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紫山琐事（续）
“哈？”
似乎讶异断惊觉突然的道歉，小狐狸一愣神。
“……上次…我…抱歉，我不是有意那般说。”支吾半响，断惊觉方才从口中挤出了这断断续续的道歉。
然而，见得叶可凡依旧是目瞪口呆，未有表示，不免有焦躁了：“都说过道歉了，你便莫要难为我了。”
“…啊？啊，没、没有，都几天了，我都忘记了，哈、哈哈…”待得反应过来，小狐狸一阵言不由衷的干笑。
忘记？当然不可能。可连这小子都先低了头，自己若是不装的大度些，岂不是落了下乘？叶可凡心中好一番小九九。
“真的？”闻言，本是有些郁闷的断氏少年，似乎颇有些惊喜，心中因未能悟剑的不快也没来由的缓和了许多。
然而，叶可凡不疑有他，只是干笑着逞强道：“哈、哈哈…是、是啊。”
本来嘛，她虽自诩年长，但仍是有些孩童心性，为一时小事生了些委屈，时间一久便有些淡了，加上今次断惊觉如此低姿态，初时的怨气也便消了。
其实也难为断惊觉哩，他虽有些傲气，但自从家逢大难，其一人独活，在紫山又受冷遇，孤苦伶仃。他初时虽看不起小狐狸是妖类，可毕竟相处近三年，难免有些在意她的存在，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不知何时开始，这位俏丽的女孩儿，在自己心里，似乎愈发的重要了……是故，才肯放低姿态道歉。
“……谢谢。”莫名的，惊喜的少年似乎一扫方才练剑失败的不快，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了女孩儿的一只小手，旋即，有似想起了甚么顾忌，忙不迭撒手，俊俏的面容免不得有几分尴尬。
然而，小狐狸终究曾是男子身，对此并无太多想法，只道断惊觉这小子今天愈发莫名其妙哩。而少年人却以为她不过是狐媚小妖，不识礼数，既然没发现这尴尬之处，便就此揭过，权当不曾发生。
“总、总之，你先吃吧。”小狐狸挠挠后脑，总觉得先前的一股气儿又莫名其妙的憋回去，没来由一阵憋屈，好似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甚么，于是敷衍道：“…我我走了。”
说罢，带着些许“我是不是被耍了”的困惑，转身便想离开。
“…呃…？”好似未曾料到小狐狸就这样离开，断惊觉一时有些茫然，想要挽留，一慌神张口便道：“等等！”
“啊？”叶可凡一愣神，费解的望向断氏少年，“还有啥事啊？”
“呃……？”是了，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女孩儿停下脚步呢？
霎时，断惊觉却是一愣神。支吾半响，只得随意问道：“这处小山崖，你是何时发现的？”
话毕，只是暗骂自己蠢话连篇，明明上次便听得了，还因此与小狐狸闹了别扭，如今自己反倒是旧事重提，简直是嘴贱了。
然则，叶可凡却毫无意料中的反应，一歪头，俏脸露出些许困惑茫然：“上回不是说过了吗？还是褚天楠我来此的，就是剑无名大叔身边的那个臭屁小子。”
褚天楠？
这已然不是第一次从小狐狸口中听到这个称呼了。断惊觉回想着三年前，仅仅只有过一面之缘的漠北男孩，却莫名的感到些许不快意。
“他怎么会知晓这里有一处武道玄门精要的石壁？难道是剑无名告知他的？”一时抛开心中的杂念，断惊觉如是问道。
叶可凡道：“这我哪里知晓？”
“…呃？那，那他…为何带你此？”终于，问出了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登时，只觉面上似抹上了焦油，火辣辣的烧着。
说罢，却见小狐狸那一双水灵的媚眼忽然狐疑的盯着断惊觉半响，直盯地少年人愈发脸红害臊：“喂，小鬼头，你今天问的越来越怪了，我听了半天差些都懵了……”说道这里，却是一顿，旋即似恍然大悟般拉长了音调：“噢——！我知道了！”
“……？！”断惊觉心头一紧，俊俏似女的脸颊，愈发的通红了…
