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我求你了,世界上不止你一个女人。”廖尘感到很无力。
乔芊半信半疑地移开视线,继续往推车里丢货品。
疯狂大扫荡完毕,新的问题来了,她忘记廖尘没有开车,这附近偏僻,叫出租车又不容易,这五大袋子东西该怎么运回去?
廖尘想了想,把两袋放在车后架上,两袋挂在车把上,还有一袋让她坐上横梁之后抱着。
山地车的前横梁通常呈高低斜面,乔芊怀抱购物袋又没手抓扶,所以廖尘骑出去还没十米,她整个人便滑到车座前端,脊背好死不死贴在廖尘的大腿根部。
“你向前坐点,这样没法骑。”
“我也很难受好不好!你要开车过来就不用受这份儿罪。”乔芊卡在横梁底端满腹牢骚。
如果廖尘不是受过良好的教育,真有心把她踹下自行车。
“我哪知道你购物跟抢劫似的,先说好,我可不帮你提进屋。”
乔芊不予回应,低着头在购物袋里翻找东西,直到骑回别墅门口,她仍是赖在车梁上暂时没动,待廖尘再次催促,她仰起头,高举一罐插上吸管的冰镇饮料递到他的唇边,随后粲然一笑,“辛苦了,请你喝。”
廖尘俯看她的神情百思不得其解,莫非她唤出了藏在身体里的“善良天使”?笑容居然甜美且真诚。
他不由自主接过饮料,乔芊却握着饮料罐不撒手,顺势将购物袋塞进他怀里,“可凉了,你喝吧,我帮你拿着。”灿烂的微笑。
廖尘跨下车座,弯身吸了口饮料,嗯,是够凉的,嗯?不对!为什么他两只手都感到沉甸甸的?!
“哎呀,别看了,太阳这么毒赶紧进屋吧。”说着,乔芊提起最小的购物袋,迈着雀跃的步伐走进别墅正门。
廖尘无奈一笑,索性好人做到底。
等他吭哧哼哧走入客厅,乔芊已然在给大伙儿分东西,见郝佑鸣飘过,她取出一盒饼干双手奉上,“郝先生,这是廖尘专门给你买的。”
她查过资料,如果网上信息属实,郝佑鸣只喜欢吃该品牌的手工饼干。不过说起来这牌子似乎只有这一款饼干,每日限量供应,它有个非常简单直白的名字,叫“My Cookie”。
郝佑鸣倒没假客气,打开盒盖取出一块放进嘴里,边咀嚼边与廖尘面面相觑,虽然郝佑鸣没有过多表情,但明显看出心情不错。
廖尘见师父对自己展示并非“绵里藏针”的笑容,原来一盒饼干就可以哄师父开心?
乔芊观察着师徒间的眼神交流……其实谁都不差一块点心或一张贺卡,但这些小礼物又是社交中不可或缺的佳品。贵在重视。
Yes,师徒关系越融洽,对她越有利!
多好的氛围,却因林依娜的到来彻底打破。她环视一周,吓得佣人们四散忙碌。
“郝先生,您的电话。”
郝佑鸣从林依娜手中取过手机,顺手将饼干盒还给乔芊,但似乎还没吃够,边听对方说话边从盒里取饼干,可吃就吃吧,他还不坐下,乔芊只得捧着饼干盒亦步亦趋,两人从一楼走到二楼晒台。
他用肩膀夹着电话回道:“想看刺激的是吗?你去找一只成年铰口鲨。这种鲨鱼可以迫使水通过鳃提供稳定的富氧水,由此保证让它在静止不动的情况下保持呼吸。”他一转身倚上晒台墙围,无意间看到身材娇小的乔芊,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如果找鲨鱼有困难的话,也可以找一个少女表演高台跳水,我会让她在落水的一刹那凭空消失。”
乔芊顿感脊背发凉,倒退两步又被郝佑鸣拉回原位,他捏住乔芊的双肩将之悬空托起,又掂了掂分量,继而对通话方说:“不过此类表演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如果体重在四十二千克左右的话,安全跳跃极限最好控制在十米之内。嗯……先这样,我先试验一下,晚点联系。”
结束通话,郝佑鸣“帮”乔芊放下饼干盒,拉起她向游泳池走去,当两人走上十米跳台,乔芊终于明白他想干什么!
