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天书开谶
飞火连天，燃烧的宫殿，燃烧的死尸，汇作莫名的哀亡之景。
这是记忆深层的幻象，唯有一抹孤高的背影，在这凛凛腥风的荒诞惨象中，徒留几分无奈天命的意味。
“……”沉默无言，孤高的背影似乎在守护着某人，纵使满身伤痕却始终屹立不倒。倏然，其人背对身后如是一语：“……啊，孩子的名字，便叫最——”
然而，话音戛然而止，幻象在蓦然间模糊变化，转瞬化为另一方场景。
高楼大厦，钢筋混凝土的奇妙世界，不同于记忆的另一方天地。
而在这陌生的世界，意外的行出了一行少年少女……
……………………
梦，犹未结束。
深陷迷梦的人，在沉睡中时而紧皱眉宇，时而喃呢着模糊莫名的梦呓，依稀间可知这场梦境的纠结。
示剑阁内，董叟摸了摸小狐狸的脉象，又翻了翻她的眼皮，眼神之间不由逐渐放松。显然，正如傲尘所言，叶可凡虽被搜魂，但却并未有所损伤。
眼见叶可凡在昏迷中辗转反侧，一旁静候的秦昆不由一问：“董叟，如何？”
“啊、少主放心，小丫头并无大碍。”闻言，董老抚须浅笑，道了一声安心，又道：“只是看这模样，因是受了搜魂术影响，致使记忆有所紊乱，歇息一两日便无大碍。”
“嗯。”秦昆亦是如此回应。
“只是，傲公子又为何这般针对小丫头？”不愧是久居紫山，常年陪伴于当世大修行人的老仆，其眼界亦是不俗，一眼便明了致使小狐狸如此的神通。
“……并非甚么大事。”沉吟片刻，秦昆最终仍是选择了回避。
闻言，董叟心领神会不再多言。若说老人家这般眼力，即便看不出小狐狸的来历，亦能在王远征原收留她这一点上看出些许端倪。只是不曾想傲尘一会对这小狐妖有所兴趣，竟施展搜魂之术。
不过，年轻人该如何闹，亦都是年轻人的事儿。
想到这番，老人不由慈祥笑语：“既然如此，老仆便先行告退了。”
“多谢董叟。”
随口道一声谢，眼见老人就此退下，秦昆再望向仍旧昏睡的叶可凡，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
或许，身为友人，此刻的自己应该心急如焚，再不济亦应该有些许担忧，然而，冰封的剑心，除却先前短暂的怒火之外，又再无丝毫波澜。
是该感到矛盾吗？当初在知晓真相之后，曾有过一时的矛盾。然而，唯独这一次，连这一份矛盾感亦不曾有。少年明白，自己的心愈发“无情”了。
若是昔日友人在旁，或许会调侃一句：“一定你先前生气把最后的‘情感’都给花光了。”就好像再说“你把这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完了”一般的玩笑话。
是啊，如果是他们，也许会这般说罢？临了，对于自己的答案，却不知为何转变为了些许疑问。
只可惜，一切的想法皆只是“如果”。
想罢，又望了望天际的身旁沉睡的女孩儿，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然而，恰在此时，六剑楼的另一处又是另一番场景。
依旧是一人一剑一花。
案几旁端坐着一位散发的白衣男子，唯有眉心那一道赤色剑痕在表明了他绝世无双的身份——紫山剑主，王远征。
既无言语，亦无动作，好似铜像般盘膝端坐，只是那双眼眸，至始至终都眺望着紫山绝壁上所能见到的无边云海。
这般注目了多久？莫非又是在思索甚么？
而这紫山绝楼外的波澜云海，好似亦并无不同之处。但，这个男人淡漠的眼眸，却始终注视着同一个方向，甚至是云海的同一处……
淡漠，乃至是无情的目光，好似早已看穿了云雾遮掩下的一切。
倏然，一番奇景突显，那一个方向、那一处云海的尽头，竟忽的闪出一道流光异彩，直往西北方逃去。
一个绝世无双的剑客，不单有足可斩天的神兵利器，他本身便是一柄锋芒无敌的“圣灵之剑”。抬手一指，一股无双剑意凛然爆发，卷动气海霎时化为一道划破天际的剑气，直逼那一抹流光而去。
