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戚继光派儿子带着一个副将出外作战。未料儿子和手下的副将由于麻痹轻敌,大败而归。戚继光得到战败的消息,立刻命令各路将士在校场集合,将儿子和那员副将绑到面前。戚继光怒不可遏,当众宣布两人的罪状后,便喝令左右将两人按照军法处死。众将领一听戚继光要处死儿子,纷纷跪下请求宽恕这两个人,戚继光断然拒绝;在场的全体兵士也都跪下求情,戚继光丝毫不为所动,仍然命令将两人处死了。戚继光夫人在家听到丈夫要处死儿子的消息,立刻派人飞骑赶来,请求代儿子一死。待使者赶到校场,儿子已经被戚继光处死了。
众将士见戚继光军纪如此严明,都大为震动,私下里说道:“戚将军对儿子都这样毫不姑息,如果我们不出全力,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戚继光后来的遭遇并不是太好。他任抗倭将领时,正逢张居正当宰相。张居正对戚继光是全力加以保护,只要有人进戚继光的谗言,他总是不听,或干脆将此人调任。所以,戚继光没有后顾之忧,便全力戍边,战绩辉煌。待张居正逝世后,继任者却不断对他进谗打击。先是调任,接着是免职家居,最后竟然夺去了他的俸禄。戚继光终于在这样的境况下去世了。
(《明史·戚继光传》等)
陆光祖禁子奢华
明代陆光祖,字与绳,号五台,平湖(今浙江平湖)人。他的祖父陆淞、父亲陆杲均是进士出身。陆光祖17岁时,与父亲陆杲同榜考中举人,又于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考中进士,任河南浚县知县。历任礼部主事、吏部郎中等,后官至吏部尚书。他在位时能够破格任用人才,不计前嫌,很有雅量。尤其值得称道的是,他为官正直无私,从不阿谀拍马,依附权贵,志节高尚。
陆光祖做官能关心民生疾苦。他任浚县县令时,兵部尚书赵锦想征调境内民夫修筑关塞城墙,陆光祖推托不便,不肯答应。赵锦发怒弹劾他,陆光祖向巡抚提出,如要征调民夫,必须要付工钱。这样,浚县百姓才免去了一番苦役。他任礼部主事很被郎中严讷所看重,这时期,陆光祖不拘一格推荐、提拔人才,很多出身低微、地位低下的人均得到重用。后来,御史丕扬弹劾他过于专擅,因此陆光祖被罢免职务,在家闲居。大学士高拱这时任吏部尚书,他与徐阶不和,便竭力排挤徐阶。徐阶的宾朋均不敢再和徐阶来往,纷纷避去,陆光祖却毫不畏惧,不顾自己也正被罢官,仍竭力为徐阶排解。从这些事中,可以看出陆光祖的品格。万历五年(1577年),陆光祖被重新起用,任大理卿。其时,大学士张居正因为父亲死不愿回家守孝,被人弹劾。张居正发怒,遇有敢言其不为父亲守孝者,便加杖责。陆光祖却毫不畏惧,依然写信劝张居正。后大臣王用汲弹劾张居正,张居正处境危险,不知什么时候,灾祸就会降临其身。陆光祖当此关头,却敢于站出来为张居正说公道话,终于使张居正免于祸事。张居正和陆光祖是同榜考中的进士,平时关系也不错,所以,张居正很想拉拢陆光祖作得力助手,陆光祖却不肯随便阿附。后来因为漕粮之事,与张居正意见不合,遭到弹劾,一度曾称病归居。由于他的正直个性,最后因事得罪了皇帝,退休家居。
陆光祖生性又十分俭朴。他在京城中做官时,最为他所喜爱的次子跟随在他身边,但是,陆光祖却并不因为特别喜爱这个儿子而放松对他的教育。有一次,他的这个儿子做了一件羊皮外套,里面还做了个大红的里子。陆光祖见了,认为儿子穿得太奢侈,勃然大怒。他命令儿子跪在公堂上,亲手剥下儿子穿在身上的这件时髦羊皮袄,扔到火里烧掉。这还不算,他又拿起鞭子,狠狠地责打儿子,以作惩戒。直到他的同事们纷纷为其儿子说情,陆光祖才罢了手。于此可见其家教之严。
