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一起幸福,那么就让我来守候你。
苏半夏用力地推开他,脚下被长裙绊倒,踉跄了几步,扶住身后的镜子,她咬紧嘴唇,道:“所以,就算我嫁给你了,你还是有可能毁掉他对不对?”那么她现在又为什么要听他摆布呢?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吗?”黎亚修话语惊痛,心仿佛被撕裂一般,“你以为我想要毁掉他一定要靠那份东西?你那么聪明,为什么没想到我所做的一切威胁,只是为了得到你呢?”
他走过去,紧紧地抱住她,俊美的脸埋在她棕褐色的长发中,声音带着哭腔:“求你了,半夏,能不能分一点点位置给我,就一点点。单家毁了我的一切,为什么连我唯一爱的人都要夺走……”
苏半夏心中一惊,单家毁了他的一切,这是什么意思?
那是藏在黎亚修心中快要腐烂发霉的青苔,他以为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有机会说出口,他以为那段黑暗的时光会永远停留在记忆深处。只是半夏啊,你的出现打乱了我所有的步调,可是你却如蜻蜓点水一般从我生命中掠过,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父亲跳楼自杀的那一天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看见父亲从高处像一只没有翅膀的雄鹰直直地掉落,然后倒在他的面前,脑浆四溢。那时的他只有十几岁,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他的面前。他还记得,那天的天空很蓝,阳光很好,和他脚下死不瞑目的父亲形成了鲜明对比。每当想起这一天,他都可以闻到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
而后,他从一个身份尊贵的豪门少爷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被送进了孤儿院。他在狭小的孤儿院里度过了黑暗的童年,以致于长大后的他再也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他对生意有着常人没有的灵敏嗅觉,短短几年间,他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变成了现在法国最大跨国公司的董事长,外人只看见了他的光鲜亮丽,却从不知他背后的苦楚。
他知道父亲这笔账不能算在单郁助的头上,但是他注定是为商业斗争而生,他的价值就在于成就商业霸主的地位,变成商业界的独一无二,所以他必须要打败单郁助,无论用哪一种手段。单远泽逼死了他的父亲,他就要让他的儿子跪倒在他的脚下!
“这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也是我们黎家扬眉吐气的赌局,我不能输。”黎亚修的声音低沉,眼睛里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苏半夏知道,那是一种近乎凌驾于生命之上的执着。
苏半夏低下头,盯着自己身上的婚纱,觉得可笑不已。他们之间的竞争从商场延续到爱情,她等着穿上婚纱的这一天等得时间太久,没想到等到了这一天,却嫁不到自己想嫁的人,太可笑了。
她一直是想恨着他的,可是现在却恨不起来了,都是被命运愚弄的人,她又何必再去添一刀?只是,心甘情愿地和他结婚,让她怎么做得到?
“这对我不公平。”苏半夏忽地扬声道,“为了你所谓的战争,就要我在这场困局里挣扎一辈子,我不甘心。”
黎亚修邪魅一笑,一手撑在苏半夏的耳侧,另一只手牢牢扣住她的左手,欺身上去,暧昧的气息便肆无忌惮地在他们之间流窜。恰到好处的嘴角的弧度仿佛是上帝亲手雕刻,他眯起眼睛,危险四溢:“苏半夏,你听清楚了,我不是为了别人的幸福就愿意成全的人。我宁可看着你们陪我一起被沼泽吞没,也好过我一个人寂寞地死去。”
苏半夏看着他暗绿的眼眸,那背后隐忍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悲伤,她忽然就心软下来,就算他的话自私得让人无法接受,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是吗?他只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而已。
“就算这颗心永远都无法属于你,你也要吗?”苏半夏直视他。
黎亚修毫不畏惧地回答:“是,得不到你的心,把你囚禁在我的身边也是好的。”
“哈哈……”苏半夏莫名其妙地笑起来,笑得苍凉,笑得无奈,笑得眼泪直流,“黎亚修,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黎亚修吻住她,生生地将那些笑声扼杀在她的喉咙里,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是,我无药可救了,在爱上你的那一刻,便已经是死期。”
“半夏,我不要求你把我当你的丈夫看待,但是至少帮单郁助的时候,不要让我知道。否则,我会死……我真的会死……”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脖子里,苏半夏一震,继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黎亚修,我到底该用怎样的面貌面对你?我尽不到一个妻子的责任,因为爱着其他的男人,但又无法对你痛下狠心。爱不起,恨不得,你让我情何以堪?
