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儿听得入迷,紧绷的身体不由得放松了一下,可紧接着就有些不解,“四十年前……储慎安……”
储慎安做事沉稳,行事作风果断刚绝,似而立之年的男人,可他的样貌,却最多不多与寂璟敖相仿,哪里像是个四五十的老男人?
男人只是别有深意一笑。
觅儿便道:“储慎安杀的人还少么?也没说过玄天门就不准杀人的,他既是毕岩老人的得意弟子,毕岩老人怎会因他杀了一个人便将他逐出门下了?”
“你知道他杀的是谁么?”
觅儿缓缓摇头,男人道:“他杀的,是邙山麒麟。”
觅儿一愣,他怎么都无法想象,储慎安竟连麒麟都敢杀,那可是世间祥瑞神兽,镇守四方,他竟然……
“盘古开天之初,以凤凰为飞禽之首,以麒麟为走兽之尊,他杀的,也不是一般的麒麟痩,而是麒麟之王。”
“储……储慎安杀麒麟做什么?”
“为了那个女人。”
“谁?”,觅儿不解,怎么都没想到冷冰冰的储慎安也是个情圣,“是施醉卿么?”
可四十年前,施醉卿还没出生呢,又怎么会……
可男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高深莫测,“准确的说,他爱上的是一幅画,那画是由七百年前玄武帝国的末帝武帝皇所画,画中之人,是他一生最为深爱的帝后,这幅画当年是挂在玄武帝国的宫廷之中,武帝皇死后,强大的玄武帝国便开始土崩瓦解,被诸侯王分割,这幅画辗转多手,流落民间,四十年前,储慎安偶然得到,他清心寡欲修习玄术多年,却没想到,只看了那画一眼,竟便动了凡心,爱上那画中女子,自此沉沦,抛弃修为,甚至为了得到麒麟预知未来的神力,找到那女子的转世,闯上邙山,以一己之力诱杀了麒麟之王,引得万兽无主,人间也生灵涂炭。”
觅儿骇然,史书中曾有记载,四十年前的确是个多事之情,天灾人祸不断,人间生灵涂炭,杀戮遍野,堪比鬼司地狱。
想不到,竟是一个储慎安造成的。
“他杀了麒麟之王,吞下万兽王者的内丹,而麒麟内丹是麒麟长生不老之精元,他不仅得到了预知先知的能力,甚至还得了一只威力无穷的麒麟臂……他之所以能四十年不老,也是因了麒麟内丹本就有长生不老的神力,他即便活了两千年,也还是这幅模样……这么多年,麒麟内丹在他的体内,与他逐渐合二为一,他玄术修为本就精湛高超,麒麟内丹的功力与在麒麟体内时相差不远,所以,那麒麟丹可比虚无缥缈的四大神器更管用,到时即便你没有三魂七魄,我也可仿效莲花童子为你在铸真身,让你也能拥有长生不老之身。”
重生为人、长生不老,觅儿都不关心。
他突然想起储慎安对施醉卿那一番深情来,道:“施醉卿,就是玄武帝后的转世吧?”
否则,以储慎安如此能耐,怎会心甘情愿屈居在一个东厂为施醉卿杀人放火?
男人点了点头,“他双眼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未来,当年知晓自己要找的女人在大夏国宫中,便到了苏直的身边,那时我尚且年幼,只在暗处听他与人说起过,施醉卿此生当有三次大劫,若远离这政廷恩怨,便能躲过这三劫,所以他便与苏直商议,带走施醉卿,谁知施醉卿不愿,意外之下落下了深崖,命悬一线,储慎安为救她,耗损了不少精元,自此神力大减,尤其最近,他的身体几乎与凡人无异,我猜想,必定是一年前他为救被雷劈死的施醉卿所至……如今麒麟内丹虽在,但他的身体却根本撑不住如此频繁的耗损,只怕再如此下去,他便真要成了不死人死了,与其如此,还不如让我取了这麒麟内丹,为我所用……”
觅儿心里一声冷笑,这男人说到底,其实还不是惦记储慎安身体里的麒麟内丹,这麒麟内丹若与他这一缕的怨灵结合,一定是威力不凡,所以这男人才不惜入了温离颜的梦中来找他,花言巧语的要救活他,呵……
觅儿毫不在意男人的话,只是问道:“储慎安现在,到底多少岁?”
男人语气悠远道:“应该已是过了半百了吧,我记得小时候看见他的时候,他便是这个样子,如今我已是而立,他的容貌却还是一点没变……怎么?你对储慎安很有兴趣?”
“我只是觉得,施醉卿很幸福,有一个男人不惜为他犯下灭天的杀戒,有一个男人,宠她爱她,为她建造了一座世间女人都艳羡不已的玄武行宫,天下人恨她又如何?她却比谁都幸福……”
男人语气微微的软了软,音调逐渐逐渐起来,令人沉醉而痴迷,“觅儿,你若喜欢,等我大事得成,拿了这天下,别说宫殿,即便是半壁江山,我也许了你。”
如果是曾经的季疏觅,一定会对这些话动心,而现在,他心中余下的,便只有苦涩。
现在即便这男人许他盛世繁华,他这心也动不起来了。
有些事,错过了最好的时间最好的年华,便都不叫美好了。
在他最不稀罕的时候许最美的承诺,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要重生,不要长生不老,也不要什么宫殿江山,我只想安安稳稳的死了,不想再活着让任何人为难,我只想让你放过我,你若真的对我还有一丝的感情,便允了我这件事,可好?”,他哀求的看着男人,几乎是以一种祈求的姿态,想求这个男人放他一马,他也不想去计较男人欺骗了他陆南依的下落,导致他们姐弟终身不复见的怨恨。
“觅儿,我说过了,不行。”,男人语气坚决,觅儿沉默的看了他许久,猛然抬起手掌击向了自己的天灵盖,妄图在男人出手困住他之前击碎自己这一抹怨灵的执念,只要这一抹执念消失了,他便是真真正正的不留一点痕迹在人间,男人即便神通广大,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