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参见母后,”刚刚睡下便被郑皇后的人叫醒,昌宁眼中带着迷惑,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母后深夜传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赵郡公被彭郡公失手重伤,你大约还没有听说。”郑皇后一句话重重敲在昌宁心上,看着她面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前司马五公子痴恋徐家大小姐,不肯娶妻纳妾,连本宫送去的人都不碰一下,往后可未必了。”
“怎地突然受了伤?赵郡公可有大碍?”昌宁渐渐回过神,急着追问道。
“朝廷上的事你不必担心,”郑皇后摆摆手,直视着她的眼睛:“你只需老老实实告诉本宫一句,到底想不想嫁给司马五公子?”
昌宁沉默不语,郑皇后亦不催促。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仿佛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昌宁终于狠心咬着嘴唇,跪倒在地坚毅地点头:“儿臣别无他求!”
郑皇后笑容灿烂而和煦,亲手扶她起身,话语如春日暖风拂过她的心头:“只要你有这个意思,母后一定助你达成所愿。”顿了顿,不禁红了眼眶:“我若能早一点随了朝阳的心意,她也不会……你不知我有多后悔!”
若说此前郑皇后答应得太过爽快,昌宁心中还存着几分疑虑。随着她情真意切提起朝阳,一丝一毫的疑惑都随之消失殆尽。朝阳是她的心头大恨,如果不是真心悔悟绝不会当着其他人面提起。思虑至此昌宁不禁随着哽咽,反手搂住郑皇后的肩膀:“与母后一样,儿臣也时常惦记着朝阳皇姐。”
郑皇后目光闪过一丝厌恶,很快烟消云散顺势将她拥在怀中:“幸好还有你陪着母后。你母妃几度身怀有孕,母后只有朝阳一个却……”
昌宁眼中泪光闪闪,握着她的手泣道:“在昌宁心中,母亲只有您一个!”
郑皇后用帕子擦干眼泪,又温柔地拭去昌宁眼角的泪水,端正神色道:“话虽如此,母后还是要提醒你。赵郡公身受重伤,万一有什么不测,只怕五公子要为父亲守孝三年。”余光看到昌宁脸色大变,故意蹙眉作出忧心忡忡的模样:“只是这三年之中是否会有什么变故,我和你父皇都不敢保证。”
“那怎么办?”昌宁急得坐立难安,踱了几步忽然醒悟,扑通跪倒在郑皇后身前:“只要能顺利嫁进司马府,儿臣愿为母后肝脑涂地。”
毕竟是宫里耳濡目染长大的孩子,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她的用意,倒省了不少气力。郑皇后十分欣赏昌宁的聪慧,摆着慈母的面孔继续演戏:“其实不是没有办法。赵郡公伤势虽重,至少也能拖个三五日。只要在这几日之内敲定你与司马五公子的婚事嫁进门,家孝自然与你无干。”
“几日内?”虽说她早就认定了司马琤,但真想到嫁入司马府后的一系列麻烦事,昌宁仍不免犹豫:“会不会太仓促了?徐家大小姐怎么办?”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郑皇后瞪了她一眼,轻蔑地撇撇嘴:“若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如何同别人争丈夫?昭林当初境遇比你凶险百倍,还不是麻溜嫁了?”
昌宁性子要强最经不得激,尤其是郑皇后用凌靖雪作比,更是牢牢踏中了她的死穴。再想到司马琤的风流倜傥,一颗心柔得像水,昂首坚声道:“但凭母后做主!”
“好孩子,”郑皇后招手示意她靠近身边,笑靥如花低低道:“此事非同小可,你须得先为母后做一件事。”
第二日郑皇后的心腹王公公到司马府问候时,司马琤与司马琅正守在父亲床前。两日来不眠不休地照顾,司马阳却始终不见苏醒。眼看呼吸越来越弱、脸色越来越差,两兄弟更寸步不敢离,生怕一个错眼父亲就去了。
司马三夫人秦氏命人给王公公上了茶,给两人传了信,抱歉地挤出一个苦笑:“郡公尚未苏醒,相公和五弟一直陪在身边,有劳公公稍后片刻。”
“三夫人客气了,”王公公环顾四周,摆摆手叹了口气:“皇上一片心意请两位郡公进宫做客,不想竟出了这样的意外。不瞒夫人,两日来皇上夜不能寐记挂着赵郡公,皇后因此派奴才过来瞧瞧。”
三夫人勉强笑了笑,王公公又道:“怎么不见彭郡公府上的人?”
前后来过两拨,都被司马琅客气地打发走了。这话自然不能同王公公说,以免皇帝以为两家不和,秦氏便随口说了两句客气话遮掩过去。
“其实也难怪,”王公公不以为意,反而同她攀谈起来:“那日皇上本想让两位郡公持木剑比划比划,谁知彭郡公说木质刀剑没有手感,非讨了上好的兵器。结果失了手,皇上忧心不安,彭郡公想必更过意不去。”
三夫人挑挑眉,正想细问几句,司马琅与司马琤并肩而入,向王公公拱手道:“父亲还在休养中,有劳皇上和皇后娘娘挂念。”
嘴上说得好听,灰败的脸色却清清楚楚出卖了司马阳的病况。王公公亦不点破,望向司马琤的目光中含着几分深意:“昌宁公主亦多次问起赵郡公的病情,听闻郡公昏迷不醒,特地手抄经书为郡公祈福。”
以司马琤的精明能干,早就看出了昌宁对他的心意。但他心里惦记着徐恬,总假装糊涂含混过去。听到王公公的话,他本能地想向从前一样说几句客气话,却被司马琅一个眼神挡了回来。
想起刚才在父亲床前的一番交谈,司马琤思索片刻,展颜微笑,似乎含着说不清道不清的情愫:“公主心意在下非常感激。还请王公公帮忙带话多谢公主,请她好生保重身子,莫要为家父之事伤了眼睛。”
他的意思在场人个个听得明白,三夫人表情错愕不已,司马琅却显得十分冷静。王公公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心照不宣:“奴才一定把话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