“廖尘!救我啊廖尘——”
乔芊就像树袋熊一样挂在郝佑鸣的身上,声嘶力竭地朝别墅方向呐喊。
郝佑鸣见她抱着自己死不撒手,移到跳台边缘,强迫她的身躯悬在跳台外。
他双手插兜,柔声细语地讲出欠抽的提议:“手一松就下去了,别怕,整个过程只需三秒。”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跳?!”
他从兜里掏出计秒器,说:“体重直接影响落水速度,何况我要留在原地观察你入水时的状态。”
“那就叫你的助理跳,反正我不跳!”乔芊紧搂他的双肩,断然拒绝。
“林助理的体重在四十八千克上下,同样超出测试范围。”郝佑鸣看她还是拼命摇头,再次提出一个自认不错的建议,“要不这样,我可以让你担任此次表演的一号助手,你会在几千名观众的注视中急速坠落再凭空消失。是不是很酷?”明媚的阳光播洒在他白皙妩媚的脸庞上,仿佛索人性命的吸血伯爵。
悠悠地,乔芊直视他的双眼,说:“酷……个……屁!”
“……”
走你。
“啊——浑——”
咚!哗啦,水花四溅。
“郝佑鸣是杀人犯!”乔芊蜷在棉被里愤懑不已。
廖尘将一套衣裤放在床边,“这是林助理友情提供的,你先换上,吃完午饭带你出去买。”
“林助理刚才笑得多开心啊,我都看见她的嗓子眼儿了。”乔芊一手用干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一手提起衣裤看了看,款式非常老气。
“原来你这么白,果然顺眼了不少。”池水洗掉了她精心涂抹的土黄色粉底,冲散了乱编的麻花辫,整体气质提升一大截。
“我好看我知道,还用你说?”乔芊路过他身旁时故意撞一下,“见死不救。”
“我跑出去的时候你已经落水,不过话说回来,这不像师父的作风,此类具有一定危险系数的测试通常会请专业人士示范。你是不是说什么话刺激他了?”廖尘没有看错,郝佑鸣硬生生地将呈现八爪鱼状的乔芊从身上分离,然后托住她的腋下扔进游泳池里。
乔芊快速换好衣裤走出来,不过七分裤已被她剪成小热裤,T恤也剪短一半,隐约露出平坦的小腹。
虽然经她随手改造凸显了身材,但是……“这样不好吧,衣裤是林助理借你穿的。”
乔芊不予理会,走到梳妆台前整理头发,“为了表达你对我的歉意,你去跟管家打声招呼,我要住客房。”佣人房没有独立卫生间,并且还有三名女性同屋。
“我该怎么说?”
“笨,我现在不是你的假女友吗?热恋期各种示好不应该吗?”
“听你的口气交过不少男朋友?”
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她所出身的家庭不允许小辈随意外出,所以闲来无事至少看过上百部爱情片。
“其实我挺喜欢待在这里,没人注意我是谁。”乔芊的语气中透着疲惫。
不知道她在感慨哪方面,但刚巧也是廖尘喜欢住在这座城市的原因,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师父身上,他反而落得自由自在。
“你师父的演出费是多少知道吗?”
