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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舒蝶宿忍住想叹气的冲动,无奈兼同情地看了眼对面那位郑老爷。世上还真有这么凄惨的男人,当初为了接手父亲的生意冷落了娇妻,结果生意做大了妻子却红杏出墙和个剑客私奔了;花钱买了个歌妓原想白头偕老,也算是你侬我侬了三载,歌妓又染了怪疾,他洒下千金却仍是眼睁睁看着爱妻撒手而去;如今他家银楼已是遍地开花,但无子无妻、孑然一身的他却穷到只剩下一堆堆的银子了。

“小夜……”舒季酉冲着舒蝶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为那位钱老板空了酒碗中添些酒。

舒蝶宿不悦地回给大哥一个白眼,她这几年过惯指使人替自己干活的日子了,凭什么让她为这个苦命男端茶斟酒?

舒季亥认命地端过酒壶,露出暖风般的笑来,“钱兄,往昔那些伤心事莫要再提了。再多饮一杯这忘忧之水,烦恼之事自会散去。”

“对!一杯解千愁!什么克妻,什么孤鸾,统统给我……走!”已略带醉意的人将酒杯中满满的琥珀色一饮而尽。

舒蝶宿看好戏地打量着为钱老板劝酒的二哥,看他这劝酒辞一套一套的,想必是当初在外风流之时,由那些夜莺名妓处偷学的本事。

“钱兄,别信那些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女人福薄命浅难道也成了你的错不成?我看钱兄找个福泽深厚的女子来般配,定会恩爱到老。”舒季酉开始将话题引向他所想要的方向。

“呵呵,有哪个福泽深厚的女子愿意嫁我钱有余的……”苦笑过后,钱有余索性自己抓过酒壶来为自己斟满然后仰头饮尽。

“钱兄觉得我家小夜如何?”舒季亥原本还俊朗的五官却忽然拧作一团,若非咬牙隐忍着几乎就要痛到大呼出声。一双深邃的瞳又惊又怨地瞪了眼舒蝶宿,腿上被她拧过的地方仍阵阵地抽痛着,可以预见难逃淤紫一片。

舒蝶宿以手掩面,挡住了其他人的视角,冲着舒季亥挑衅地吐了吐舌尖,以唇语警告道:“谁让你多敢闲事!”

可是出口的话却已经被有心之人听在耳里,一双微熏的眼略带不置信地打量着舒蝶宿,惊喜过后,眼神渐渐变得怯弱起来。

“舒姑娘天人之姿,我怎敢妄想高攀。”钱其多苦笑着摇了摇头,眼前这个比自己亡故的妻子要貌美数倍的人,他怎么敢奢望。

舒蝶宿不顾左右两人的阻止,仍是以非常赞同的姿态正大光明地点了点头。心道这钱有余还算有些自知之明,自己不可能再次将自己的人生交给别人来安排。如果说十年前的她是因为年幼无知而糊里糊涂地上了花轿,那么至少那次她也将父母的养育之恩连同三个哥哥们照顾之情一并还清了。如今,她谁也不欠自然不会受制于任何人。不仅不欠债,十年后的今天,她手中还有外债未讨呢?等将娘家的事情料理清楚了,她一定要回南京找汪承嗣把账算一算。

只可惜光顾着埋头喝酒的钱有余并未看到舒蝶宿的反应,待他再次仰起头时,眼中竟然忽然闪出希冀来,“可是舒姑娘若不嫌弃,我愿意以济南最大的银楼作聘礼。而且我可立书为凭,绝不娶侧室入门。”

唉,大哥做生意的眼光若有这挑相亲对象眼光的万分之一精准,舒家也不会破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了。这钱有余还真是财大气粗,别人下聘送金银珠宝,他下聘索性送装满金银珠宝的楼。可是她舒蝶宿不是物品,所以再多的银楼也不足以撼动她将自己售出。

“很……”想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只大掌已经严实地捂上了她的唇。

不顾她的挣扎兼抗议,舒季酉已经哈哈笑着接过话来:“能找到像钱兄这样一片真心的男人托付终生,小夜自然是求之不得。”

用力地以脚狂踢舒季酉,却仍没能阻止他的擅自作主。

“真的吗?”钱有余忽然拍案而起,脸上露出的狂喜表情近乎狰狞。

“自然。”舒季酉龇着牙勉强挤出笑来,要知道他藏在桌下双腿已经几乎被舒蝶宿踢断。

“那好,我明日便上门提亲。”钱有余自袖中掏出些碎银扔在桌上,“钱某先告退了。这喜事将近,太多事要去准备准备!”

