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秋山的一切变化,胡兴芳都看在眼里,她没有理会他。
和黄秋山之前在共事时,对于这位作战部主任的军事素养,她一向敬佩有加。
在平日里聊天时,黄秋山地许多见解,都颇为精妙。作战部地工作,也被他搞得有声有色。是以,这次组建自由港方面军时,胡兴芳想到的第一个搭档,就是这位少将。
可没想到……
胡兴芳扬起了头,神色自若地目视前方。
她并不认为黄秋山后面做错了,如果他将B15舰队全都断送在了1861海域,那么,她会亲自把他送上军事法庭。
而现在,她要做地,就是保全他!只要B15舰队不受无谓的损失,其他的,她不在乎!
面前,张鹏程和一众军官,已经越来越近了!
再长的路,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何况是从泊位到平台这短短的几百米距离。
无论黄秋山有多么不愿意,他也只能站直了身子,在数万双如刀的目光中,看着张鹏程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那家伙就是跑了的B15舰队指挥官?”段天道走在张鹏程身旁,低声地问道。
“就是他!”张鹏程咬紧了牙关。
“揍么?”段天道眨巴眨巴眼睛。
张鹏程的脚步微微一顿:“你不怕?”
段天道的表情非常的惊奇:“我怕什么?”
“站在他旁边的,可是你的顶头上司。”张鹏程瞟了一眼微笑着的胡兴芳。
“看不起我?”段天道乜着眼睛:“揍个人渣关她什么事儿。老子高兴就行了。你揍不揍?”
“在这里?”张鹏程深吸了一口气。
“在这里,现在!”段天道冷冷地道:“我们俩!”
“卧槽!”张鹏程恶狠狠地道:“说到我心里去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平台上,华夏卫兵方阵,已经闪出了一条通道。见张鹏程和段天道快速走来,原本将华夏军官队列隔开的卫兵,也缓缓退到两边。
段天道和张鹏程大步流星,警卫营营长,在两人从面前经过的时候,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全体都有,向方楚天少将,敬礼!”
在警卫营长,那一字一顿悠扬嘹亮的声音中,数万名华夏士兵同时举手敬礼。
平台上。泊位边上,甲板上,舰桥走道上,一排排,一列列,一群群黑色制服组成的人潮,尽皆并腿挺胸。那整齐划一的立正敬礼动作,极富视觉冲击力。
胡兴芳地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这个方楚天和十二集团军的人混到一起,是她绝对不想看见的,她做梦也想不到,十二集团军,为什么忽然以这样的方式向一个无权无势的少将致敬。
看那警卫营营长地表情和士兵们的动作,显然,这是早就预备好地。
一直默不作声的程志轩,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在他旁边,黄小蕾却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她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近乎传奇的华夏少将。
和资料上一摸一样,有些憨厚的面容,和善可亲普普通通。没想到他的出现,竟然是这种戏剧效果。
十二集团军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向他致敬。
他做了什么?
值得十二集团舰队如此大张旗鼓!
心念电转中,黄小蕾看见,上将张鹏程和那个方楚天,已经快步穿过卫兵阵列,走到了胡兴芳地面前,她甚至能听见这两个人的谈笑风生。
“你搞出来的?”段天道在问。
“不是我。这是华夏军人,也是十二集团舰队的传统!”张鹏程道:“你应得的。”
胡兴芳微笑着向张鹏程伸出了手:“恭喜您,张鹏程上将阁下!这是一场伟大的……”
她的声音,嘎然而止。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没有理会她,他们大步经过她的身边,张鹏程一记耳光甩在了黄秋山的脸上,紧接着段天道飞起一脚,踢在黄秋山小腹,将毫无思想准备的黄秋山踢飞了出去。
胡兴芳僵在原地。
众目睽睽之下,张鹏程和段天道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两人一左一右追上去,对着蜷缩在地上地黄秋山拳打脚踢。飞扬的尘土中,那拳脚发出地沉闷打击声,摄人心魄。
距离打斗团最近的程志轩条件反射地退后了一步,黄小蕾捂住了自己的嘴,一百多名B15舰队军官尽皆脸色大变,而远近数万名十二集团军官兵,则攥紧了拳头,牙关紧咬目光炯炯。
整个十五号空港,除了拳脚相加的声音和急促的呼吸声外,一片寂然。
所有的人,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两个身穿着将军制服的行凶者,暴打黄秋山。
一个上将一个少将,如同街头流氓一般抡拳头打人,这样的场面,在人类军事史上,恐怕都是前所未有的。
“你们干什么?”
黄秋山只叫了一声,就躺着地上翻滚着再也说不出话来。张鹏程和段天道的拳脚,如同雨点一般落在他的身上。
每一拳每一脚,都极其凶狠。殴打的,都是让人最痛苦的部位。
黄秋山惨叫着,喉咙里不住发出嘶嘶的吸气声,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他毕竟只是一名军校毕业的军官,军校里学的那一点近身格斗的技能,早就被忘了个一干二净。怎么可能是天下无敌的段天道和身材魁梧的张鹏程的对手?
