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城,2069年。
很多人都说,秋城的秋天就是一幅画。
因为人们能够看见西天的云霞遮掩着落日,在朦胧的落日的余晖里,从来看不到哀伤,就像秋城市立医院里那最后一朵牡丹,总是盛开在秋意最浓的时刻。如同一个姑娘在秋色中沉思着从绿意的春到芳香的夏,收获着季节的果实。又如人们从恋爱到婚姻,直到瓜熟蒂落生儿育女。当一声声婴儿的哭叫打破夜的宁静的时刻,不管心绪是忧伤还是寥落,都要走向生活的真实,迎接着一个个精灵,赋予他们无限的爱,把家庭的温暖送给他们。也许,这就是所说的责任。
缨子教授多年前因为患过子宫瘤,子宫被切除了。被切除了子宫的缨子教授因为曾经经历过刻骨的感情伤痛,一个人孤独地住在秋城医科大学校园的宿舍里。她没日没夜地研究人体基因学,将20世纪初期的研究成果加以巩固,在克隆狗、猴子的基础上,又克隆了大猩猩,但是她最大的心愿是克隆人。
她知道,当年成功克隆小羊多利的时候,曾经有300多只羊夭折,这不能不让她感到恐惧。如果克隆人的结果也是这样,那自己岂不是成为了杀人凶手?缨子的良知让她慎重地对待克隆人这件事。她总是想放弃,但她知道,一旦在这条路上走了下去,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缨子已经45岁了,她不想去收养孤儿,只是希望依靠自己的努力克隆几个孩子。她跟大学申请,希望到附属医院去工作。让她想不到的是,在那里,她将实验和理论联系起来,居然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有一天晚上,医院妇产科的208病房里陆续住进了三个产妇。这三个产妇的丈夫分别叫张大力、王海洋、李文化,他们怀着焦虑而又兴奋的心情守候在即将生产的妻子身旁。
208病房很宽敞,中间有40平方米的客厅,每个产妇可住在独立的小套房里,套房里厨房、卫生间及洗浴设施一应俱全。产妇的母亲们说,现在医院的设施比当年我们生孩子的时候好多了。这让准妈妈们感到知足。
量血压、验血、称体重、彩超等一系列检查结束后,三个产妇的待产情况一切正常。因为惧怕疼痛,2069年的产妇们不再等待自然生产,全部排好序号,等着做手术。每例手术仅用10分钟就可以做完,孩子从母亲的肚子里拿出来后,不再用肉线缝合,而是涂抹一层黏液,伤口自动就愈合了。这样,就省去了很多麻烦。以往做剖腹产手术需要40分钟以上,医生给病人缝合伤口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且产妇还要承受导尿等痛苦。现在,生个孩子确实比以前简单了许多。
三个母亲虽然住在相隔的一个大房间里,但是,她们还是耐不住寂寞,三个人在一起交流着将来怎么带好孩子的一些想法,还有名字怎么起,孩子生下来送到哪家婴儿游泳馆学游泳才最放心等。正在大家闲聊的时候,护士通知她们:下午1点开始做手术,每个人10分钟,中间间隔10分钟。请她们做好准备工作。三个人虽然事先已经了解了很多关于手术的内容,但此刻,还是有些紧张。毕竟,年轻的她们从来没做过这样的手术,10分钟的时间听起来不算长,但毕竟也是她们人生的一大关呢。
三个女人在忐忑中迎来了手术。当她们将衣服脱掉,赤身裸体被推上手术台的时候,感觉在医生的面前自己就像一个透明的人,没有隐私也没有秘密可言。为什么性交是那么快乐,而此刻的生产却是这样的痛苦呢?于是,她们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有快乐的时候,就有痛苦的时刻;有高兴的瞬间,就有悲伤之时。快乐和痛苦、忧伤与兴奋就是亲兄弟。
三个粉团似的婴儿先后被护士抱进了婴儿房。由于先天营养充足,三个孩子都是皮肤粉嫩,没有丝毫的黄疸迹象。每个孩子体重都在8斤以上,胖嘟嘟的,很招人喜欢。小胳膊和小腿上的肉一堆一堆的,像莲藕一样,一节一节的。哭的时候,小腿乱蹬,一伸一缩,很有节奏感。尤其是新生儿的眼睛,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睁开了,很有神采的样子。小嘴一撇一撇地,做着吸吮的动作,似乎已经饿了一千年的样子,这让照顾他们的护士感到很有趣。
其实,医院里负责婴儿房的护士是最辛苦的,但她们也是最快乐的一群小护士。她们每天都能抱着新生儿,这就是人之初与她们相遇的缘分,她们珍惜这种缘分,把她们对人生的深刻感悟和一切情感都倾注到了这些婴儿的身上。每一个婴儿被父母从医院带走的时候,她们都恋恋不舍,尤其是这三个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就先后出生的婴儿。
让这些小护士们没想到的是,这三个小婴儿居然在医院待到满月了才走。
原来,缨子教授征得医院领导的同意后,又向相关部门打了申请报告,她希望在这三个新近出生的婴儿身上提取基因,这种基因能让三个孩子再生,也就是多年前人们经常说的克隆。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后,缨子遇到的最大难题就是三个婴儿的父母是否同意这样做。
她先找到了张大力。“我想提取你儿子的基因,你看可以吗?”
“你提取他的基因做什么?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张大力很直率。
“我想……呃……我想延续你儿子的生命。”缨子想说我想克隆你儿子,但是她没有说出口。
“我儿子才出生,怎么就说要延续他的生命,真是不可理喻。”看起来张大力不太赞成这件事。
“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我去和其他人再谈谈。”缨子很无奈地说。
缨子在王海洋那里也碰了钉子,只有李文化理解缨子的做法,他认为缨子这样做有她的道理。同时,他也希望儿子将来万一出现身体等方面的不适,可以有移植的备用人体源,比如骨髓移植等,这样,儿子就能一直健康地活下去了。他把缨子的想法理解为复制他儿子的零部件,比如,像汽车一样,如果车轱辘不好用了,就换个轱辘,人腿不好使了,就换一条腿。实际上,多一个生命能帮助儿子有什么不好呢?
虽然李文化完全赞成,但是另外两个婴儿的父亲坚决反对。这让缨子感到很为难。
提取一个基因克隆一个婴儿,她不能保证这个婴儿能正常存活下来。如果把三个婴儿的基因都提取下来,存活的可能性大不说,还可以在实验的过程中进行比较,得出不同的结论。更重要的是,缨子喜欢孩子,她不满足于自己只能克隆一个孩子,她需要的是更多的孩子,不管是不是克隆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