这钱有余是不是酒饮得太多以至于神志不清了?他明日要提的哪门子亲?又有什么喜事临近?难道他瞎了眼了?没看到舒季亥那只狗爪正死命按着自己的唇吗?

舒家两兄弟挂着大大的笑容目送着钱有余的离开,谁也没注意到邻桌一位黑衣男子差不多同一时间低头闪身离去。

“呼。”舒季亥长长吁了口气,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猛地一声惨叫:“啊!”

急忙收回手,却悲哀地发现食指上已经印着一排深深的牙痕!

“舒蝶宿,你属狗的!”腿上被拧出的乌青外加手上的牙印,他真是怀疑这十年舒蝶宿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明明外表出落得端庄动人,可是性格却变得似乎不是一般的恶劣粗暴。

“你们俩到底在干什么?卖妹求荣吗?”好像咬他自己不会牙痛一样。再说踹了舒季酉这么多下,对连弯腰捡针都不需要的她来说也是件很费体力的事。

“小夜,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和季亥还不是为了你的今后打算。”边说边卷起裤管检查灾情的人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做大哥的真是不易。

“是吗?大哥你是怕我活得太久,所以才特地为我找来个克妻的夫君吗?”自己在人世间还没享受够才不想被无缘无故地克去见阎王呢。

“不过是原配病逝而已。如果这都算克妻,你岂不是也有克夫之命?”舒季亥恨恨道,可怜他曾被万红楼头牌赞过的如玉十指就这样刻上了一排丑陋的牙印!

这二哥如果当初被困在妓院时也有今日这样敏捷的反应,舒家会不会早就成为兴旺繁荣的大户人家了?

“难道你们是想看我和那个姓钱的谁先克死谁吗?”她甚至怀疑他那个十赌九输的三哥至今没有露面正是去开赌盘找人下注了。

舒季酉与舒季亥面面相觑,继而异口同声:“你下手这么毒,谁能克得死你!”

“反正明天我是不会答应他的提亲的!”扪心自问,如果早知回来后会面对的是这样的情形,当初她会不会选择和那个人一起去土匪山?

“长兄如父。这件事,由不得你。”舒季酉扯了扯唇,非常武断地下了最后定论。

还真是好笑!由不得自己?那能由得谁?一个连祖业都能败掉的家伙吗?

舒蝶宿无奈地望着坐在自己床边絮叨了快一个时辰的娘亲,简直是欲哭无泪。天还没亮,就被一只皱皱的凉手摸上了脸,愣是被生生地惊醒。虽然将自己的娘亲与妖魔联系起来,实在是有些大不敬,可是她当时真以为是这幢彦宅闹鬼。

“小夜,你就听为娘的一句劝。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再生些孩子,这样才老有所依……”

舒老夫人颠来倒去,倒去颠来如念经般念着,而舒蝶宿在由原本的沉睡到半睡半醒直到全然清醒。伴着念声,穿衣、起床、梳洗外带喝了杯热茶,总算感觉神清气爽了,转头看了眼仍在床边对着自己念的娘亲,“娘,是不是大哥和二哥让你来说服我接受昨天那个姓钱的财主?”

说了半天几乎把《女经》给讲了一遍却全然没有点中重点的舒老夫人被一语中的后,连连点头,“听你两位哥哥说来,这钱有余为人也算得上忠厚,家底又颇殷实,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依靠。”

舒蝶宿心中冷哼,就知道娘亲一定是被他们俩给撺掇的。心知无论怎样,娘亲终是为了自己好,所以也只能暂作敷衍,“娘亲,如果真是这样好的男人,世上哪个单身女子会不心动?您就放宽了心吧,我心中自有打算的。”

舒老夫人闻言,一张脸总算是有了笑意,“我就说嘛,我家小夜最通情达理,怎么可能放着好好的男人不要呢?”

