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芙默默的回到了萧家,却又不敢进去,这里明明就是她的家,却不敢踏进去一步。
独自蹲在门口,橘黄的灯光洒落在她小小而瘦弱的身影上。
而笑寒辰,在得知窦芙被赶出家门后,匆匆赶往家里,却发现她所有的东西都被仍了出去,他是该恨她,却没有想过要赶她出门,莫名的怒火,让他和刚刚病愈的慕容云争吵了一番。
沿着蜿蜒的道路一直找着,他以为她不会走远,就傻傻的待在某个地方,兴许又是坐一夜。
暮色一点点浓重,凌晨时分的秒针缓缓靠近,阵阵凉风卷起了一丝丝凉意,她的身上的衣服尽管被吹干,还是有点湿润。
像一个被抛弃而无家可归的孩子,默默的蹲在萧家别墅的大门处。
蜿蜒的道路,随着夜深,变得空寂而悲伤,橘黄的灯光洒落在道路上,洒落在萧寒辰的身上。
他缓缓迈着步子,走了回来,脸上尽是失落,灯光将他颀长的身影拉得好长,将他脸上的痛苦罩得好清晰。
可是,却在转角的地方,他一抬头便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浮起一丝欣慰,却又浮起一丝烦躁,他不知道自己见到她是该高兴,还是该继续冷漠。
久久站立着,望着窦芙那垂下的头,那双纤细的手在地上画着圈圈,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灼热的视线直直逼来,窦芙怔忡的望着那双幽深如海的眸子。
她有些窘迫,有些不知所措,该表露什么表情?质问萧家对父母的追杀?还是没出息的问他是否还要她?
声音咔在喉咙,想说的话好多,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萧寒辰浑身的冷冽一点点表露出来,迈着步子,步步逼近她。
一个眼神也没有,甚至一句话也没有,他只是绕过她,打开了萧家的大门。
窦芙低着头,看着那没有关上的门,不懂他的意思,她可以进去吗?
他没有说,他甚至没有问:晓芙,你浑身这么狼狈,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也没有过问,你的眼睛为什么红肿。
这就是一种再明显不过的冷漠和拒绝了。
窦芙愣愣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如果进去了,他一个冷笑的嘲讽,绝情的告诉她,这里不再是她家的。
那么她的心会不会彻底的碎了?
“萧家不缺看门的!你站在哪里干什么!”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出现在门后,萧寒辰折了回来,看着这个傻愣的女人。
他从来没有说过让她离开不是吗?
语气冷冽,涌进心里却是加温的甜蜜,窦芙笑了,笑得想委屈的哭一场。
看着他冷冷的背影,她冲上前去紧紧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他的身上弥漫着浓烈的酒气,让窦芙有些心酸。
萧寒辰一愣,微低侧着脸看着身后的她,想扳开她的手,却发现她的小手倔强的紧紧抱着他,仿佛永远都不肯松手,“寒辰,我们把上一代的恩怨都丢掉好不好?”
萧寒辰眯起阴冷的眸子,说,“你知道了?”
心陡然寒冷一片,丢掉?那个夺去父亲生命的人,他记了整整十五年,怎么可能忘掉,丢掉!
萧寒辰一把扳开她的手,将她拉到面前,寒摄人心的目光紧紧逼锁她。
“你说得轻巧,你让我怎么丢掉?把我这十五年的痛苦都丢掉,然后还笑着跟一个杀了我父亲的人的女儿幸福的生活?”
他紧紧扣着她的双肩,似要将她的骨头都捏碎,一字一句的冷笑讽弄,如一把绝情的尖刀,一点点在她心上刻画着他说的字。
“我做不到!这辈子都做不到!”他狠狠的说着,语气那般的坚决,却只有自己知道,那份坚决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在逼自己不要做到!
窦芙吃痛的皱起眉毛,泪水迷蒙了眸子,为什么她可以做到,而他却不行?
她只想简简单单的去爱,而他却死都不愿卸下仇恨的包袱。
终于,她得出了结论,一切只因为他爱她,并没有她爱他如此的深,深到可以放弃一切,而他却爱着自己的仇恨!
窦芙默默的低下头,忍着肩上传来的剧痛,点点头,乖巧的道,“我懂了。”
她想,她是真的懂了。
萧寒辰皱紧眉头,懂了?懂什么?她会懂自己十五年来夜夜重复的恶梦所带的痛苦吗?她会明白自己明明很爱她却压抑着,想把心都掏出来的痛苦吗?
萧寒辰的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你懂什么!我讨厌你这个表情。讨厌你的一切。”他暴戾的吼着。
心中的酸涩蔓延成灾,窦芙忍着泪水,耳边一遍遍重复着,他讨厌她的表情,讨厌她的一切。
无奈的苦笑着,照理说,如果要恨,如果谈仇,她不也应该恨他吗?
“你笑什么!”猜不透她表情的萧寒辰,皱紧冷厉的眉峰吼着。
窦芙抬起眸子,勇敢的正视着他眼底的恨意,冷笑,“咱们扯平了不是吗?我的爸爸是杀了你爸爸,可是,萧家有放过我的父母吗?死死相逼,甚至用卡车撞死了我的妈妈,这一份仇,我该找谁去讨?萧寒辰,你真的爱我吗?还是深深爱着你的仇恨?”
她的话狠狠砸在他的心上,让萧寒辰微怔了半分。
他从来没有想过仇恨是双方的——他只恨着夺去他一切的人,却从来没想过萧家以同样的,甚至更为夸张的方式还给了对方。
他嗤笑着,黑眸中闪烁着点点的星光,心蓦然抽疼,“你恨我是吗?恨萧家?”
努力的压抑心中的苦涩,也许窦芙这一生也忘不了,这个夜晚,他眼中那份笑意,那份认为她理所应当该恨他的嘲笑。
轻轻的推开的他的手,她想,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萧寒辰,很抱歉,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我不想恨你,甚至没出息的爱着你。你该嘲笑的应该是这样的我,而不该嘲笑该恨你的我。”
平淡的话语,殊不知在心头哽咽了多少次,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滑落。
窦芙转身,走进了客厅。
是谁说酒可千仇?为何他喝尽了架台上的酒,心里的苦涩却没有消散一丝一毫?
脑海中总是重复回放着她落寞的背影,仿佛有种即将分别的痛苦,仿佛有着想伸手却永远触及不到的痛苦。
她说她懂了,懂什么了?
萧寒辰烦躁的扯开领带,揉着疼痛的太阳穴。
也许是借着酒醉的迷蒙,也许是明明就想见她,萧寒辰站在卧室的门口,他知道,她永远都会给他留门,永远都不会将门上锁。
透过门缝,看着卷缩在床上的背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萧寒辰轻轻的走进屋里,安静的躺在大床的另一侧,微眯着酒醉迷蒙的眸子看着她的侧脸,灯光罩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反射出泪水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