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精密如九宫局,也难以从这位大国师身上着手,将他的容貌给绘画出来。
所以,施醉卿也从不知楚珩是何面貌。
只是施醉卿看见楚珩的第一眼,心中却只有一句话闪过: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施醉卿由楚珩周身所散发的气质联想到这句话的,他身上有一种干净而纯粹的温暖,他一双眼睛看着施醉卿的时候,让施醉卿感到熟悉,更让施醉卿无法从其中抽身。
这样一个男人,他给人折射出来的是极其善良的信息。
楚珩这次是低调而来,皇家并未摆宴迎接,他前去宫中拜见过小皇帝后,便直奔千岁府而来,他来千岁府,依旧低调,大都城甚至半点风声都没有。
楚珩为什么要低调,因为他是来借东西的。
他借的东西,不一般,因为那是名以食为天中的食——粮食。
大周国近年来也是天灾人祸不断,与屠术国的战争刚刚告一段落,国内经济衰败不说,还遇上了几十年难遇的干旱,百姓颗粒无收,朝廷前些年又忙着跟屠术国交兵,国库耗尽,无力赈灾,眼看国内民怨四起,大周国只好求到了大夏国。
因为大夏国拿下敦商,而敦商又有南国米都,大夏国自然不缺粮食,不仅不缺,而且存粮还十分的丰富,因为施醉卿在拿下敦商后就在各州各郡扩建了粮仓,未雨绸缪为大夏国将来会发生的一切未知灾祸做了提前应对的准备,据大夏国内部估计,就如今大夏国的粗粮,至少能保证大夏国未来五年不用为粮食发愁。
小皇帝在楚珩前来借粮食这件事的态度值得玩味,因他对楚珩说了,此事全由九千岁做主。
小皇帝这句话放在过去自然算不得什么,因为过去的确是施醉卿当政,小皇帝就是个名义上的皇帝而已,而这一年多来,小皇帝已经逐步接手了政务,许多事他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大周国与其他三国结盟共同与大夏国为敌,楚珩前来借粮,小皇帝完全可以一口驳了楚珩的。
不过楚珩既然找到了千岁爷,施醉卿总归不能不给面子,连人都不见,而且她对这位神秘的大国师,可是相当的好奇。
别看过去几十年大周国与大夏国相安无事,其实曾经这两国也是死对头,打了十几年的仗,最后还是因为大周国朝廷腐败,贪官贪墨粮饷,给士兵御寒的棉衣和兵器俱是以次充好,就因为这么一件在别人眼里算不得什么大事的小事,最终让大周国败在了大夏国的手里,自此开始躲起来灰溜溜的做人,同时也是为了养病蓄锐。
就大周国和大夏国这种比较敏感的关系,楚珩敢只身来大夏国借粮,才让施醉卿对他刮目相看。
当然,楚珩说出了他得来意后,却只得到了施醉卿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楚珩便盯着施醉卿,问:“督主行事历来利落,这粮食,督主借还是不借,不如也给句干脆的话来。”
施醉卿捏着茶杯,看着楚珩,如楚珩所愿,给了他一个干脆的回复,“不借。”
楚珩似乎早就料想到了施醉卿的答案,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来,只是苦笑了一声,“依照你我两国的关系,督主不借,也是情有可原。”
施醉卿挑了挑眉,似在问楚珩:既然知道我不借,你还来自取屈辱做什么?
“但督主不给我大周朝廷一个情面,总该是大周国的百姓一个情面。”,楚珩顿了顿,嗓音清亮,“督主广怀天下,心中装着万民,既能善待敦商与古月的百姓,其心胸便值得人佩服,为何不对我大周的百姓施以援手?”
这个问题说起来很简单,于是施醉卿也回答的简单,“大国师真是个至仁至善的,为了大周国的百姓生计,要将大周国拱手送给我大夏了。”
楚珩愣了愣,仔细回味施醉卿这话中的意思,不就是在提醒他,敦商和古月已经是大夏的了,所以两国臣民自然也是大夏国的臣民,她对自己的臣民施以援手自然是应该,至于大周国……
想要大夏国帮忙也行,除非也成了大夏国的。
“督主……”,楚珩微微迟疑了一下,突然撩了袍子屈膝,给施醉卿来了个大大的跪拜之礼,简直让施醉卿受宠若惊。
楚珩没有再说其余的无用之话,只是道:“大夏国是赤炎大陆首屈一指的的强国,所谓大国仪采,不外乎以强扶弱,还请督主借粮,助我大周一臂之力,若我大周国渡过难关,来年必定将所借粮食与利息一毫不差归还大夏国。”
楚珩为了借粮,可也真是屈尊了,不仅下跪了,还在大夏国的掌权人面前承认了大周国是弱国。
“大国师这礼,行的太大了,本督受之不得。”,施醉卿让瑾烟扶了楚珩一把,楚珩顺势起了身,“这礼是代大周国的百姓而行,督主怎会受不起?”
施醉卿笑了笑,她这还没答应呢,楚珩的高帽子就压下来了。
“若是你大周不能渡过此次难关,那我大夏国借出去的粮食,不就是要打了水漂了?”
楚珩听施醉卿这话似有松口之意,心里一喜,斟酌了下言语道:“督主当知我大夏国此次情况堪忧,若不能渡过此次大难,只怕王将不王,国将不存,我大周国还不起了粮食,便以一国城池相赔,督主可满意?”
施醉卿似有些意外,笑了几声,却依然让人猜不透其真正的心意。
“大国师真是个通透的人。”,楚珩能通过大周国的这件小事儿预知大周国将来的国运,的确不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挂着神圣高贵的大国师职位愚弄世人的人,这跟温离颜这样同样挂着神圣高贵职位却只醉心于权术的人大不相同。
“大周国若不能渡过此次难关,本督借不借你粮食,结果都一样,而本督借与不借,得到的利益可是大不相同,既然如此,本督何必浪费时间精力去做那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