“就是嘛。娘亲,昨晚都没吃晚饭,现在肚子好饿……”舒蝶宿眨着眼可怜兮兮地望着舒老夫人。

“就知道你这小馋猫少吃一顿都不成。你嫂嫂早让人给你做好桂花糕和麻仁糊了。”舒老夫人呵呵笑了起来,“我也有些倦了。你先扶我回房,然后让丫头带你去客厅。”

舒蝶宿点头搀扶起了舒老夫人,心中则暗喜这么总算是顺利将话题岔开,要知道娘亲唠叨起来那可是如滔滔江水般,最可怕一次是她出嫁前夜,她竟然就这样坐在自己床边整整念了一晚上,到她早晨醒来,发现娘亲还保持着自己晚上睡去时的姿势,眯着一双熬夜的红肿双眼念念有词。

至于那个钱有余,自己当然是不予考虑的。如果他真是像舒季酉说得那么好,哪里还轮得到自己手上?她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被神庇佑的孩子。

秀娘将盛好的麻仁糊热腾腾端到舒蝶宿面前,发现舒蝶宿正笑盈盈望着自己,不禁跟着笑了起来,“我脸上沾到什么东西了吗?”

“不是。”舒蝶宿埋头喝了大口香香的糊又拈了块桂花糕在手,边咬着糕边带着思忖的亮眸去看秀娘,“我只是奇怪你怎会嫁给我二哥的?”

最初照面时,秀娘和二哥的形同陌路她仍记忆犹新,而二哥为人的不羁和多情与秀娘的沉稳内敛也根本就是天上地下。怎知她竟然就是二哥的媳妇并正是现下舒家的当家主母时,舒蝶宿简直比自己被涂了满脸泥巴从轿中醒来时还要震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秀娘明明是在笑,可眼中却有一丝落寞掠过。淡淡八个字,却将这桩婚事中她的无奈诉说得那般淋漓。

舒蝶宿沉默着吃完了手中的桂花糕,连那沁脾的香都无法让她产生丝毫的甜蜜感。她不要,绝对不要像秀娘那样与原本应该最亲近的人过着相见却如同不相识的日子。

“听说季亥小时候长得很像女孩子,你们出去常常被人当成姐妹花?”秀娘将杏仁酥递到舒蝶宿面前。

“嗯。”在还分不清性别的儿时,她曾经都妒忌过季亥“姐姐”的美貌,“他在束发之前,一直是‘艳’压群芳的。记得有一年元宵,我和他去逛灯会。第二日清晨来说媒的竟然在门外排起了长队。”

秀娘摇头浅笑,眸温暖而明亮地闪烁着,舒蝶宿心中微微生出疑惑来,秀娘对二哥难道并非自己所认为的那般全无感情?

“不过季亥最颠倒众生的一次,据娘说还要算是他十二岁那年的端午。你知道吗?龙舟上的人一看到他,眼睛全都直了,竟然两条原本该竞赛的舟就这样生生撞在了一起。”可惜她那时还小,所以无缘目睹这位二哥创下的盛况,“而且季亥第一次去怡香院时正赶上选花魁,结果那晚老鸨赔到血本无归。哈……”

“怡香院?”秀娘仍是淡淡地笑着,“那是妓院的名号吧。”

笑容尴尬地冻在了脸上。她一时太过兴奋,竟然忘记了这茬。可是自从二哥成年之后,他的人生便和XX院结下了不解之缘。其实私下里,她常常会奇怪,二哥怎么还会贪恋上那些风尘女子?要看漂亮的,大可拿铜镜照一下不就有了。

“知道我当初为何会决定将舒家迁至这乡郊的吗?”秀娘挑了挑秀丽的眉,眼中有鲜见的黠光闪烁着,压低声音靠近舒蝶宿道:“因为呀……这里要找间妓院,要累趴两匹马。”

“噗!”舒蝶宿很失态地喷出了刚入口的杏仁酥,可是……哈哈哈,难怪二嫂会成为舒家的一把手,简直是太高明太厉害了。直到此时,她才真正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就是那位村姑口中的“悍妇”。外柔内刚,雷厉的不是面容而是手腕。或许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驾得住二哥那样无法拘束的人。

“可千万别让那位钱老板看到你这副样子,否则恐怕你很难嫁出门了。”秀娘抽出帕子递给舒蝶宿,笑容仍是淡淡的,眼中却多了一份亲近。

“那我就真要谢天谢地了。”她不喜欢那个钱有余,原本只是不喜欢,可现在一想到将会被和他捆在一起,她竟然无法抑制地生出抵触和厌恶来。

“汪南甫是个怎样的人?一定待你很好吧。”秀娘小心翼翼地问着,因为怕触及舒蝶宿心中的痛。

“其实……”刚想诉说那个尘封了十年的故事,却被一个急促的呼声打断。

“弟妹。弟妹。”舒季酉跨步进入厅内,“见没见到季亥?”

