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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大夫也是刚刚起,便见董三太太贴身的丫鬟绿芙来请,十分着急的模样,便连忙拿了药箱跟着去。绿芙领着大夫一路小跑着回了董三太太的院子,在路上的时候大夫也知道了生病的是董七小姐。他亦是十分清楚董七小姐不怎么生病的,今日一下病倒怕是这病来势汹汹。

若玥觉得浑身难受得厉害,也提不起半点儿劲,脑袋迷迷糊糊的似乎一直都在睡。原本安静的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有些吵闹,若玥感觉自己醒了,可还是昏昏沉沉的,努力了好半天,眼皮儿也掀不起来。想说话,嗓子又是疼得厉害,她费劲的张嘴,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朦胧之间又似乎听见了董三太太、董三爷的声音,还有一个旁的人,该是大夫吧……想起昨晚还与两人信誓旦旦的保证,说绝不会再让他们担心,结果就生病了还烧得这么厉害,若玥也觉得发愁。

若玥很想和董三爷和董三太太说自己没有什么大事,大夫看过休息一天就好了,可是又说不出话来。她也想和大夫说,可以让人拿点儿烈酒替她擦身,可以让她不会烧得那么厉害,仍旧是说不出来话。这么迷迷糊糊、浑浑噩噩的,若玥再次睡着了。

大夫替若玥诊脉,越诊越是皱眉,到最后不得不相信这个结果。董三爷和董三太太见他这般,心便更揪紧了。注意到两人着急得过了头,大夫便连忙说,“七小姐只是受了凉以至于发了热,可以取些烈酒来替七小姐擦身子,对退烧很有效。”

“那大夫方才为何皱眉?”董三爷问的,也是董三太太心里的想法。

“七小姐生病,亦是因为思虑过多,且心有郁结,只是……七小姐还这般小,竟是思虑过多……。”

董三爷和董三太太齐齐错愕,若玥思虑过多?还心有郁结?昨晚不还好好的么?虽然是这般的想法,董三爷和董三太太却都没有说这些话儿,只是沉默了。大夫见状,便说了一声去开药方,留下了董三爷和董三太太在那儿。

“三爷该去衙门了。”等到大夫走了,董三太太才出声提醒董三爷,“我会守着阿玥的,三爷不必太过担心。”

便也只能这样了,董三爷应了一声,又守了若玥一会儿才离开。送董三爷走了,大夫也已开好了方子。董三太太便吩咐丫鬟去煎药,又依着大夫的话让人去取烈酒来。坐在床榻旁看着睡着了的若玥,董三太太却在想,待若玥醒了该问问她昨日发生了什么事儿。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若玥隐约的感觉到自己被正被人翻着身擦着身子,身上便很快就有种凉凉的感觉,闻到了酒味儿才想到大约大夫也是知道这个法子的。可她仍是睁不开眼,头疼得厉害,嗓子也是发疼得紧,便只能接着睡。

也不知道统共被喂了多少次的汤药和吃食,若玥只觉得自己一直在睡着。守在她身边的人始终都是董三太太,她一直都知道。真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到了黄昏时分了,若玥能感觉到身体的热度已经褪下去了,整个人也不再昏昏沉沉的,头也不怎么疼了。

屋内没有其他人,董三太太这会儿不在,那门外必定是有丫鬟在守着。若玥却不想唤人进来,只抱着锦被坐了起来。稍稍偏头便看见橘黄色的光芒从窗子一直透进屋子,照着屋内的一切都闪着微醺的光亮,心情不知为何也忽然明亮了起来,昨夜无法入睡时想到的种种事情都被抛诸脑后。

其实,她并没有觉得董若然这般会能够抢走董三爷的疼爱或者是如何,就算她也一样是董三爷的女儿,但她们的嫡庶差别在。董三爷最多对她上心几分,这样的上心包括董若欣都一样会有。偏宠董若然是不可能的,董三太太这一关就首先过不去,所以她没有任何的危机感。

董若然想要博得董三爷的疼爱,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若玥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大多的追求,除了亲人也无什么值得牵挂,她所希望的,是她的生活不会被影响到,她喜欢现在的生活。只要董若然做的事情不会破坏她的生活,她都还能接受,更何况,她从来就不觉得董若然会对她的生活产生什么威。这次的生病,完全是意外。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便有人进来了,是丫鬟流萤,手中还端着汤药和清粥。见到若玥已经醒了,她瞬间便露出了一个大笑脸,十分欢喜的说,“小姐醒了?我去告诉太太。”说着转身便走,连手里还端着东西都忘记了,走了几步终于记起来了,又折了回来将东西都放在床边的小榻上,笑得有些傻与若玥道,“小姐已经睡了三天了,太太和三爷都急坏了,还有老太爷,二公子和四公子。”

