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舔了舔干涩的唇,隐约听到窗外有人呼喊她的名字,拖着虚弱无力的双腿走到窗边,一看这间屋子就是一早给她准备好的——玻璃窗户外围加固了一层铁护窗。
她拉开窗户,抓着护窗上的铁栏杆,可怜巴巴地俯瞰窗沿下方的廖尘。
“电视台刚把师父和林助理接走,抱歉来晚了。”廖尘看她无精打采,嘴唇发白,先是左顾右盼,随后从时装袋里取出一包快餐,“快去找个绳子之类的东西顺下来,快。”
距离几米远都能闻到快餐的香味,果然不是非比寻常的饿。
乔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屋中搜索绳状物品,无果之后又打开衣柜,一下子就乐了。
她从柜中取出一堆未拆包装的领带,边悄声告诉廖尘等等,边手脚麻利地拆盒子。
忙活大致一刻钟,一条由各大国际知名品牌制成的昂贵“绳索”从护窗缝隙里落到一楼。
廖尘把快餐放进有提手的时装袋,刚刚系好便见她迫不及待地向上拉动。
“别急,师父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小心点啊,别把脚踩在护窗上。”
乔芊打开汉堡的包装纸,饥肠辘辘时才明白什么是美食,遇到困难时才知道谁是贴心人。
她坐在窗沿上,狠狠地咬上一大口,被食物填满口腔的感觉真是太美好了!
“为什么是快餐?你特意出去买的?”乔芊大口吸着冰镇饮料。
“不是,刚巧出门就带一份回来。”廖尘不忍心说实话,别墅上下确实对乔芊实施了禁食令,夸张到两名厨师守在厨房门口寸步不离。
“郝佑鸣究竟想干吗啊?先用开水烫我,现在又把我关在屋里不让吃饭,他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已经触犯法律?”乔芊平时食量很小,但此刻一口气吃完两个巨无霸。
廖尘也不知道该如何替郝佑鸣辩解,但从教学方式来看,师父对乔芊似乎抱着速成之意。
“手机借我用一下。”
“你要打给谁?”
“当然是报警!再这样下去,我会被他活活折磨死。”乔芊半跪在窗沿上往下顺“领带绳”, 廖尘则倒退两步表示遗憾。
“既然师父收你为徒,就代表准备认真教你,我给你送吃的已然违背了师父的意愿。你再忍忍吧,等师父回来,你们心平气和地谈谈。”廖尘虽然也觉得郝佑鸣的做法过激,但说白了,自己只不过是郝家的客人。
乔芊欲哭无泪地趴在栏杆上,“我有些害怕啊廖尘,说实话,我在家的时候也偶尔会被关禁闭,但至少不会挨饿受罚。郝佑鸣不会是变态吧?”
“师父是严厉了点,但他看到你烫伤不是马上停下来了吗?你要学会坚强,伽利略曾说过:生命犹如铁砧,愈被敲打,愈能发出火花。”
“得了得了,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谢谢你冒着生命危险送来食物,我会收拾好房间不给你添麻烦。”乔芊吃完这顿,下顿还没着落,万一廖尘与郝佑鸣统一战线,她更没活路了。
“反正你在屋里也无事可做,不如我教你个小魔术解解闷儿?”
提到魔术,乔芊想起手腕上的皮筋,她摇摇头,“我学了一个还没练熟,谢谢你提醒了我。”
“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一口一个谢谢的。”廖尘哑然失笑。
“礼多人不怪,你是这座别墅里唯一一个还顾及我死活的人,你是好人。”乔芊朝他挥挥手,爬下窗沿,首先藏好运输“粮草”的工具,再把放置领带的空盒子逐一放回原位,随后倚在床头,从挎包里取出钻戒练习魔术。
凌晨四点,郝佑鸣边训斥林依娜办事不利,边疾步走上楼梯。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林依娜追着他的步伐致歉。至于原因,讲好晚十点结束拍摄任务,却拖拖拉拉到凌晨三点才收工,不过电视台通常就是这样,没谱中的战斗机。
“我说过不止一次,我是魔术师,不是演员更不是歌手,再敢乱接通告,你趁早另谋高就。”
听罢,林依娜愣是半天没接上话,等她想解释的时候,郝佑鸣已取出钥匙打开某间客房的房门。林依娜紧随其后,惊见郝佑鸣径直走向呼呼大睡的乔芊。
他朝林依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拍乔芊的脸颊,柔声询问:“醒醒,饿坏了吧?”
此话一出,林依娜醒悟郝佑鸣大发雷霆的由来。
乔芊揉了揉眼睛,见他回来了,一翻身将被子蒙过头。
“叫厨子起来做消夜。”郝佑鸣背对着林依娜发号施令。
林依娜深吸一大口气,紧咬嘴唇转身离开。
只听走廊间传来砰的撞门声,显然林依娜没有执行他的命令。
郝佑鸣微微拧了下眉,试图叫醒昏昏欲睡的乔芊,乔芊却捂住耳朵就不起来。
“饿就来餐厅。”郝佑鸣从离开到现在滴水未进,因为十几个小时连续拍摄。
他路经林依娜的卧室,放慢脚步,思忖片刻,正犹豫着是否敲门,房门忽然敞开。
林依娜的脸上挂着泪痕,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没错!照顾你是我分内的责任,但不代表我要照顾好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你拍多久我就陪了多久,你想过我累不累吗?”