“不曾见。不是今日清早就去接那位钱老板了吗?”

舒蝶宿隐隐察觉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钱家的下人来报,说是钱兄昨日回家路上被人推落湖中染了风寒,到现在还高烧未退呢。”舒季酉皱着眉,扫向舒蝶宿的眼中分明带着遗憾。

“什么人光天化日这么大胆?莫非是钱家的仇人?”秀娘也是深感不解。

“我看是舒家的仇人才是。”舒季酉懊恼道,“这钱有余什么都好就是非常相信缘分天定。他认定会得病是老天阻止他来提亲,所以他打算取消提亲之事了。”

舒蝶宿掩唇偷笑,果然是老天有眼,任凭谁都看得出自己和他没缘分了,看来从今日起她亦要开始相信这缘分天定之说了。

“既然已经取消了提亲,那季亥该是早就回来了才对。”秀娘眼中有未加隐藏的担忧。

“舒家的下人说钱有余是昨日离开酒馆后被人推下湖的,我担心会不会是什么歹人偷听了我们昨日的谈话,所以生怕此人也会对二弟不利。”这并非没有可能。只怪昨日自己一心只想着促成好事,竟然忘记了提防隔墙有耳。昨日谈得委实太多,也不知是哪点招惹了祸事。

“我让小狗子去寻寻看吧。”秀娘说时已起身匆匆步出客厅。

舒蝶宿待秀姑走远后,对着已经在自己对面坐下的舒季酉露出一脸假到不能再假的遗憾面容,“大哥,看来你这妹妹是嫁不出去了。”

舒季酉由桌上取过一碟蒸糕,仔细地吃起来,待吃到半饱,才缓缓笑道:“你不必心急。待我吃完早饭便替你去约孙家钱庄的少东。”

“什么?你到底还有完没完了?”好不容易天降奇兵才使自己逃过一劫,这舒季酉竟然又要给自己生事!

“到你安稳嫁出去就算完了。”最后一口糕被塞入口中,舒季酉擦了擦嘴,说了声:“小夜,等大哥给你带好消息来吧。”便再次离开了。

面对满桌仍然热腾腾的点心和汤羹,她却没了胃口。细细算来,今日恰巧是自己回家的第三日。明知他已经回土匪山了,可是就是忍不住会想起那个三日之约。如果说非要找个人嫁了才是她的归宿,她宁愿选择嫁给他去土匪山上过清苦的日子。甚至他心中有着蓝若水那又怎样,她只想停留在他身边,只想为他而停留。

“怎么办……好像……有些后悔了……”水汽再次朦胧了视线。她这爱哭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真的好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在他说要娶他时,紧紧握住他的手。

谁也不会料到,舒季亥竟然直到酉时才回来。

整整失踪了一日,回来时,面对门口立着的人眼中的询问,只给出了三个字:“我乏了。”便径直回了房。

秀娘便这样直直地伫立在门外,不言不语,只是那样安静地立着。单薄的背影那般落寞而凄凉。

“秀娘,回屋吧。”舒蝶宿为秀娘披上外套,心疼这样通透的女子怎么偏偏遇上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二哥。

“我想独自待一会儿。”秀娘的语调中不带一点情绪的起伏,垂下的双眸掩住了所有的心思。

“好吧。不过夜凉了,别待得太久了。”舒蝶宿不知该如何相劝,心知自己与其词不达意,不如让秀娘好好地梳理一下情绪。

“蝶宿……”秀娘缓缓抬眸,眼中满是灰暗的倦意,“一定要记得嫁给愿意娶你的男人,而不是你想嫁或是别人想你嫁的男人。”

舒蝶宿强忍着对秀娘大吼“你不快乐就说出来,就哭出来”的冲动,她知道秀娘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是习惯了隐忍、习惯了掩饰、习惯了用坚强伪装脆弱的人。