(《明史·陆光祖传》等)
贤后劝君
马氏是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妻子,朱元璋坐定江山后,封她为皇后。马氏从小父母双亡,起义军首领郭子兴抚养大。朱元璋当时投奔到郭子兴部下,郭子兴对他十分赏识,便将马氏许配给他为妻。马皇后生性仁慈,又很有知识,好读书史,朱元璋凡有文书之事,均是她掌管。她曾多次调和郭子兴和朱元璋之间的矛盾,有一次,朱元璋为郭子兴所猜忌,断食,马皇后偷偷把炊饼藏在胸前,拿给丈夫吃。炊饼滚热,以至马氏烫伤了胸脯。朱元璋对马氏十分感激,后来常常当着群臣的面,夸说马氏的贤惠,将她比作唐太宗的长孙皇后。
马皇后
马皇后不仅在危难时与丈夫休戚与共,而且在朱元璋当了皇帝后,仍能时时劝诫丈夫,做朱元璋的贤内助。朱元璋当政后,她曾劝诫丈夫道:“我听说夫妇相保容易,君臣相保就很难,陛下不忘记当年与妾同贫贱,希望与群臣共患难。”又劝朱元璋道:“定天下以不杀人为本。”朱元璋认为马皇后的话很对,所以也一度注意了尽量少杀人。朱元璋临朝决事,有时会因某件事情而发怒,马皇后待他回到后宫,总要根据不同情况,随时进谏。虽然朱元璋生性严厉,但马皇后仍多次谏阻了他滥加刑戮。参军郭景祥镇守和州,人们传说他的儿子想要杀死父亲。朱元璋听说后,大怒,便要杀死郭景祥之子。马皇后劝阻道:“郭景祥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人们的传说也许不确实,贸然杀了他,恐怕绝了郭景祥之后。”朱元璋便没有杀郭景祥之子,派人一调查,果然根本就没有此事。李文忠镇守严州,杨宪诬陷他不法,朱元璋便想召还李文忠,加以处置。马皇后劝说道:“严州是敌境,不宜随便撤换将领。而且李文忠素来贤明,杨宪的话只怕不可信。”朱元璋听妻子这样劝阻,便作罢了。李文忠后来立了许多战功。学士宋濂曾任太子的老师,后来因其孙子宋慎犯罪,牵连到他,被逮至京城。朱元璋想处死宋濂,马皇后竭力谏阻道:“百姓家为子弟请老师,尚且自始至终以礼相待,何况是天子呢?而且宋濂一直在家居住,其孙子犯罪之事,他必然不知道。”朱元璋不听劝,此时恰好马皇后陪朱元璋进膳,她面色忧戚,不吃酒肉。朱元璋问马氏为何如此,马皇后脸色沉重地答道:“宋先生难免一死,我预先为宋先生做福事。”朱元璋听后恻然,放下筷子就起身进去了。第二天,终于下令赦免宋濂,只将他流放到茂州。浙江吴兴有富民沈秀,出资帮助筑南京城三分之一,又请求由他出资犒劳军队。朱元璋以为乱了规矩,发怒道:“匹夫犒劳天子的军队,真是个乱民,应该杀了他!”马皇后急忙劝说道:“妾听说王法是用来惩治不法之人的,他虽然很富,却并非犯法,陛下为什么要杀他呢?”在她的劝说下,朱元璋没有杀沈秀。有一次,朱元璋曾发怒,要责罚宫人。马皇后也假装发怒,叫将宫人送到宫正司(宫中执法的机关)去问罪。朱元璋问为什么要送到宫正司去,马皇后回答道:“帝王不以喜怒加刑赏。当陛下您发怒的时候,恐怕责罚起来会过重。把她交给宫正司,他们一定会按照其罪过的大小,公正地加以处理的。即使陛下想要治人之罪,也应该让该管的部门知道。”