“我正想敲门问你要不要一起吃饭。”郝佑鸣几乎没有多余的表情。
林依娜缓和了一下情绪,“对不起,是我态度不好。”
“我一直以为你已经调整好心态,需要我给你放个长假吗?”
林依娜拭去再次滑下的泪,“除非你原谅我,否则我永远得不到解脱。”
“当我答应让你做我的经纪人兼助理的时候,我就没再怪过你。”当情侣终成陌路,应该庆幸少年时期沉迷于魔术的他对于感情懵懵懂懂、对性毫无兴趣吗?
与此同时,乔芊贴在门边窥听,八卦之心唤醒了五感。
“我承认曾有一度迷失方向,我……”林依娜面对他的无动于衷,欲言又止。自从再次回到郝佑鸣左右的那一刻,她便警告自己,用实际行动证明她并不是他认为的那种女人,尽心尽力帮他打理事业,在他疲累时嘘寒问暖,也许终有一天他会重新回到她身边。然而,朝夕相处历经四年,她却感到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哐当!抱着棉被倚在墙角偷听的乔芊,不慎脚踩棉被摔出门槛……
乔芊确定他们肯定在看自己,所以把脑袋埋在被子里装死尸。
林依娜见她冒出来十分恼火,挤过郝佑鸣身旁上前,“你究竟懂不懂规矩?居然躲在一旁偷听?”
乔芊尴尬地爬起身,“对不起,不过走廊属于公用场地吧?”
“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属于个人财产,如果你感到不满大可住到外面去。”
呵呵,偷换概念挺快的哟。
“你指别墅属于郝佑鸣吗?我是他的徒弟,说实话我还真不想住这儿,条件一般,风景一般,除了配备游泳池、健身房,还有什么?谢谢林助理的建议,我现在就走。”乔芊不想错过逃离郝家的大好时机,若无其事地从郝佑鸣身旁经过。
很好,郝佑鸣没有拉住她,那就快跑吧!
可是正当她美颠颠地走到楼梯出口时,郝佑鸣深沉地咳了一声,“你看我拿到了什么?”
乔芊爱答不理地抬起眼皮,看到他手中摇晃的东西,倒抽口气,再翻开挎包,果然不见了护照。
她噔噔蹬疾步返回,跳起脚与他争抢,“你根本不是魔术师,是死扒手!”
郝佑鸣笑盈盈地高举右手,“我早就说过魔术融合多方技巧,且是唯一合法的骗术,何况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学习千术吗?”
“那又怎样,上学还可以辍学呢。”
“可你现在处于九年制义务教育的阶段,义务教育具有强制性。”说着,他捏着护照的那只手向上一抛,乔芊下意识伸手去接,护照却不翼而飞。
“你!你简直……”乔芊揪起他的衣领猛摇晃,“还给我!还给我!”
猝然之间,林依娜一股大力将二人分开,“你闹够了没有?郝先生为了早些赶回来连演出服都没换,你还想怎样?!”
乔芊这才注意到郝佑鸣的穿着,这身西服果然过于华丽。
“如果他不把我关起来就没事了啊。还有,我和你不属于雇佣关系,请你稍微注意一下语气可以吗?”
“不好意思,我说话向来如此,而且分明是你偷听在先,我为什么不可以说?如果被听到隐私的人是你,你不反感吗?!”
乔芊哪里辩得过周旋于各类人之间的林依娜,她无意间瞄到置身事外的郝佑鸣,“这位先生,你在看热闹吗?”
郝佑鸣耸耸肩,“在近景魔术表演中,语言是一门至关重要的学问,因为观众会提出诸多刁钻古怪的问题为难魔术师,作为一名优秀的魔术师必须做到对答如流,我看这门课由林助理教你再合适不过,你们继续吵,当我不存在。”他倚墙而立,双手环胸。
被围观吵架是件丢脸事,林依娜自然听出弦外之音,因此暂时放乔芊一马,关起房门前向郝佑鸣道了句晚安。
乔芊朝门板吐吐舌头,继而怒气冲冲走到郝佑鸣面前,摊开手,“护照还我。”
郝佑鸣笑了笑,握住她的手,“你有口福了,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郝大师亲自下厨。”
乔芊被他牵着走,忍不住捂胃,“哎哟,真好,可我一点都不期待。”
郝佑鸣笑而不语,径直走到厨房,脱掉西服,挽起袖口,洗净双手,处理食材的时候,才说:“乔芊,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把平生所学全部教给你。只要你不怕辛苦,静心钻研,我会让你成为本世纪最杰出的女魔术师。”
他的话语中不带玩笑之意,高挑的背影上仿佛附着一层神圣的光环。
一股伤感的气流莫名地弥漫开来,乔芊紧抿双唇,时间不多?莫非郝佑鸣他……命不久矣?
“好,我学。”
虽然不喜欢郝佑鸣多变的性格,但他此刻的表现是真诚且略带惆怅的。他是魔术界的顶级大师,一位被誉为魔术奇才的知名人士,如今甘愿倾囊相授,她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