“…你小子，肯定想知道褚天楠是不是学成了甚么‘三肛七嗅’，是也不是？嘿嘿，怎可能瞒的过本大爷！”
“…………”
俨然，紧张刹那间化成了莫名的无语，但眼见小狐狸一脸自鸣得意的模样，反倒是没了杂念。然则，不知为何却又有些许小小的失望……
“…啊，是啊。”至少，明面上还是如此应付罢。
“嘿，瞧你这小模样，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安心啦，就那个毛毛躁躁的小子，怎么可能学成这劳什子的神功。”叶可凡不以为意的摆手说道，“当初光看到他一脸懵逼，我就明白那小子和我一样，对着些玩意儿一窍不通。”
虽然不明白“懵逼”一词是何意义，但并不妨碍断惊觉理解叶可凡的话中之意，心头没来由又升起了些许比较之意：原来，那个褚天楠也不过如此。
“话虽如此，但那小子可厉害了！”
“…噢？”一股比较之气直上心头，语调多了些许火药味。
可小狐狸却是浑然未觉，自顾说道：“那小子可是天生神力！你没见到，当初他……”一通添油加醋，只把当年褚天楠无意展示一身千钧神力的事儿，逐个说了一遍。
她的性子本便是健谈，但紫山上下，她又如何敢多说一句废话？便是昆哥儿，也因诸多隔阂而难有交谈，是故，唯有面对断惊觉时，她才会似开闸洪水般，口若悬河。一时间，也将离开的念头抛到了脑后，八成一时半会儿是想不起来哩。
小狐狸在这边口水飞溅，断惊觉在那边面色阴沉。临了，又听女孩儿如是肯定道：“昆哥儿说他目生重瞳，以后会是盖世的大英雄，你说厉不厉害？”
对于叶可凡而言，秦剑心的话，几乎都成了真理，反正论见识，她又如何能与友人相提并论，既然昆哥儿说褚天楠会是盖世英雄，那一定就是，恩，一定。
“……哼，甚么‘英雄’，连武道玄门的门道亦看不出，谈甚么英雄伟业？”听得女孩儿如此称赞所谓的“褚天楠”，断惊觉反倒是嗤之以鼻，对于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漠北少年，愈发的怀有较量之意。
“哈？”小狐狸眉头一挑，面露不悦：“你小子还不是一样没领悟甚么‘三肛七嗅’麽？”、
倒不是反感断惊觉对褚天楠有所不屑，而是昆哥儿都说了目生重瞳的会是英雄人物，却听得这般揶揄，分明是叫板自己的友人——这能忍？！
然而，话虽由心而说，但听者却不可能总是猜透说者的心意，至少眼下断惊觉却只当叶可凡不愿听自己对那个甚么褚姓的漠北蛮夷的嘲讽，不免更生出几分不快意，况且小狐狸也是口无遮拦，戳到了他的尴尬之处，自然又是火冒三丈。
但强压莫名的怒意，断惊觉撇过头，不冷不淡的说道：“…哼，不用你管。”
“哟哟哟，还不经说呢，所以你才是小鬼头。”叶可凡一叉腰，反倒是有些得意于断氏少年争不过自己，全然忘了，自己那受点委屈就哭的性子，其实亦不曾好到哪里去。
断惊觉赌气：“哼。”
“罢了罢了，看你可怜，问你一声：想不想学武道玄门？”
正欲故作不理的少年人不经一愣，险些没能反应过来：“……你？你能有甚么办法？”
倒不是他刻意小觑叶可凡，只是就以他对小狐狸的了解，这小狐妖倒是相当符合世人对女子的歧视：头发长，见识短。
叶可凡未曾理会少年人言语间流露的不以为然，叉腰挺胸，一双狐耳得意的竖起，带起一阵铃铛脆响：“本大爷自有妙计！”
甚么“本大爷”，不知礼数。断惊觉如是暗道。
联想以前总听到她自称“老子”、“爷们”的，少年人不由暗笑这小狐狸果真是呆子，居然傻傻分不出这些称呼都是男子用的，好在是在紫山，若是到了下界只怕会被人笑话。
只可惜，少年人却不可能想到，这位小狐女曾是男儿身。
“你只管等着我的好消息。”说罢，撒腿似的转身便走，不及断氏少年开口，便已没了踪影。
此时此刻，犹在六剑楼与王远征对弈的剑心少年，却是不由一愣神：“……？”手中黑子却是因此落错一位。
“你分心了。”面无表情的师长。
“是。”面无表情的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