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辉转向无量,无量故意不回答。反正也是要抛弃的妻子,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对教辉有些不满。
“请善待她,她是个值得去爱的孩子。”
无量仍然是不说话,但不知为什么强压不满,无量催促着坐骑。
“驾!”
青罗也依依不舍地掉转了马头。
“路上小心,注意身体。”
“麻烦转告给父亲,希望他早日康复。小女身体健康,一切都好,一定要转告给……”
青罗说不下去了,一想到父亲,她嗓子哽咽。如果她不应征宫里的选妃令,不去京城的话,说不定和教辉就结成了夫妇。这是和教辉的最后时间了。
还剩下一点气力的马全速前进。青罗也跟着他卖力地向前跑去。终于,无量和青罗跑进了郁郁葱葱的深山里。
青罗以虚脱的表情,向骑马骑得筋疲力尽的无量问道:“现在我怎么办?皇周县是根本回不去了是吗?”
无量板着脸,朝她瞅了一眼:“就那么想回去吗?”
“是的。”迎着他尖锐又冷冷的眼神,青罗点点头。
“刚刚那个人……”无量的话讲到一半,虽然想着没有必要问,可脑中总是闪出好奇的疑问。
“如果我不进宫的话,那人就会是我的夫君。”眼里饱含着相思之情,青罗回答道。
无量只是望向天空。
不知不觉天暗了下来,圆月透过云彩和雾气,挂在天空之上。如果今天被皇宫的侍卫们抓到的话,那就是死路一条。自己虽然很想带青罗回到皇周县,可因为皇宫的侍卫,却不能那么做。但带她回那遥远的恩贤国,怎么想也觉得不妥。
“他们想要的是我的性命,不是你。不如这样,咱们就在这里分开不是很好吗?”故意露出不耐烦的态度和表情,无量开口说道。
“什么?你为什么又变卦了?”和预想的有出入,所以青罗的反应有些过大。
“当初和你成亲,那可不是我愿意的。只是李佑把身为后宫的你,作为奖赏送给剑术比赛夺魁的我。”无量解释了突然成亲的始末。
“什么?”
再怎么是没有被选的白花宫后宫吧,既然是进了宫,那就是和皇帝结为了夫妇。自己待在白花宫,没有二心、一片痴心地一直等着皇上,为什么?竟把想成为皇后的自己作为剑术比赛的奖赏?
青罗不可理喻地咽了口唾沫。
无量接着说道:“所以说,我们的成亲不是真的。我要回恩贤国,你呢,从这里走的话,也不要回皇周县,去别的什么地方生活吧。”
“呃,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青罗顿时泪眼盈盈,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是现在看来自己真是一无是处。现在是既不能回到父亲所在的故乡,又不能回到生活了三年的皇宫,就算自己梦想着要当皇后,那又能怎样呢?
“这怎么行。虽然我说过带我回皇周县,这婚事就当做没有。可话说完后,我是非常后悔的。”
虽然推翻自己的话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既然回不去皇周县了,那就打算跟着无量一起回恩贤国。
“这都怪小女子鼠目寸光,还望您大人大量,不要怪罪于我……”
眼睛一瞟,无量的表情毫无变化。这样也不行的话……
“你我二人的成亲是太皇国当今皇上李佑陛下亲自主持,不管是如何突然的举行,怎么说也是在天地神灵前许下的百年佳约啊。”
在青罗的强烈谴责下,无量无话可说。
青罗继续说道:“女必从夫。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抛弃妻子?您还是不要那样,带着我一起走吧。”
“不是这么回事,要是被那些人抓住的话,你也好,我也好,都会是死路一条。你我的缘分就到这儿吧。”
无量极力地劝青罗。在太皇国,无量亲自看到北太后掌控着政权,而李佑被北太后牵制着,现在应该一心想着要怎么报仇,哪是迎娶夫人享受云雨之情之时啊。
“不是,那就是我的命运,我认命了,我得去恩贤国。”
青罗很干脆地回应道。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自己是很想成为无量的妻子,可无量却想把青罗留下而自己离开。两个人各自盘算着,无量又怎能不心焦呢。
“虽然很悲痛,但也只好这么做了。”
“悲痛什么?是我成为你的妻子呢?还是跟着您走呢?”
