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交加……”,千金公主淡笑一声,“爱也好恨也罢,一切都将随风消散……”
……
千金公主寂凉的话语漂浮在空气中,沉沉浮浮的,让人的心跟着下沉起来。
施醉卿别开了视线,“我不会为难你,另一半的金元神砂,我会自己找到。”
她推开窗户,回头看了失神黯然的千金公主一眼,心中叹了一口气,道:“你……保重。”
施醉卿不否认自己自私绝情,她明知金元神砂能保住千金公主的命,却依旧见死不救,于她而言,一个萍水相逢的千金公主,就算再得她的心,也是比不上小皇帝的。
——每个人心中都有重要和不重要的人,为了重要的人,那些不重要的人,随时都可以牺牲……
……
施醉卿的身影随着冷风一起消失,千金公主揪着自己的衣襟,剧烈地咳嗽起来,潇湘掌着灯笼穿过长廊,她将灯笼置好,轻轻推开了门,随后坐到床边,轻拍着千金公主的后背。
千金公主咳完后,整个人似虚脱一般靠在床架上,潇湘抚着她的胸口帮她顺气,“公主,你明知自己身体撑不住,还……”
“这件事于我而言太重要,只要能顺利达成目的,又有何妨?”
潇湘望着千金公主裸露在空气中的苍白下巴和脖颈,心中心疼不已,她托着千金公主的肩膀让她躺下,忽地想起那日城门前的事来——这件事,是该跟公主提一提。
“公主,王爷那日,又提了那句话。”
“提便提吧,我自会让他知道,日起日落,到底是什么意思。”,千金公主冷笑,想要这敦商,宗政阙,只怕你没有这样的福分,“潇湘,夜深了,去睡吧。”
长夜漫漫,漫漫长夜,桑田之中自有沧海,沧海之中,哪里有桑田?
……
潇湘托着药盘,绿裙袅挪,被风拽起,似春日漫山起伏的嫩叶,温而柔。
茜蓉闷着头,莽莽撞撞地跑了过来,险些撞上潇湘手里的托盘,幸亏潇湘闪得快才保住精心熬了一个时辰的药,她站稳了身子,蹙着秀眉轻声责怪潇湘,“公主这会儿兴致好,在屋中看书,你莫要这样闯进去打扰了她。”
“潇湘姐姐,出大事了……”,茜蓉神色慌张着急。
“瞧你慌成这样,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茜蓉往四周看了一眼,才凑近茜蓉细声说道:“法门寺净空师父方才在府外,说是戒贤大师快……快不了……”
潇湘顿时一惊,“怎么会……?”
戒贤那日离开府中时神色虽不见很好,但怎么至于……不行了……
“城中大夫束手无策,净空师父来公主府想请公主给个通谕,让太医署的医政前往法门寺给戒贤看看,但净空师父还没进到公主府,就被王管家给轰走了,我偷偷出府问他怎么不直接去太医署请人,他说太医署众口一致,无人愿意前往……”,茜蓉急得不行,“如今大师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这可怎么办……”
潇湘暗忖,朝中内外被宗政家把持,太医署自然不例外,宗政阙早便想除去戒贤大师,如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么会轻易放过?
茜蓉踱着步子步子,整张俏丽的小脸已经挤到了一起,“这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
潇湘神色定了定,郑重叮嘱茜蓉道:“这件事,先别告诉公主,以免她操心,病情加重。”
“我知道,可是我们能怎办?我们两个无权无势的下人,怎么救大师啊?”
潇湘沉默不语,她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戒贤大师是让公主撑到现在的恩人,她是公主活下去的力量和支柱,他若是死了,公主的世界,一定会再一次的崩溃……
“潇湘,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自作主张?”,身后突然传来千金公主的声音。
潇湘回头,千金公主仅着白色的中衣,外披厚重华丽的貂皮大氅,那中衣宽大,空荡荡的挂在她的身上,越发显得她骨瘦如柴。
潇湘朝她走去,皱眉道:“公主,屋外风大,先进去吧。”
千金公主沉声道:“去太医署传本宫的谕令,让杨太医即刻前往法门寺救人。”,她与戒贤的关系已经不仅仅局限于知己和朋友,戒贤是她的希望,也是……敦商的希望……
潇湘道:“公主,宗政阙既然存心想让戒贤大师自生自灭,必定多方阻拦,皇上安康之时都奈何不了宗政阙,只怕更不会将公主您放在眼里。”
千金公主捏紧了拳头,一声冷笑,“好一个宗政阙,我倒要看看,他只手遮天的本事,是如何了得。”
潇湘一怔——公主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凛冽的气势了。
千金公主目光冷然,“方才我听说,驸马爷在宝华厅会见怀宁王?”
潇湘垂了垂头,“是。”
千金公主转身进了屋内,“潇湘,给我更衣。”
“公主,都忍了这么久,何必在这时候和怀宁王硬碰硬。”,潇湘劝道。
“潇湘,过去为了维持敦商各方局势的安稳,我忍气吞声让他宗政阙为所欲为,但今时不同往日,我若再不站出来,敦商皇室的威严将荡然无存,宗政家只会更加无法无天。”
潇湘默然了半晌,“公主,潇湘为你更衣。”
千金公主会心一笑,张开双臂,让潇湘将那些她许久未穿的威严华服套在身上,繁复的宫装层层叠叠包裹着千金公主的身体,似海一般深得永远没有尽头的蓝色高贵凛然,曾经穿在身上威严无比的衣裳今日却总是失了味道。
千金公主摸着自己深深凸显的锁骨,她现在不堪一击的模样,真像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刮走,“潇湘,在衣裳里塞些东西吧。”
潇湘扣着腰带的手,剧烈的一颤,眼泪险些夺眶而出,“公主……”
……
宝华厅中,宗政阙看似无意间问起:“听说这几日公主病情加重,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