尘土飞扬中,张鹏程一把抓住黄秋山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起来,狠狠一记勾拳,挥在他的面颊上。黄秋山的头猛地一仰,两颗牙齿混着血沫飞了出来。
“1201舰队三十六艘驱逐舰,十一艘巡洋舰,九艘战列舰!三万四千孤魂!都是你的杰作!”
在报出这一组数据的时候,一脸狰狞的张鹏程,赤红的眼眶中,隐约有泪光闪动。说话时的嘴唇,在不住地颤抖着。他的声音,远远地传开,在港口里回荡。
“不是老子想打你!”段天道抓住黄秋山,反手就是一记耳光。这一耳光,是如此响亮。黄秋山原本就已经青肿的脸,顿时又多了一个巴掌印。段天道一脚蹬在黄秋山的肚子上:“死了的三万四千人冤魂不散,老子现在被灵魂附体。身不由己!”
段天道话音刚落,张鹏程也不甘落后,直愣愣地冲上来。一曲膝顶上了黄秋山的下身。
惨叫声中,黄秋山整个人如同虾子一般蜷了下去。
整个港口,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谁也没想到,已经五十多岁,位居华夏上将,沉稳淡定的张鹏程。竟然会使出这样的招式!
这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段天道看着在地上翻滚哀号地黄秋山,又转过头愕然地看着张鹏程:“老家伙,你这也太狠了吧?”
张鹏程讪讪地搓了搓手,似乎对自己那一膝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这表情浮现还不到两秒钟,他就发现黄秋山似乎缓过气来,赶紧又冲上去补了一脚。
两个人谈笑风生,当众行凶,正折腾黄秋山折腾得兴高采烈,忽然听到一声尖利地叫声。“住手!”
回过神来的胡兴芳,已经是满脸铁青。
她做梦也没想到,刚刚一见面,张鹏程就会和段天道一起,不顾身份体面,亲自动手殴打黄秋山!
黄秋山挨打,不仅仅掉地是B15舰队的面子,还证明了一件让胡兴芳头疼万分的事情,那就是,这个方楚天和十二集团军的交情,显然已经不能用一般来形容了。
听到胡兴芳厉声制止,她身旁的一百多名B15舰队军官,也如梦方醒一般,纷纷出声呵斥。
尽管每一个人都知道黄秋山为什么会挨打,可是,那段天道和张鹏程地手段,实在是太毒辣了一点。
四周的十二集团军卫兵,同时上前一步,对B15军官们虎视眈眈。
一时间,双方顿时剑拔弩张。
“你们没有权利打他!”胡兴芳大步上前,义正辞严:“那只是一个意外!黄秋山少将绝对没有故意迫害十二集团军地想法!即便他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也有指挥部,有军事法庭。你们怎么能这样随意殴打同袍?”
说话间,胡兴芳已经走到了段天道面前:“方楚天少将,我以自由港方面军总指挥的身份,命令你立刻住手!”
“是!”段天道毫不迟疑地敬礼立正。
猛然一跺的脚下,传来了黄秋山的嚎叫声。
“你!”胡兴芳气的眼前直冒金星,她早知道这方楚天是个刺头,没想到,这一次见面,自己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被他以这样的方式执行。
眼见段天道停了手,已经打够了的张鹏程,冷冷地拍了拍手,也停了下来。
“意外这个理由倒很轻巧,”张鹏程冷冷地乜视着胡兴芳道:“胡兴芳少将,是不是意外,我们大家都很清楚。反正,我们有战场影像和雷达记录。大不了,我们就把这些东西公开,让华夏各军,都来评评理!看看有谁相信这是一个意外!”
胡兴芳皱起了眉头,一时语塞。
她知道,这个战场记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拿来公开的。
场地里,一时沉默。
黄小蕾地眼光颇有兴致地落在了段天道身上。
对于黄秋山挨打,她并不感到奇怪,也不感到愤怒。
从小接受她外公华夏军神黄胜天熏陶的她,比谁都明白,黄秋山这样的人,在战争中,对自己人的危害,远比正面的敌人更大。
她只是对这个普普通通的段天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自由港一战,已经被外公手下的联军指挥部参谋们,奉为奇迹。
而现在,这方楚天和1201舰队一起回到自由港,下舰之后,又被华夏人集体致敬。
黄小蕾很难相信,华夏人死里逃生反败为胜的这场战役,会和这个方楚天没一点关系。
他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我要向指挥部控告你们!”沉默中,黄秋山从地上爬了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抑制自己的羞怒。
一个高级将领,竟然被人当众殴打!这是前所未有的耻辱!向来一帆风顺的他根本无法接受,看向张鹏程和段天道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毒!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黄秋山。
就连一些B15舰队的军官,也不禁皱起了眉头。鼻青脸肿的黄秋山,显然已经被仇恨冲昏头脑了,这个时候说什么控告,有什么用?
寂静中,胡兴芳横了黄秋山一眼,正要说话,却见那方楚天,转过头,咳嗽了一下,呸地一声,一口又疾又劲地唾沫,狠狠地吐到了黄秋山的脸上。
“本来不想这么过分的。”段天道抹了抹嘴巴:“杂种,有种就去告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