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灵山之巅。
一个身形纤细的人正静静地迎风而立站在一块大石上,许久都不动一下,若不是她纯白的裙摆正随风起舞,真的很容易让人怀疑那是一尊雕像。
“诗姐姐,诗姐姐.。”一把稚嫩的童音从她身后越传越近,伴随着童音的还有听起来踉踉跄跄细细的脚步声。
诸葛诗霂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她走下大石,面向来人。
一个年约一岁左右的小男孩,身着浅绿色的小棉袄,脚蹬着一双可爱的虎头鞋,正摇摇摆摆地冲向她,边冲还边把身上的小棉袄脱下来。
“热死我了,热死我了!爹爹都有点问题的,偏要我穿上这又厚又重的棉袄。还害得我和灵猴比赛爬山还输掉了!”
小男孩一边抱怨,一边把脱下的棉袄扔下山,然后拍拍胖乎乎的小手,憨笑:“等会就告诉爹爹棉袄是被灵猴弄不见的。”
“吱吱吱.。。”一个跟在他后面的小猴子不满地在原地上跳下窜。
小男孩不理它,径自跑到诗姐姐身边,伸出两只莲藕般的小手:“诗姐姐,抱抱。”
诗霂轻笑,弯下身抱起小男孩在石块上坐下,然后宠溺地用食指刮一下他的肉肉的小鼻子:“小睿儿,不冷吗?”
此时已是寒冬,虽然大雪还未下,但凛冽的北风却是吹得如刀割一样。
“不冷,”风易睿摇摇头,拉拉诗姐姐身上单薄的白衣:“诗姐姐不是也不冷吗?”
诗霂笑笑不答,自那次大病,青墨让她服下那枝火参后,她的体内就像被一团暖火包围着,这样的天气只穿一件单衣就已足够了。
“诗姐姐,什么叫成亲?”风易睿抬起圆滚滚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诗霂。
“小睿儿怎么会问这个?”诗霂抱着他,凤眸静静地远眺前方。
“我听到广义叔叔和琉璃姐姐吵架了,他们在吵着,谁要成亲了,琉璃姐姐还大声说,成亲就成亲去吧,为什么还偏偏要来这儿恶心小姐。”风易睿摸着脑袋努力回想今天早上听到的话,好多他听不明白的哦。
“是吗?”诗霂淡淡一笑,凤眸移向山脚下几顶小山包似的帐营,那些帐营已扎营在山下三个多月,透过迷蒙蒙的大雾看下去,真像一个个潜伏在山脚下的猛兽。
专门看管她,监视她的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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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墨三个月前将她带回隐灵山,悉心医治了一个多月,她才慢慢恢复过来,她还记得,完全清醒过来第一个见到的就是面前的风易睿。
“诗姐姐,你醒了。”风易睿小小的身子趴在她身前,抬起小手摸一下她的额头:“唔,不烫手了,娘亲的草药还真有用。”
诗霂半撑着身子坐起来,微眯着凤眸望去,面前的小孩,那眉眼,那鼻子,还有那自来熟的性子,活脱脱就是一个小风飞扬。
师傅的孩子,
诗霂柔柔一笑,伸手摸摸小男孩的脑袋:“其他人呢?”
“打架去了!”风易睿立即变得眉飞色舞起来:“爹爹说要去教训一个负心人,娘亲他们一起去助阵了。”
诗霂垂下凤眸,他在这里。
“诗姐姐,什么叫负心人?”风易睿抬起大眼,萌哒哒地望着她。
诗霂抬手点一下他鼻子,浅笑,不答。
风易睿摸摸鼻子,整个动作做得和风飞扬的一模一样,娘亲说过,诗姐姐刚刚醒来会好累的,叮嘱他不能吵着诗姐姐,那负心人这个问题等下我再去问爹爹好了。
想着,他指指摆在床边小桌的一碗药:“那诗姐姐,你喝药吗?娘亲说,如果你醒来就要把这碗药喝下去。”
诗霂看一眼黑漆漆的中药,摇头。
“不喝吗?”风易睿也看一眼药碗,捂鼻:“好难闻,我们还是不要喝了。”
“小睿儿,你又在顽皮了?”医倩柔和的声音响起。
床上的两人一齐望过去。
“娘亲,”风易睿飞奔过去,“小睿儿才不顽皮。”
医倩抱起儿子,亲昵地用手点点他的前额:“尽学你爹的坏习惯。”
“才没有,我比爹爹聪明多了!”风易睿不满地嘟嘴大叫。
“是是是,你比爹爹聪明,”医倩放下他,轻拍一下他屁股:“找你爹爹去。”
“好!”风易睿轻快地跳下来,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爹爹,什么叫负心人啊?”