“这属于商业机密,不太清楚,但是一场大型魔术商演肯定可以赚到五六百万,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比我想象得还要高。教会徒弟饿死师父,难怪他不愿收徒。”乔芊对郝佑鸣的印象越来越差。她改变主意了,不只要学如何玩转扑克牌,还要拆穿他故弄玄虚的魔术。众所周知,制造一场华丽的表演秀需要耗费大量时间构思,届时气不死他也累死他。
这时房门敲响,不管来者是谁,乔芊匆忙躺回枕边盖上被子,待摆好痛苦万分的造型后才示意廖尘开门。
“你好廖先生,请问乔芊没事吧?”陈管家关切地问。
“没什么,只是吓到了,不如今晚就让她在这间客房休息?”
管家已从佣人们那儿听到些八卦,如今看到廖尘亲自照顾乔芊,也不得不信时下年轻人谈恋爱的速度之快,“听廖先生安排,乔芊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还有一事,郝先生让我过来请乔芊共进午餐,如果她身体不适,我便如实汇报。”
听罢,乔芊故作挣扎地支起身,“陈管家,我没事了,整理一下马上过去。”
陈管家应声离开,乔芊利落地翻身下床,问廖尘:“你猜他会不会向我道歉?”
廖尘耸耸肩不发表任何言论,率先走出房门,他们一前一后步入餐厅。
午餐较为丰盛,郝佑鸣与林依娜已经开动,见他们出席,郝佑鸣面朝乔芊微微一笑,指向身旁的空位。
乔芊根本不想坐在他旁边,可对面坐着林依娜,她考虑片刻,决定坐到林依娜那边。
郝佑鸣边切牛排边对她笑,笑得特奸诈。
乔芊狠狠地回瞪一眼,叉起一块鸡胸肉塞进嘴里。
林依娜无意间一侧头,发现乔芊不仅擅自剪破了她的衣裤,还故意露出一双纤细美丽的大白腿,再看那脸蛋,大眼灵动,肤质细滑,所以不管乔芊如何掩饰,她早就被看出是美人坯子。
“她是佣人,与我们一起就餐,其他员工会怎么想?”林依娜不满地说。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郝佑鸣认真地切着牛肉。
廖尘见林依娜又要开口,说:“林助理是否忘了一件事,乔芊正在与我交往,所以希望林助理在言辞上稍加注意。”
两位男士不约而同向着乔芊说话,林依娜火冒三丈,见状,乔芊嘴角上扬,朝廖尘俏皮地眨下眼,果然良心发现了嘛。
廖尘扯了下嘴角,他只是不想听林助理喋喋不休。
安静不到十分钟,林依娜举起红酒杯,笑着问:“你在哪所大学就读?”
啧啧,以为她出身贫寒,企图拿学历做文章?
“我不是本市人,学校也不在这座城市,林小姐未必知道。”乔芊晃了晃红酒杯,习惯性地闻了下酒香,随后饮上一小口品尝味道。
林依娜不动声色,腹诽乔芊装模作样,“是吗,主修专业课目是?”
“经济与企业管理。”乔芊边回答边叉起一小块鸡肉送到廖尘唇边,用眼神命令廖尘张嘴。
众目睽睽,廖尘刚刚公开他们的情侣身份,似乎没有拒绝的道理,只得探身叼走。
“尘尘,好吃吗?”乔芊嗲声嗲气地问。
廖尘不自觉地搓了下胳膊,僵硬地点点头,为什么每次帮她出头受伤的总是自己。
嘴里的还没嚼完,一小块叉在叉子上的牛肉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侧头相望,郝佑鸣则手举银叉笑眯眯回看。
“……”廖尘俯首致谢,叼走牛肉。
“尘尘,味道怎样?”郝佑鸣柔声细语地说。
还没扫走上一批,鸡皮疙瘩又掉一地,廖尘呛咳两声,艰难地举起大拇指。
乔芊知道郝佑鸣又开始找碴儿,“你是鹦鹉吗?”
郝佑鸣笑脸相迎,“即便你是廖尘的女友,但我是他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这样质问长辈合适吗?”
