夫妻是山东人,果不其然,特热情的招呼俺落座,沏茶倒水,拿过打印的一张纸,让俺点菜。
不看了,您给弄几个拿手菜记得了,来瓶小二,这天真够冷的!俺摆摆手道。
老头点头哈腰说了几个菜名,俺说行,叮嘱别太咸了。
老太太先是端过来一碗炖牛肉,热乎乎的冒着热气,闻着真香。
刚喝口酒,又进来3个,看打扮,估计附近建筑工地的民工,拿着菜单,嘀嘀咕咕算计着菜钱,老太太不住地说不贵不贵的,小店不会坑人的。
你们三过来,我请,陪我喝酒!俺道:大娘让老爷子多弄几个菜!
世界上最残酷的就是一个人喝闷酒。
尤其这种熟悉的亲人突然去世的雪夜。
哥三都是陕西人,堂兄弟,刚刚发了前仨月的工资,都给老大回家娶媳妇,今晚过来商量明天进城都买些什么带回去。
跟他们闲聊,心里渐渐疏通了些,饭馆再也没别的客人,俺索性叫过来老夫妻一块喝酒。
老爷子也是好喝几口的主,回隔壁房间拿过来一瓶山东老白干,说他请酒。
大娘又往炉子里添了几块煤,屋子里逐渐暖和起来。
俺脱了外衣,跟他们不停的碰杯。
陕西小伙喝到兴奋处,扯开嗓子吼起秦腔,老爷子也拉着老伴唱了出山东地方戏。
如果师姐在就好了,这种场合至少能片刻开心吧?!
走的时候,老爷子追出来死活送俺一袋子说是山东煎饼,回去抹上大酱裹上大葱吃。
哥仨显然喝高了,抱着俺痛哭,说来北京5年多了就今个高兴,有北京人看的起他们请他们喝酒,也不知是他们中的老几,就下脖子挂的一个玩艺塞给俺死死攥着俺的手,说这是他娘给他的平安符,送给俺,保平安保长寿。
说真的,俺真不想长寿,活着是多么难熬的差事啊。
残酷的看着亲人离去,而自己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