“负心人就是坏人。”风飞扬怒瞪着外面的人影:“就是薄情花心的人。”
“那爹爹也是负心人!”风易睿大悟。
“.胡扯!你老子我什么时候成负心人了!?”
“娘亲不是经常说爹爹好花心吗?还有什么一堆红颜知己满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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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倩!看你,把儿子都教成什么样了!”
听着外面两父子间的谈话,诗霂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
“诗霂,”医倩坐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你受苦了。”
诗霂微微摇头:“师娘,青墨她们呢?”
“青墨回丞相府了,琉璃在外面。起来,刚刚醒过来,要起来走一走才好。”
医倩拉着诗霂站起,两人慢慢走至窗边,透过窗棂望出去,院外面的一个高大身影特别引人注目,站在那儿,就像山上的大树一样,挺拔坚稳。
诗霂清冷的凤眸淡淡的望出去,那人像立即反应过来一样,转过身子,幽黑深情的黑眸隔着一个院子与她遥遥对视。
“这一个多月来,隔两三天就来这儿候着,你师傅也是个臭脾气的人,说不让他进就一步都不肯让他走近。”医倩单手扶着她,也一同望过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诗霂,你的脾气似足你爹。就为了一个他,差点连自已的性命都摊上了。”
“对不起,师娘。”诗霂收回目光,任那道幽深的黑眸在自已身上流转:“让你和师傅担心了。”
医倩拍拍她的手,不再开口。
拓跋琮握紧双拳,她已经醒过来了,他知道,他真的想不顾一切冲进去抱起她。只是,拓跋琮微仰着头,下颚隐隐地抽动,诗儿刚才望过来的目光,竟是那样的疏离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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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真的在这里?小少爷,你也在啊。”琉璃手上搭着一件披风,疾步走过来,嘴里不停地埋怨着:“小姐你的病才刚刚好,就跑出来吹风了,要是再冷着该怎么办?”
诗霂推开琉璃披上来的披风:“我不冷。”
“那.”琉璃摸摸小姐的手,暖的:“好吧,我拿着。如果你冷再问我要。”
“广义呢?”诗霂睨她一眼,广义被留下来守在这里,平时不是三步不离琉璃身的吗?
“别提他!”琉璃气恼:“净会帮着他的王爷!听说他王爷过几天就要迎那个萧悦进门了,还满口王爷是逼不得已的话,我呸!啊?..”
琉璃快言快语地一股气说出后才觉得不妥,她慌忙捂着自已的嘴,抬眼惶惶地望向小姐。
诗霂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回去了。”
说着,牵起小睿儿,率先走下去。
“小姐.”琉璃看着小姐清冷的背影,拍一下自已的嘴巴:“让你多嘴!”
“诗姐姐,你看,坏叔叔又来了。”离院落还有一百多米,风易睿抬手指着前面大喊。
诗霂表情不变,步伐不变地牵着小睿儿缓缓走进去。
拓跋琮沉稳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听到声音,转头看向她俩。
琉璃跟在后面,低声埋怨:“风先生也是,一点原则也没有!只不过是给了他几埕酒就答应让人进到院子了,看着就眼堵。”
“诗儿,”拓跋琮站起,挺拔的身子站在她面前:“回来了。”
诗霂面无表情地越过他,拓跋琮大手一伸,轻轻拉住她的手臂。
“我有事要先回去一段时间,这次可能要比较长时间才能来看你。”
诗霂冷眸静静瞅着他握着自已的大手,不语。
“这段时间广义会继续留在这里,你有什么事吩咐他,好吗?”拓跋琮放下手,低头望着她绝美的侧脸:“任何事都可以。”
他手刚松开,诗霂就已抬脚前行,走至屋内,砰一声关上大门。
手上似乎还留有她身上特有的暖柔触感,拓跋琮苦笑一下,深深望一眼紧闭大门的房子,掉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