“该死!舒季亥你该死!”越想越替秀娘不平的人走到自己房前又一个急转身风风火火冲向了舒季亥的房间。

一把推开房门,令舒蝶宿意外的是,房内竟然坐着两个人——她那两位兄长正在举杯对饮。

“舒季亥,你不是乏了吗?怎么还有兴致和大哥喝酒闲聊?”她明白了,这个该死的浪荡子根本就是故意冷落娇妻的。

舒季亥眼色阴沉地看了眼舒蝶宿,仰头干尽杯中残酒。

“小夜,你二哥心情不好,你就别再添乱了。”舒季酉边低声说着边用眉眼示意舒蝶宿离开。

“哼,他心情不好?他出去寻欢作乐了一天,有没有想过家中有人为他坐立不安、茶饭不思了整整一天?”秀娘这一日的六神无助她全部看在眼里。这个嫂嫂对自己的哥哥根本不是无情,而是已经用情深到无法自拔。

舒季亥冷笑了一声,“谁要她担心了?谁又要她惦记了?”

“啪”一声清脆的掌掴声惊翻了桌上的酒壶。

“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为别人着想?你们从来只顾着自己的心情,十年前是这样,将祖业家产统统败光,任由我这个妹妹卖给别人做妾做婢!十年后还是这样!可是秀娘不欠你们舒家,我更不欠你们!”越想越气的人最后不仅把矛头也指向了舒季酉更是连带自己当初的怨气一起发泄了出来。

“哈。哈哈。是。是。你们全都奉献牺牲,你们全是好人,就我不是人,就我禽兽不如,可以了吧!你满意了吧!”舒季亥红着一双眼,笑得太过肆意,一张如玉的容颜阴鸷得让人心生惧意。

“啪”又是一声脆响,舒季亥手中的杯盏被狠狠扔在了地上,“让这该死的舒家见鬼去吧!”

“二弟!二弟!”任凭舒季酉的唤声被夜风吹散,发斜衣乱的人怒气冲冲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小夜!你太过分了!”从未对小妹大声过的人忍不住开口责备。

“我过分?二哥对秀娘所做的才叫过分!”她受够了这两位哥哥的颠倒黑白。

“你以为只有你在为舒家牺牲吗?你觉得我和季亥、季寅这十年来就过得心安理得,安枕无忧吗?”舒季酉强抑下起伏的情绪,黑瞳中有着吞噬万物的痛楚,“你不会懂我们带着内疚走过来的这十年有多沉重。”

舒蝶宿完全被大哥的样子给怔住了。她竟然清晰地感觉到了舒季酉那种撕心的痛。到底怎么回事?隐藏在风平浪静下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故事?

“你没发现季寅始终没有露过面吗?”

舒季酉这一问,舒蝶宿才发现这三天的确没有见到过三哥,“三哥他……怎么了?”

舒季酉并未作答,却只是继续发问:“你没发现你大哥至今还是孑然一身吗?”

“莲绮姐她……”猛然想起大哥那位自幼便定了亲的未婚妻。

“不是想知道你二哥为何会冷落秀娘吗?当初你嫁到了汪家,欠债靠着礼金是都还清了。可是我们当时住的宅院却因为父亲看病而押给了别人。那天,一群凶横大汉来赶人夺房,眼看一家人要流落街头,秀娘的媒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提出不仅替我们还清宅院的钱,更愿意出钱为还在京城妓院打杂抵债的季亥赎身,而要求便是要嫁季亥为妻。娘别无选择,自然是一口应允下来了。可是季亥当时在京城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却因为还不起秀娘出的那些银两而不得不娶了秀娘。而今天,他恰巧在去镇上的途中遇到了当年的那个京城女子……那个女人空等了他整整十载,前两天才刚刚嫁到济南,嫁的是个跛了脚的酒鬼!”

舒蝶宿恍然大悟,自己刚才对舒季亥的指责是他伤口上狠狠撒的一把盐。

“你三哥根本没有来济南,他始终无法原谅自己让祖宅易姓这件事,所以留在了京城。说是不赎回祖宅绝不面对舒家列祖列宗的排位。”舒季酉说到此时,猛地停了停,深吸了一口气,继而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来,“至于你的莲绮姐,她嫁入了门当户对的人家,想来过得不差。”

那个温柔乖巧、对大哥一往情深的莲绮姐竟然悔婚他嫁了?门当户对。呵。曾经的门当户对,在舒家破落后便成了阎罗殿与南天门。

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落下。她一直以为被煎熬着的只有自己而已。却从来也没想到,哥哥们为自己年少时所犯的错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压在他们心上的内疚会是怎样的分量,她简直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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