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蜷缩在一架多宝阁之下,圆滚滚的雪白身子几乎看不到头在哪里。
那多宝阁之上,全是施醉卿往日里送给小皇帝的玩意儿,小皇帝平日里当宝藏似得呵护着,不准任何人碰一下,连打扫的小太监也得小心翼翼,生怕损了毁了,被小皇帝折腾。
“三十一,三十二,四十……”,小皇帝一件一件数着那些玩意,公孙婉儿听到他的跳跃性思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小皇帝回过头,淡黄的眉头和圆滚滚的大眼立时生动起来,横眉竖眼,佯装凶狠,“你笑什么?”
“臣妾没笑什么。”,公孙婉儿笑意浅浅的,小皇帝眉眼愤怒,“你说,你到底在笑什么?”
公孙婉儿道:“督主说得对,皇上还是多看看书的好。”
“你敢嘲笑我——”,一听到这个,小皇帝的气就别提有多大,他脑子转了一下,坐在地上掰着手指仔细数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方才数错了,脸色立刻一红,梗着脖子道:“你以为朕不知道?朕就是看你在身后,故意试探你的,哼——”
“是是是,皇上这小脑袋瓜,可聪明着呢。”,公孙婉儿弯腰将小皇帝抱了起来,“皇上,你体有寒症,地上冰凉,别呆久了。”
小皇帝在她的头发上嗅了一下,“我闻到你发上的香味了,你是不是偷偷用了卿卿的玉花露?”,小皇帝不由分说从公孙婉儿怀里滑了下去,“这是卿卿的,你不许用。”
“皇上,这是督主送给臣妾的,臣妾若是不用,岂非是对督主不敬?”,公孙婉儿笑着,言语间促狭,似在故意逗弄小皇帝。
小皇帝果然眉头飞舞起来,怒气冲冲道:“卿卿为什么要送你玉花露,你胡说——”
“臣妾这不是承了皇上的恩惠。”,公孙婉儿捏了捏小皇帝圆嘟嘟的脸,“爱屋及乌,督主喜爱皇上,自然对臣妾也高看了一眼,若没有皇上,臣妾便什么都不是。”
“那是当然,我在卿卿眼里,才是最重要的。”,小皇帝听了这风尘,得意洋洋地翘起了尾巴,对公孙婉儿也没那么排斥了。
他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床上,公孙婉儿小心仔细地将多宝格上的细微灰尘用鸡毛掸子弹去,偶尔看一眼小皇帝。
小皇帝盘腿坐在床上,手中拿着一本书,看得认真得很,偶尔还发出闻瓮声瓮气的笑声来,那笑声贼贼贱贱的,听着讨喜得很。
公孙婉儿心中好奇不已,小皇帝最不喜看书写字,如今这认真的一幕落到公孙婉儿眼里,实在是够惊秫。
“皇上在看什么?”,公孙婉儿走了过去。
“你别过来——”,小皇帝将书藏在怀中,阻止公孙婉儿靠近,那模样,就像是生怕公孙婉儿抢了他东西似得。
公孙婉儿失笑,“皇上,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让臣妾也看看可好?”
小皇帝见公孙婉儿期待的样子,皱着眉苦思冥想了一下,才道:“那就给你瞧一眼。”,郑重提醒了一句:“就一眼,你不许看两眼。”
小皇帝慢吞吞地将书拿了出来,在公孙婉儿面前胡乱翻了一下,立刻便将她赶开了,“好了好了,给你看了,你不许再看了……”,他一本正经地翻起书来,嘀嘀咕咕道:“这是卿卿送给我的,我才不给别人看,谁都不给……”
那一眼间,公孙婉儿便见那书上图文并茂,将许多刻板晦涩的古文融于绘画之中,夸张的手法和画作让小皇帝看得目不暇接,比起实实在在的书本,这的确更能让小皇帝接受。
原来施醉卿早有打算,并非是一味溺爱小皇帝。
公孙婉儿笑了笑,便没再打扰小皇帝。
安录宫外殿,叶朝禀报道:“柳三娘已经接手了龙门客栈。”
施醉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叶朝笑道:“督主对柳三娘,倒是信任不疑。”
“她是个烈性的女子,恩怨分明,本督帮她报了仇,又能给她一个容身之所,她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叶朝笑了笑,说起了另一件事,“大祭司之选迫在眉睫,公孙太后今日里,已是有些沉不住气了,正在四处搜罗能招来百鸟朝凤的法子,还曾到安录宫来找过婉贵妃。”
后宫之中,杜皇后性格温顺,后宫大权一直掌握在公孙太后的手中,后来却被施醉卿夺走,她自然是不甘心。
公孙婉儿能懂百鸟之语,公孙太后身后她的姑姑,自然是知道的,如今她既然寄希望于大祭司之位重夺后宫大全,在此事上多花心思也是必然的。
至于公孙婉儿,施醉卿不必想也知道,公孙婉儿走了一条不寻常的道路,她这一生都无法脱离后宫,与普通女子一样成婚生子,她无疑是聪明的,向施醉卿表明了心迹,保全了庶出的公孙府一脉。
她既然作此决定,目光便不至于如此短浅,投奔到公孙太后的阵营里。
施醉卿搁了茶杯,对小绿子道:“小绿子,去挑几个皮肤雪白的少年来,本督回来也有些时日了,还未曾去拜见太后呢。”
公孙太后面首无数,俱是红唇齿白、肤嫩眸睐的美少年,这其中,有不少是她身边的一品太监汪贵物色的,也有不少,是施醉卿挑了送去的。
小绿子垂眉道:“督主不必费心了,太后近几月来,身边可都是有蓝颜相伴,太后对其宠爱得紧,更是为了博得那公子一笑,将其他公子全部送到了净身房。”
施醉卿挑眉,“连续几月?”
以公孙太后的喜新厌旧的程度来看,不至于连续几月都看着一张脸入迷吧?
“是啊,奴才也见过那公子,不仅脾气讨太后的喜爱,连那身段容颜,都是一等一的,也不知道那汪贵从何处弄了这么个可人儿来。”,小绿子冷哼了一声说:“前些日子奴才挑了送去的人,也全被太后给阉成了太监,这要是再往太后宫里送人,这净身房可就忙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