若玥愣了愣,自己竟然睡了三天了,她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还以为只不过是一天罢了……想想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是古代。倒是想问流萤话,可是她仍是有些说不出话来,流萤又一心想着去告诉禀告自己醒来的消息,又说了一句,“我得赶紧去通知太太”,一下子就没有了人影。

又坐了一小会儿,若玥便很是自觉的重新躺好,把被子也盖好,乖乖的等着董三太太过来……否则董三太太来了看见她这般,铁定第一句话便是要她躺好……

不多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一阵错乱的脚步声,接着董三太太进了来。她的装束发式与平常一样,可即便是笑着也无法掩饰脸上浓浓的疲惫。董三太太走近了以后,若玥便发现她两眼都发红,显然是这几天都休息得极为不好。看到董三太太这样,若玥觉得心疼,她不过是生了一场病就把董三太太愁成这样了,若是……

若玥好好的躺着笑着看着董三太太坐在了床榻旁,董三太太替她掖了掖被角,才说,“总算是醒了,可还有哪儿不舒服?渴不渴?好好躺着,先别起。”

虽然是这么问的,但董三太太说完便让丫鬟倒了杯温水过来,喂若玥喝了。润了嗓子,才算是好受了一些,若玥喊了一声,“娘,”声音干涩沙哑,嗓子还有些疼。董三太太听了便立刻说,“嗓子这般难受便不说话儿先,不着急。”

若玥点点头,董三太太端了瓷碗喂若玥喝了些清粥,又喂了她喝了汤药,塞了颗零嘴儿蜜饯给她解解苦,丫鬟才说大夫来了。若玥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大夫诊了一番也是这般说的,“七小姐已经无事了,药剂还得继续服,再过个三五天的嗓子便也不会难受了。”

董三太太因想问一些其他的事儿,便亲自送了大夫出去,但也不多一会儿就回来了。

大约是因为喝过水又用了膳,喝了汤药,若玥觉得自己的嗓子好受了许多,待董三太太重新在床榻旁坐下时,便开口问,“流萤说我睡了三天了,若玥才和娘亲说完那些话就又让娘亲和爹爹担心了……。”

董三太太笑得柔柔的,声音也柔柔的。“生病这种事情哪说得准,大夫说你是受了凉。”

原来是那天在院子里站得有些久了么?若玥倒并没觉得那会儿有凉意,不过那晚一直都睡不好,许是也有成分在吧。“那天,大约是受了凉罢。”若玥说了这么一句,又转而问,“听说祖父也来过了?”

“嗯,你昏睡了三天,你爹爹每天一回府便是来看你,还要守上许久才肯走。老太爷也来了两三回,见你这般嘴上不说其实是心疼坏了。”董三太太慢慢的说着,却不提自己天天守着若玥的话,也不提老太爷来了,见若玥病成这样,把董三爷和她都训了好一通。

“爹爹快要回府了吧?”

“嗯。”

“娘亲光说爹爹和祖父的事儿,若玥看着娘亲都消瘦了,这才几天的功夫?往后我可是不敢再生病了呀。”

若玥说完,倒是自己先笑了,董三太太也笑了笑,倒没有接这茬,却道,“莫说话了,嗓子还没好呢。你爹爹是该回府了,娘亲去前边候着。老太爷那儿,我已经派人过去报说你已经醒了。”

董三太太说着起了身,若玥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了。董三太太出去了,又让丫鬟流萤进来伺候着,若玥又要了一杯温水。流萤端了水,又扶着若玥半坐了起来。

喝了水后,若玥才问丫鬟流萤:“老太爷过来的时候可曾训过太太?”流萤支吾着没回答,若玥心中有了答案,并不再问了。

老太爷听了仆人来报说七小姐已经醒了,没有什么大碍了并未说什么。仆人刚走了董三爷便回了府来静心院请安,老太爷便与董三爷说,“若玥已经醒了,回去看看,不必在我这儿呆了,可别再让她遭这样的罪了!”

董三爷欣喜于若玥醒来的事儿,又惶恐的应下老太爷的话儿。老太爷有多喜欢若玥他这次可算是领会到了,老太爷多久没有动过怒了董三爷早已经记不清了,这次却因为若玥病得重便训了他一通,说没有照顾好他的孙女儿,还说再有这样的事儿就让若玥跟着他。这话可算是把董三爷和董三太太吓出了一身冷汗。

回了院子便看见董三太太等在那儿,董三爷步子又大了些走过去,董三太太也迎了上来。

“三爷回来了,阿玥已经醒了呢。”

“嗯,我在父亲那儿听说了,可还有哪儿难受的?”