在许多这类事情上,马皇后都能尽力辅佐丈夫,帮助朱元璋公正地处理好政事。李希颜被朱元璋聘为诸皇子的老师,他对学生的要求极为严厉。诸皇子只要有不认真学习的,李希颜完全不顾忌他们是当朝天子的儿子,总是毫不客气地加以责打。有时候下手重了,皇子的额头上被打得隐隐地鼓起个包。朱元璋见到了,十分心疼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对李希颜大为恼火。马皇后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后,委婉地劝朱元璋道:“哪有老师以尧舜这样贤明之君的标准要求我们的儿子,你却反而发怒的道理呢?”朱元璋心里的火气马上就平息了。他不仅没有再怪罪李希颜,反而给他晋升官职,以示对他的奖励。
马皇后平时生活俭朴,处处注意为臣下做榜样。她平时总是穿粗布衣服,虽然破了,也舍不得换下。又亲自织布裁衣,送给年高孤苦的人。也常常送给诸王妃、公主等,让她们知道种桑养蚕、织布制衣的艰难。朱元璋想要寻访马氏的族人,让他们做官,马皇后不同意,说:“将官员的爵禄随便送给我娘家的人,这不是出于公心。”她始终竭力劝阻,没有同意这样做。
马皇后平时不仅随时劝阻朱元璋的行事不当,还时时以当帝王的大道理劝导朱元璋。在历史上,马氏算得上是一个相当贤明仁慈的皇后,对朱元璋起过相当大的督促劝导作用。
(《明史·太祖孝慈高皇后传》《明史·李希颜传》)
邝子辅诫子
进士邝埜(yě),他为人勤廉端谨,又很孝顺父母。考中进士后,任监察御史,生性仁慈。明成祖建都北京以后,有人奏南京钞法被豪民破坏,明成祖便派邝埜到南京调查处理此事。一时间,人们都认为邝埜这一去,一定会兴起大狱。但邝埜到南京后,仅仅抓了一两个为首的豪强,便回京城复奏道:“市人听到朝廷的命令后,都十分震惊恐惧,现在钞法已经完全正常了,不必再惩办什么人。”当时倭寇侵犯辽东,因为城池失守而获罪者,有一百多人,按照当时规定的律令,都应处死。邝埜负责处理此事,详细地向朝廷汇报了对他们可加饶恕的种种情状,最后皇帝均宽恕了他们。邝埜处理事情,就像上面所举之事一样,常常怀着一颗仁慈之心。
邝埜为官是廉洁的,而他的父亲邝子辅,做官之廉洁丝毫不亚于儿子。邝子辅担任江苏句容县的教官时,教子甚为严格。邝埜长期在陕西任按察副使,很想和父亲团圆团圆,于是,便想聘请父亲担任陕西的乡试考官。邝子辅知道儿子的打算后,十分生气,说道:“儿子当了地方上的官,却想聘自己的父亲当乡试考官,怎么能够防舞弊、避嫌疑?”为此,他特意写了一封信给儿子,毫不客气地责备他一顿。
出于孝心,有一次,邝埜用自己的俸禄买了一件很普通的粗布衣服给父亲寄去。邝子辅因为不清楚这件衣服的来历,不肯接受。他不仅把衣服寄还给儿子,还特地写信告诫儿子说:“你做刑官负责刑罚之事,应当以洗冤屈释疑案作为自己的责任,以对得起你担任的官职。我不知道你这件衣服是从哪里得来的,所以不敢接受,特地封还给你,以免玷污了名声。”邝埜接到父亲寄还的衣服,捧读父亲的来信,不禁泣下,跪着诵读一遍,以示接受父亲的教诲。
《明史·邝碻传》
明太祖教子爱民
朱元璋是农民出身,家中赤贫如洗,从小就为地主家放牛。为生活所迫,又曾投皇觉寺中当了一段时间的和尚,尝尽了生活的艰辛。后来,朱元璋投奔郭子兴的起义军队,因为作战骁勇而且多智,为郭子兴所器重,收为亲兵,并将养女马氏(即后来的马皇后)嫁给了他。以后,朱元璋南征北战,艰苦创业,最终灭亡了元朝,建立大明王朝,成为一代开国皇帝。
