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叶，她的父亲是知道的。这个英俊的男孩时常写信给他们。谈农活和健康还有聪明美丽的她。还寄来一部分钱供家庭用度。他是如此的心细。她的父亲非常喜欢他。可是她的母亲却以女人家独有的逻辑述说看法。这还得看女儿的意愿。
这两个人都是认真的追求者。一样的英俊挺拔，一样的深情相思。而且他们是很要好的朋友。这本来在寻常女人眼里是件极其幸福的事。可是她疼痛不安。她必须从两人中选一个作自己的夫婿。这对另外一个人将是极大的伤害。
黑暗中，她又点起一支烟。特醇的红双喜。潦绕的烟雾刺激者她的神经。可是空气却更加沉闷。她突然看到他的脸。很久她的心里没有他的影子。那里已经是荒凉的秋天。但是看到他的脸。带着熟悉的气息，轻轻地俯向她。她起手，想抚摸他伤感的容颜。手却在黑暗中凝成寂静的姿势。发现他是虚无的，眼睛疼痛的更加厉害。
天亮的时候，他套上黑色的绒布衣服。走在明亮的大街上。她把刚洗过的头发披散开来。纵容洗发水的清香飘散在她周围的空气中。她进了一家豆花店，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温暖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倾泻进来，暖和着她冰凉的手指。像是一只男人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感觉是如此的奇妙。
也许该离开这个城市。她想。车票已经买好。她还有一天一夜的停留。帆布包里装着她所喜爱的香水。洗发露。几件纯棉T恤。旧的牛仔裤。还有寻常女孩常穿的绒布衣服。因为已是凉秋，所以需要厚衣服裹暖。
吃完豆花，她往回走。在转角处，她突然看到他们强状而又迅速的身影。还有漆黑明亮的眼睛。为什么要选择离开。晨问。我听人事部经理说你辞职了。可以告诉我原因吗。她抬起脸，向他望了望。因为我厌倦了。她细细的说。没有别的结果了吗。一直沉默的叶俯向他，对着她即将逃避的眼睛。我是说……我是说……我想求你……求你留下来。他断断续续的说。他知道她懂得他话里的意思，所以没有过多的言语。她是这样一个聪惠的女子。他这样看待她。
对不起。我必须离开。因为车票已经买好。她不去看他们的眼睛，低着头细细地说。可是她了解自己。她喜欢的只是平静而又不失富足的生活。因为需要，所以一路追寻。
因为我们是沉闷的人吗？晨心有不甘的询问。不是的。只是我……只是我无法割舍另外一个人的情。她艰难地回答道。我喜欢你，也喜欢叶，可是我不能把身体与灵魂划成两半。我需要离开。她抬起低垂的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还有叶。她知道他们是聪明的。她的做法他们一定明白。因为三人爱情的穿梭，她的心早已疲惫不堪，像一朵美丽的玫瑰花走向了衰老。她是这样一个厌倦情感喧嚣的女子。渴望平静的生活。
可是你可以自由的。不一定要离开这个城市才能呼吸到新鲜空气。晨竭力挽留她的离去。是呀。你不用离开的。在这里你会有一片属于自己支配的空间。叶在一旁帮着腔。他听见自己懦弱的声音。他憎恨别离。
谢谢你们的好意，可是我有了打算。票根上的城市将是我的下一站。她说。
明天好久的车。是哪个城市。
十点的车。南充。他们听到这个答案时，她已上了十路公交车。可是只是一杯茶的功夫，公交车的机械声便已远去。他们开始攀谈。
她会选择谁呢。叶。如果她选择了我，我们还会是朋友吗？晨刁着一只玉溪烟，眼睛却望着自信满满的叶。他潇洒地说。他潇洒地吐着烟圈。我们还会是朋友，可是她选择的会是我。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她知道幸福的含义。叶冷冷地说。可是脸上却挂着微笑。
车上的她是不知道他们的谈话的。她坐在靠车窗的座位上。耳朵里听着一盘CD。她渴望心灵的平静，所以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到家的时候她换上干净的拖鞋。她认真的清洗地板的每一个角落。明天就要走了。她要看看这个就有她气息的屋子。阳台上晾着的有阳光味道的蓝格子床单。厨房里那个房东借她的很久的海尔冰箱。漆黑的炒菜锅。壁厨里经常使用的轻巧小碗。卧室中单人床上的绒毛小狗。用完的香水瓶子。这些前些日子寻常的东西突然有了质的提高，她竟不忍它们的离去。她还是眷恋这里的生活。她想。可是她的车票已经买好。没有什么理由停留此处。
她躺在床上，看着上面的天花板。她想。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她是一个喜欢文字的女孩儿。她知道文学的美常在于情节细微处。那爱情又是怎样的呢。也许是平淡的生活守护着彼此的约定。可是爱情始终是自私的。选择了一方就等于抛弃了另外一方。这是她不忍看到的。何况他们都是那样的善良，待人友好。