黎亚修的婚礼很轰动,请的人都是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婚礼在本地最有名的教堂里举行。典型的巴洛克建筑,教堂内所有的色调都是高贵的香槟色,泛着淡淡的昏黄,给人一种神秘的宗教感。大理石在灯光的照耀下也泛着柔和的光,倒映着天主的十字架。所有的摆设擦拭得一尘不染,两旁放满了缀上灯光的小树。正面是花纹繁复的浮雕,上面挂着巨大的十字架,透着圣洁的光芒,与昏黄的灯光形成鲜明对比。
黎亚修身穿黑色燕尾服,亚麻色的头发自然地垂下,像极了优雅的王子。燕尾服里套着白色衬衣,打着银白色的领带,修长的身形恰恰能够衬托礼服的气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不自觉地交叉,他竟然紧张起来。
礼堂里面挤满了记者,还有电视直播。毕竟是商业界数一数二的人物,何况长得比明星都好看,新闻工作者当然不会放弃这样增加电视收看率的机会。
单郁助坐在办公室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视屏幕,他双手交握,抵住下巴,幽深的眼眸在看见黎亚修那紧张的神态之后变得愈发深邃,仿佛在等待着一场狩猎。他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重,心中只要想到那种可能,便会狠狠地战栗起来。应该不会的,半夏现在应该在威尼斯了,怎么可能出现在那儿……
教堂音乐响起,大门缓缓打开,外面的一束白光照进来,所有的人在那一刻停止了呼吸,随着阳光走进来的人美好得犹如天使。
一袭白色抹胸拖地婚纱,抹胸处盛开出一大朵洁白的花,腰部收紧的曲线凸显出她完美的身材,上半身的设计有着流畅的线条感,恰到好处的褶皱妩媚中又不失活泼。裙身折叠出一朵又一朵的花朵,缀满裙摆,剪裁细致,把花朵的神韵甚至每一朵花瓣的纹理都修饰得很好,逼真得不可思议,看上去雍容华贵。
单郁助在看清新娘子的那张脸后,原本幽深的眼眸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怎么会是她?怎么会?他整个人站立起来,不可思议地盯着电视屏幕,一再地确认,终于不得不承认,那个人是苏半夏,是原本应该在威尼斯的苏半夏!
单郁助发疯似的跑出办公室,他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心脏已经开始撕裂,手脚发麻。不!她不能嫁给黎亚修!她说过会等自己的!他要阻止她!
银白色的法拉利叫嚣着上了高速,路上的其他车辆纷纷避让,太快了,简直就像光线一样,只来得及看见它的车尾便已经消失不见。
单郁助的眼眸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像极了一个嗜血的魔鬼,耳边只听得到风呼啸的声音,烈烈的响声让他的耳朵感到针扎似的疼痛,握紧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缩紧。那个男人,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手段逼迫半夏?单郁助眼眸暗沉,好像将要爆发海啸的海面,恐怖得让人不知所措。
手机不停地震动着,单郁助刚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纪初浩急切的声音:“郁助,出事了,新娘变成了半夏……”
“我知道。”单郁助打断纪初浩,“我现在正赶去那边!”一把扯下耳麦,单郁助猛地踩下油门,速度表上的指针便像打个转一样,高速公路上只剩下轰鸣声。
礼堂内,《婚礼进行曲》正一刻不停地演奏着,苏半夏手捧捧花,身后的裙摆被一对可爱的花童轻轻拿着。她白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咖啡色的眼眸镇定异常,仿佛这场婚礼的新娘并不是她一样。她缓步走向黎亚修,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人群的视线随着她慢慢转移,许多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请柬上明明写着叶筱亦的名字,怎么新娘变成了苏半夏呢?看着黎亚修喜悦溢于言表的俊脸,每个人都是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