朱元璋是一个尝遍了生活的酸甜苦辣的人,所以深深懂得生活的艰辛和胜利成果的来之不易。当皇帝后,他仍然崇尚节俭,以此要求臣下。有一次,宫中退朝时遇雨,有两个太监便穿着朝靴在雨中行走。朱元璋见了,令人把两个太监叫来,怒斥道:“朝靴虽然并不是很值钱,但都是民脂民膏,况且做起来也很费劳力。你们竟如此不加爱惜,肆意糟蹋到这种地步!”说完,命令手下打他们的板子,以作惩戒。他又对左右说道:“曾经听说元世祖见到侍臣穿花的靴子就认为过于奢侈,加以责罚,确实应该如此。人经过了艰难,自然就会懂得节俭;如果习惯于富贵,就没有不奢侈的。”因而下令,今后入朝如果遇到雨雪,允许穿雨衣,以罩护朝服。
朱元璋做皇帝30余年,除了自己勤于政事,处心积虑治理天下外,也十分注意教育自己的儿子。朱元璋很善于结合平时生活中的平凡事例,随时随地教育儿子。有一次,他的儿子跟从他外出,朱元璋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对儿子教导了一番。他特意叫手下人带路,沿途到农民家中一家家地察看,看他们家里的器具物品,还特意看他们吃的是什么饭食。回到宫中后,他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你知道农民的辛苦吗?他们身不离田地,手不离犁锄,一年到头劳作,没有休息。可是你看他们,住的不过是茅草屋,穿的不过是粗布衣,吃的不过是粗茶淡饭。而国家的经费却都要他们负担!我所以特意要让你知道,以后凡是吃穿住用,一定要想到农民生活的艰辛,要尽可能地使百姓免于饥寒。如果不顾一切,只知道横征暴敛,老百姓就没有活路了!”帝王之子,有的会成为新一代的帝王,朱元璋教育自己的儿子爱民,可说是抓住了最根本的东西。
当然,朱元璋不仅仅是对他的子孙进行爱民等思想教育,还注意时时为他们创造条件,为他们继位作帝王做好准备。有一次,朱元璋要国文臣宋濂作一篇题为《灵芝甘露颂》的赋,并赐给他美酒。宋濂喝得大醉,回去后,对自己的学生方孝孺说知皇帝要他作赋的事,很快就便酣睡不醒。方孝孺等到夜深,知道老师宋濂不会再醒来,作赋之事一定会耽误掉,便代老师写了一篇。等到天明,宋濂起身准备入朝时,才猛然想起朱元璋的吩咐,急出一身冷汗,对方孝孺说:“我今日难逃一死了!”方孝孺知道是为了作赋之事,恭敬答道:“正因为怕先生醒得迟,所以先写成一篇草稿,请您修改后献上,不知可否?”宋濂拿过赋来一阅,连连说道:“不必修改了!”急忙拿去呈给朱元璋。朱元璋读完,说道:“这赋不是先生所写的,文笔还胜过先生。”宋濂听言吃了一惊,便据实奏明。朱元璋说:“此生的文才可算胜过先生。”立即召见方孝孺,当场出题考他,方孝孺很快便交了卷。
朱元璋读后,对宋濂说:“他确实胜过你!”立即命令赏赐,又令礼部设宴相待。朱元璋暗中派人前去察看情景,此人回来报告说,见方孝孺岸然坐在上席,安然进食。朱元璋不禁暗暗思忖道:“此人怎么这么傲?”因此,朱元璋没有将方孝孺留在京中,而是让他当了蜀王府教授。朱元璋特意对其长孙朱允炆(即后来继朱元璋之位的建文帝)说道:“我有一个好人才,将来送给你用,现在暂时寄放在四川。这个人很傲气,所以我故意压一压他。你以后用他,对你大有帮助。”朱元璋所说的人才,就是指的方孝孺。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朱元璋为子孙想得可谓周到。
方孝孺
建文帝即位后,果然重用了方孝孺,任命他为侍讲学士。后来明成祖从建文帝手中夺得帝位,爱方孝孺的文才,也想借重他。方孝孺却忠于当时已不知下落的建文帝,宁死不从明成祖,最终被明成祖所杀,并被灭十族,这是后话。
(《明史·朱元璋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