他们的身影清晰的浮现在她的脑海。他们的优点和缺点不断的PK。她竭力不去想，可是情不可抑。她知道这是一场幸福。关系到她，也关系到她的家人。没有任何意外，晨优于叶。他是个英俊富有的男人。就这一点就足以打败叶所有的优点。更何况他还深爱着她。在他们认识的短短数月，他没有拿有钱公子的款。餐厅里的果汁沾上了他的纯白衬衫。他坦然面对，无一丝窘态。他在和叶竞争。他把自己放在和叶同等平台上，公平竞争爱情。他是这样难得的英俊公子。可是她却有了另外一个选择。她不想再听到心疼痛的跳动声。明天是否离去这个温暖而又令人痛苦的城市。如果那个人出现，一切随心。如果不出现……
第二天她穿上旧的牛仔裤，白白的纯棉T恤。她走到卫生间去梳洗打扮。明亮的方镜有她憔悴的容颜。因为昨晚没睡好，眼角下面有淡淡的黑晕。头发也是凌乱的。她懂得这副行头的全部意义。她用温水洗完长发时，不时用银白的亮粉修饰已有的缺点。还在临走之前补了个水妆。她是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孩儿，缺点永远不在阳光之下。
她拖着行李箱来到昨天去的那家豆花店。精致的门面里有几个靠窗的座位。在有风的座位上坐下。还是一碗豆花佐一碟小碎豆。辛辣的食物压抑着她激动的心情。她看着眼皮底下那个年轻男人的背影。白晰的耳根却有了一抹红艳。她知道那个男人是他，所以低着头不敢正视他深情的容颜。可是此时的她在那个男人眼里就像是荨麻从中的玫瑰花。那样的明亮和自然。他很快找到了她。他的脸和她挨的很近。
你真的要走吗？他漆黑的眼睛里显露出失望。可是又不死心的仍在期待。
车票已经买好了。她细细地说。
你有在乎我吗？他的眼睛里突然掉落下一滴温热的眼泪。他听到了血管里突突跳动的伤感声。可是他的脸上却挂着微笑。
我不知道。我得走了。她拉着行李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挂着刚装出来的严肃表情。仿佛他只是一个路过的人，像路过的风一样，脚步一迈，他便成为过去。
可是你知道。他捉住了她的手，然后说道。因为在乎，你不愿伤害我们中的一个。你出走南充，逃避情感。可是那个陌生的城市却是我的噩梦。有人在那里等待，然后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伤心不已。失去至爱的痛苦折磨着我的所有神经，还有我的眼睛……
够了！她突然叫起来。她推开他扯住她的粗大有力的手，拉着行李箱出来。她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熟悉容颜。是晨来接她了。他拖着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她和他打招呼。
南充那边有人接你吗？雪。他叫着她的名字。他刚洗过的漆黑头发有她喜爱的清香。她坐在他的身后，看着熟悉的街道、房子远离而去，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她听见晨对她说话。她记得之前她没有和那边要好的朋友打电话。可是她对晨说。那边有人接。
为什么要拒绝叶？他突然问道。他的脸色很苍白。她看着他的背影。她说。他是个好人。然后她沉默了起来。她知道她有在乎他。就在昨晚上她还想着和他双宿双栖。可是一觉醒来，却什么都变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你也会拒绝我的吧。他叹了一口气。对着镜子里她的影子说道。
我不知道。我的心绪很乱。需要静静。
终于到了省车站。他对她说再见。他叫她有空过来看他和叶。她提着行李箱进了候车室。检票员仔细检查了她的票根，挥手通过。她在车上靠窗的座位上坐下。其实已有倦意，可是眼睛却睁着。旁边的也是一位女士，雪白的小手套着一串钥匙。她对她产生了兴趣。她睁着漆黑明亮的眼睛朝她望了望。
你在南充哪里下车？那里有你的爱人吗？
路途中总是遇到一些有趣的人。他们对她产生好奇。谈日常生活及路途见闻感受。她早已不稀见了，所以有从容镇定的心情。
我来南充是去看望几个朋友。他们催我好几次了。这次就是特意过来的。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她看着女士的眼睛，又接着说道。在车站下车。末了不忘问她下车的位置。
为什么离婚？她问。
自从他有了婚外恋。他对我的感情一直冷冷淡淡，我只求他把孩子让给我。然后各奔东西。女士平静地说。
下了车，女士把自己的名片给了她。她也回赠了自己的联系电话。女士的号码，也许永远用不上，可是相见总是有缘，留着作个纪念也是好的。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却突然想到了自己。还有叶说过的话。她感觉到模糊的快乐。可是她是个倔强的女孩儿，她不会打电话去乞求他的宽恕，说渴望他的情话。
她去看宽阔明亮的嘉陵江。清澈的水涤荡着两边的岩石。她所租的小船荡来荡去。可是她的心却是极其舒坦。很久没有这样快乐。要是有个英俊的男伴就好了。她想。一起划着浆。看美丽的波纹一圈圈荡开。感觉这个过程的神秘。有欣喜的意味。只是没有这样一个人。她不住地婉惜。
她继续划过桥的另一面时，她的红色手提包突然传来明显的震动。号码是叶的。可是她不能接。整个小船只有她一个人。她停了岸。然后举起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