“大夫说嗓子未全好,还不能多说话儿。我单独问过了,大夫说,阿玥已经无事了,心中并无郁结。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大约问阿玥她也不肯说的。”

“无事了便好,其他都不重要,我去看看阿玥去。”

董三太太与董三爷一起又去看若玥,但董三太太没有待多会便说去吩咐下人准备晚膳去。这几日因为着急若玥,两个人都没一顿吃好了的。屋子里只剩下若玥和董三爷了,丫鬟进来点了蜡烛,原本有些暗的房间便明亮了起来。

若玥本是躺着的,这会儿却要坐起来,董三爷便拿了软枕垫在她身后让她坐起来。若玥舒服的叹了一声,与董三爷说,“我都不敢在娘亲面前坐着,还是爹爹明白,我是真的没事儿了。”

“你现在倒是知道得意了,这几天病怏怏的躺在床上昏睡的时候,你可知道急坏了多少人?”董三爷说完又想起若玥是因为在那院子里多待才会着凉,便问,“那天在院子里呆了很久么?”

“不久呀!而且,我没觉得凉,可娘亲说,大夫说了,我是着凉了才生病的……我也不知道。”见自己的爹爹拧了眉,若玥便转移了话题,问,“五姐姐怎么样了?身子好了没?”

“应当是无事了罢……你现在只须关心你自个儿就好了,病成了这样倒还有心去关心别人了。”这几日因为若玥生病,董三爷并没有再去看过董若然,自然是不清楚她身子如何了。但有丫鬟婆子们在,也不会委屈了她,她是身子弱了一些,好好将养着自然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若玥倒是有些讶异,董三爷竟然没有再去看过她么?不过想想自己这般,董三爷大约是没有心思再去管旁的事情了。只是这些落在董若然眼里,必定是要变成另一番样子。可是那又怎么样……该让她好好认清现状才行,她才七岁,总这么折腾到底有什么意思?任凭她再怎么厉害,也是七岁,难道还能翻了天去吗?

见若玥沉默,原本想问她心中是否有事,董三爷到底没有问出来。正欲说让她好好歇息,便又听见了若玥的话:“那天,不知道为何,看见五姐姐扑在爹爹怀里哭的时候,若玥便在想,若是没有了爹爹和娘亲的疼爱,我大约是要活不下去的。”

“我与你娘亲自然是会疼你的,为何要说这种话?”董三爷有些不悦的皱眉。

若玥垂了眼,没有看董三爷,好一会儿才回答:“因为有爹爹和娘亲宠着,实在是太幸福了。”

前世从来没有享受过的疼爱,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来自父母的温暖和关怀,原来这般美好。如果,这一世没有董三爷和董三太太的疼爱,她不会过得这般悠闲自在,不会过得这般轻松快乐。若玥真的不敢保证,失去了这份疼爱,她还能够努力的去过得好。亲人,依旧是她心中最为重要的,任是什么也比不了。

“大夫说,你心有郁结,便是为了这事儿么?”

若玥猛得抬眼,惊异的看着董三爷,“心有郁结?大夫说的?”董三爷点点头,若玥额头冒了几滴冷汗,“倒是也没有罢……。”

董三爷笑笑,没有说什么。

因为若玥说起董若然,董三爷便又去了一趟五小姐董若然的院子。董若然虽然气色看起来不多好,但也倒的确是没有什么大碍,经过之前的事情也不似先前一般从杨姨娘去了的事情里走不出来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

董三爷过来的时候她正在用膳,一个人倒是有些孤零零的。董三爷过来了,她很是惊喜,笑得很开心,问,“爹爹是特地来看我的吗?”董三爷的反应有些淡淡的,“嗯,过来看看。”董若然显得更高兴了,又说,“我还以为……爹爹来看我了,真好!”

听到这样的话董三爷不自觉的便想起了若玥方才的话,他先前便总在想自己冷落了两名庶女的事儿,但先前四小姐董若欣很是有些怕他,现在也是一样,五小姐董若然先前都是不言不语的,现在性情大变,才至于敢与自己多说几句话儿。

“最近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学堂也不曾过,过两日便重新去上课罢。你四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是。四姐姐今日还来找我了,也没有什么事。”

并没有待多久,董三爷便离开了。董若然看着董三爷离开的背影,想起董若玥来了她这儿便大病了一场的事情,不免有些恨恨的。如果不是她生了这么一场大病,怎么着董三爷也不至于到现在才来看自己,必定是因为她已经病好了才又过来了。她这么一病,她先前做的那些事情便白费了大半,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回去的路上,董三爷都在想着董若欣与董若然的事情。归结起来也是错在他,如果当初直接将两名庶女不交给姨娘养,就让他与太太一起养,大约也是要比现在好的。可也就是现在能这般的想想了,即便那个时候这么的说了,也不会行得通的……董三太太多不待见庶女,他是十分清楚的,他无可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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