其势真道是惊雷霹雳，追星赶月，不过几息之间，已然跨越这无边云海的，刺破了那一道光华。
好似爆发了无声的哀嚎，那一缕光华登时几近消散，晃晃悠悠的消失在了西北方向的天际。
“……”王远征目无表情，好似只是弹指一挥罢了。但许久之后，这个寡言的男人却仍是皱眉一语：“昆吾，还是……”自己已然无法躲避的江湖腥浪？
心中的话语不曾明说，但无论是哪一个答案，都是理所当然。
那么，这一指剑气难不成无法将其抹杀？自然非也。但，不知为何，这个自诩无情的男人，却并未选择一剑绝命。
不知晓，亦无人知晓。或许，只是刹那的动摇吧……
…………………………
“……等一下，你，你说的贤者，难道是，是……”言未罢，急忙从怀中取出那一卷命运的画卷——乘着青牛踏天而行的老子画像。
“……”
回应，是奇女子久久的沉默，面具般的表情毫无情感，直教慧眼少年紧张万分。临了，却突然说道：“是。”
一声短促的回答，无须欺骗，亦无须犹豫，却令少年茅塞顿开！
所谓古老的约定，又所谓“一人一牛”，一切的关联在霎时间明悟，脑海中闪过一抹精光——是了，联系当初一行友人的奇遇，仿佛所有的关联在这一刻完美的衔接。
两千年前的古代先贤，究竟是何等的存在？他的神机妙算，难道真的料尽了自己与友人们的命运？
他究竟是何安排？而我们又在这莫名之局中扮演着甚么角色？
千般疑问，万般困惑，又有谁能为他解答——莫非，是这位自称在此等候无数岁月的奇女子？
“……我……”欲言又止，此时此刻，少年人实在难以平复自己混乱的心境，更难相信故事到此便会结束，“……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法遏制的疑惑不断搅扰着他的心念，迫使其不断的思索答案，但得到的永远只是新的疑惑。
“再问汝。”蓦然，巨树之上，女子高冷的话音一语传来，好似心魂钟摆，将少年心中的杂念金属抛开，又道：“汝，可为吾所等之人。”
相同的人，问着相同而古老的问题。只是，如今回答之人虽依旧不变，然，所答之语，却截然不同：
“……虽然，虽然我的思绪现在很乱，但，我想我应该是你‘所等之人’……”
言语间虽仍有几分犹豫，但某种冥冥的宿命感，催促着这个年轻的少年做出这般回答。
“很好。”一声淡漠叫好，端坐于巨树枝桠的女子赫然起身，那如银河般返现点点的秀发披肩垂地。但见其人信手一指，一道青光骤闪！
“！？”突来一道强光，少年不禁侧首回避，但同是一刹那，一抹愕然，自手中莫名增加的重量，齐齐冲上心头。
定眼一看，竟是一卷玉简古书？！
奇奇奇奇奇。
此书是何？又自何处而来？
想到这番，急忙望向伫立于枝桠上是奇女子，却见这一抹倩影竟早已消失无踪。然则，突然，一声女子妙音自四面八方骤起而来：“天时已至，天机开谶！”
“！？”万般莫名惊骇，少年骇然之余难免四下张望，但又如何能见得丝毫人影？
“哞——”小青牛却似并无意外，一声鸣叫仿佛是为身旁的少年减轻几分惊愕。
然而，还未等少年定神收念，异变再起！
但见玉简八方万丈华光！登时风云变色，即便是身处东荒地底，亦可清晰的听到那震耳欲聋的电闪雷鸣——
恰在此时，一道紫雷愕然出现于这座地下残城，化作雷龙咆哮盘旋，雷电轰鸣之声令人咂舌！
霎时，玉简脱手自飞，紫电雷龙恍若流光溢彩，直扑玉简，瞬息间气势惊天动地的雷鸣声轰轰作响。
所谓紫雷敕字，玉简如触机关般自行打开，原本毫无字迹的玉简只是，赫然显出一行行古老的金文古字，汇成莫名的谶言楔语：
江湖血浪传奇殒，情尽无情奈若何。
圣灵杀劫乱中原，谜影重重现惊鸿。
定尊霸业启干戈，九曜争雄剩几人？
神武奇踪会知来，时劫轮转几轮回。
“无字天书人字卷，已寻得有缘人，吾之誓言就此终结。”缥缈之语，消散于再次死寂的地底残城之中。
“无字……天书？！”
命运，就此敲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