“交往而已又没嫁给他,即使嫁给他,我也可以不接受形式主义。何况某人并没做出值得我尊敬的事。”从进到别墅起便遭到一连串的戏耍,都给他记着呢。
“这叫入乡随俗,适应不了随时可以离开。”郝佑鸣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在激我吗?我可以很愉快地告诉你,你成功了。”乔芊举起酒杯,“希望我们继续保持现状,‘相处融洽’。”
郝佑鸣轻挑眉梢,优雅地举杯回敬。
两人刚欲饮酒表示“合作愉快”,在一旁摸不清路数的林依娜忍不住开口:“我冒昧地问一句,郝先生与乔芊是不是早已相识?”
不等郝佑鸣回应,乔芊率先否定:“在来这儿之前,我只在魔术影集中见过郝佑鸣。”
“那就说不通了,你怎么可以直呼郝先生全名?”
“难道起名字不是用来叫的?”
“你在学校直呼教授的姓名?”
“教授多半是长者,自然要使用尊称,而郝佑鸣与我是平辈。我说林助理,你可否不要在这种问题上再纠结了?”尊重不尊重郝佑鸣是别人的事,别人的事关她什么事?
林依娜拧起眉,将疑惑抛给郝佑鸣,好似在问:你打算容忍她的为所欲为?
郝佑鸣笑而不语,又将问题扔给廖尘,“你觉得呢?”
廖尘手中刀叉一顿,随后看向乔芊,“师父毕竟长你五六岁,直呼姓名确实有失礼貌,要不叫哥?”
哥?他个以欺负女佣为乐的坏蛋受得起吗?乔芊早已心生烦躁,一气之下竟然脱口而出质问道:“是不是我给你们当师母就都不用烦了?!”
顷刻间,鸦雀无声。
气流停滞,乔芊趁安静低头吃饭,廖尘与林依娜则是目不转睛地看向也在用餐的郝佑鸣,等了许久,他终于迫于压力举起一只手,“我反对。”
“就算你同意我还不乐意呢!”乔芊看向林依娜,指了指头部,“我承认郝佑鸣长相出众,但我对他的外貌真的没兴趣,我欣赏具有商业头脑的男人。”
林依娜本想纠正她关于郝佑鸣不懂经商之道的说法,但忽然反应过来,不悦地问:“你扯上我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郝锅锅’的经纪人兼助理吗?我原本不想出言不逊,但你对我的敌意表现得过于明显,所以我有必要再次重申,我对你的摇钱树没兴趣。”
话音刚落,只听咔啦咔啦的机械声传入耳际,乔芊感到身旁多出一片阴影,她用余光一扫,惊见平地冒出一棵五光十色的圣诞树。
乔芊瞪着郝佑鸣嘀咕一句神经病。廖尘捂住口鼻转头捡乐儿,不过他不免替乔芊的未来担忧,这丫头言行举止过于高调,师父一个就够难对付的了,她居然还敢向被媒体称为“计谋女王”的林依娜宣战。
初生牛犊不怕虎?只因老虎未发威。
唉,势单力薄,乳臭未干,但愿她不要抑郁到寻短见。
“亲爱的,我吃饱了。咱们去逛街。”乔芊蹦蹦跳跳地离开餐厅。
大事不妙,廖尘嘴角一僵,差点忘了,自己正站在必输的战队里。
“师父,我……”
唰的一声,一把黑色雨伞突然在廖尘的眼前撑开,不仅彻底阻隔师徒间的距离,伞面还无情地弹中他的额头。
坐在对面的林依娜冷冷一笑,“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快带你‘可爱’的小女友去购物吧。”
四射的寒光击穿他的五脏六腑,他早就预感与乔芊结成同盟纯属跳火坑,此刻又有了深一层的认知,火坑底下是熔岩。
思及此,廖尘甩了下头,浪费时间考虑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做什么,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学魔术,更不是为了度假,而是按照爷爷的指示,全方位了解郝佑鸣这个人,至于原因,爷爷只说了一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们会成为对手吗?关于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