“两个都是!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青罗抓住话柄,无量突然大喊了一声。
“可是没有办法,我也是如此,不是我愿意这么做的。”
青罗恨他似的,瘪瘪嘴。
“我原来是想要成为皇后的,所以才进的宫。”
听了青罗的话之后,无量露出一丝苦笑。
他们走进了森林的更深处。一手牵着马,一手拽着因步伐缓慢,落在自己身后的青罗,着实让无量出了一身的汗。
不一会儿,到了一处大岩石高耸入云的险境。可是要翻过这座山,才能到去久国的边境。
无量知道,李佑和北太后事先已经切断了回恩贤国的所有路。可是从邻国久国去恩贤国的这条路,一般人都不知道。
这段路有峡谷,一般人走起来不是很方便,因此没有人走。无量能否带着身为女子的青罗走过这段险路,也是一个疑问。
猫头鹰在叫,还有不知名的野兽发出的声音,再加上风吹树枝发出的唰唰声,使得森林的夜晚不是特别宁静。
“啊……”
不知什么东西从青罗身边经过,吓得青罗急忙跑到无量身后。虽然他的手紧紧牵住了青罗,可这漆黑的森林依然让她生出恐惧之感。
“这么害怕,过去是怎么从宫里越墙而出的呢?是说要去见令尊吧?”无量说笑似的问道。
青罗这才意识到越宫墙的那一晚,自己是多么的愚钝。想要走一晚,走到皇周县的想法,根本就不现实。
马不停蹄地要走整整两天,才能从皇宫到达皇周县。再加上一晚上穿过森林,是多么危险的事。
这会儿月光也变得朦胧起来。夜已深,不能就这样走下去,青罗的鞋已经被磨烂了。
“如果刚刚不扔那包裹的话……”想起包裹里面有一双皮鞋,青罗觉得很可惜,嘟囔了一句。
“你心里不满?”刚刚的情形那么紧急,竟然还在念叨包裹,无量一副不满的神情。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就是自言自语。”装作若无其事地回过头,青罗说道,“那儿有一个山洞。”
“老实待着,森林里的洞穴里常会有熊之类的猛兽住在里面。”
把缰绳交给青罗后,无量拔出别在腰际的刀,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洞穴内的情况。这洞穴很小,小到身子只能趴在里面。
“过来。”
接过马缰绳,把马拴在洞穴前石尖儿的青罗,听了他的话,进到洞穴里。确切地说是爬进去的。
在森林里露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把洞穴地面上的树叶收集起来,当褥子铺在地上,实在是太冷,在洞穴门口点起了篝火。温暖的火光好似可以祛除害怕和恐惧似的,让紧张着的心情放松下来。青罗身子冻得直哆嗦,无量把自己的虎皮斗篷披到了青罗的肩上。
“穿上吧。”
“谢谢。”
“呜哇,你竟然还会说谢谢?”无量装作有些意外,逗了逗青罗。
青罗觉得他很可恨,瞅了他一眼。可暖暖的火光照着,暖到心坎里了。青罗想不管将来会怎样,先跟着他去恩贤国再说吧。
“恩贤国是不是也有皇后?”
“什么?”
无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重新问了一遍。
青罗的心思显而易见。
太皇国的皇后是当不上了,想着要去恩贤国当皇后,不是吗?
对有这种想法实在是不可思议,无量不理解她为什么要那么执着于皇后这个位置,只好呵呵地笑了笑。如果,她以后知道无量就是恩贤国郡王的话……
——那会是怎样的一个表情?
第二天,明媚的晨光照进狭窄的洞穴内。昨天骑马骑得两个人都万分疲惫,这会儿正睡得香着呢。
“嗯嗯。”
先睁开眼睛的无量,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睡着觉的青罗。朱唇微张,睡熟的青罗是很美的。如果她不总说要当皇后的话,实在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
两个人的距离近到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这么一看她又别具一番感觉,就像宝石从不同的方向看过去,散发出不同的颜色一样。
洞穴入口处的篝火,被清晨的露水打灭已有多时了。冻了一宿,青罗不住地往他的怀里钻,这让他的下体难受得不行。
“骑马的时候也是这样。”无量觉得青罗很是可爱,自言自语道。每每碰到自己壮实的身子时,要知道自己正搂着无比甜蜜的苦痛……
无量伸出手,用大拇指摸了摸青罗的嘴唇。那软软的感觉就好像这嘴唇的主人是神仙似的,用手指摸过之后,还想要干些别的。
无量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遇到青罗之后,一点儿都想不起正雪皇后。这让无量心存不安。怎么能将正雪皇后和非要当皇后的小破宫女青罗相提并论呢?
“两个人根本没法比较。”
好似有辱他对正雪皇后的一片真心似的,他轻轻地抽回了自己那被青罗枕着的胳膊。
青罗被他一弄,醒了,眨眨眼睛。
瞬间,和那犹如湖水般清澈的双眸相对,无量的心房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电击了似的。
“啊,醒了?”
看着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的青罗,无量甚至有要咬上一口的冲动,这让无量平白地有些难为情。
“快起来吧。”
起来后,乱作一团的头发上挂着一串树叶。青罗把盘头放下来,就像瀑布般的长发落到了肩上。
“咕咚。”
不由自主响起的声音让无量眨了眨眼睛。可是青罗没有意识到身旁男子炽热的目光,很自然地用手梳理起头发来,还有专心摘掉头发上沾到的树叶。
大概是感觉到了那炽热的目光,青罗转回头,和无量四目相对。瞬间,两人默默无语,只是两两相望。
好像极度渴求什么东西的眼神,还有不知是什么,一种热烈的感情交织在彼此的视线当中。就像那被蜘蛛网缠住没法动弹的可怜虫一样,青罗的眼眸寂静地进入到他的眸子里。青罗那有光泽的朱唇稍稍张了张。
“啊……”
连接白皙下巴的纤细脖线是那么的具有诱惑力。无量生平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青罗也是如此。他把手伸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青罗,包住了她细嫩的脸庞。你无法相信,当无量的双手捧住青罗的脸蛋儿时,他自己是有多么的温暖。
“呃?”
突然,青罗惊异地看着洞穴入口。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看着青罗放大的瞳孔,无量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明明将昨天驮着他们来的那两匹马拴在了外边,可现在这两匹马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大风,一定是昨天晚上青罗拴马缰绳的时候扣没有拴紧。
啊,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被青罗的美貌迷住,像个傻子似的对她垂涎三尺。
“你这傻瓜!”无量气得暴跳如雷,“现在怎么办啊!要到恩贤国得需要马匹,难不成要走着去吗?”
青罗知道是自己的错,两手合在一起直认错:“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真是没法活了!就是因为你!”
无量故意生出更大的气,通过拜堂结下的缘分,还有这其中因各种事情增进了的感情,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但仅此而已,不想再有更密切的关系。
——看来是要到这儿了。
要走的路还远着呢。
自己走也觉得路途遥远,带着一个女人怎么能行呢。再加上这还是一个让他开始费神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