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本来就很寂静的森林,此刻更加的寂静,月亮升起来了,一轮满月,那样迷人,下了一个月的雪,终于停了,女工程师放下了手里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小说,推开房门走出了帐篷。工人们的鼾声响成一片,她轻轻的关上门,望着一天的星斗,看着月华下的一片片白桦林,长叹一声,“海南老家,还是绿意葱茏吧?妈妈,女儿好想你呀——好想家呀——”。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座小洋楼,楼下是热带海滩,老保姆和他在海边玩耍,楼上的阳台上,母亲不时的喊一声“我的女儿,晒不晒?
女儿吃饭了——”。想得入神之时,几滴清泪滴在脸上,每逢佳节倍思亲,来到年关了,他更加想念老家,解放以后政府不在允许个人养保姆,那个老保姆不知哪里去了,听说他时常给父母寄信,父母常给他寄些零用钱,母亲说“嗨,人在一起呆长了,就有感情了,和自家人没什么两样”。
父亲是一家造船厂的经理,解放以后,政府聘请他,做了一家国企造船厂的厂长,母亲在一所学校教书,就连自己也没有想到,会考上一所林学院,来到这大兴安岭深处,也许是自己太爱森林,也许是自己和这片土地有缘分吧。
还有,那个他,此时一定是坐在温暖的房间里,喝着咖啡。他喜欢过这样安静又优雅的生活,我们这样冷战到什么时候?难道信仰会让两个相爱的人,越走越远么?是“保尔”这个形象给了在这里呆下去的理由,还是因为自己爱这片土地,兼而有之。
月光迷人,月色朦胧,旖旎的白桦树,在北风里风情万种,那样可爱,婀娜,在雪地上仿佛一个个迷人的少女,有时安静,有时翩翩起舞,那阴柔之美让人迷恋。
还有散发着阳刚之美的青松,越是寒冷越是疯狂的绿着,他总能让人想起,陈毅的那首《青松》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他自语着,“西风已经来了,春天呀,怎会遥远?没有青松般意志,又会做成什么呢?学林的,不在林区又在哪里?苦是苦点,可是和保尔比起来,这点苦算什么?”。
忽然,一道闪光划过夜空,照亮了大地,他目光跟着那光亮,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大棺材,在高高的山岗立着,一股冷风吹过,他寒毛根根立起,浑身上下直冒冷汗,那不是米南的棺材么?难道是米南显灵了?
又急又怕,使得他起身就跑,围巾掉在地上,他死命的喊着“救命——,救命——呀,鬼,鬼来了——”。情急之下,他似乎撞在了什么东西上,软软的,暖暖的,抬头看时,林海山一样的站在他面前,林海的双手抱着他的肩膀,林海依旧镇定的说“别害怕——是我——”。
女工程师喊着“看米南的棺材——哪里有光亮——”。林海依旧镇定,但是有些怪怪的声音“看到了——是的——这是北极光——自然现象——林学院的高材生——还不知道这个?回去吧——”。
回来以后,他翻箱倒柜,找他的书,看看书上是怎么写的,北极光是在天上,可是这光亮是在地下,仿佛手电光,天壤之别——。难道和林海有关?一个大大的问号,装在了他的脑袋里。
第二天早上,吃饭,林海边吃饭边给大家开会:今天,太阳算是撒欢了,露出了笑脸,我们也别悠着,成钢你们伐木队,要多出活,还有清林队,你们要把伐下的木材,运到山下,今天还要加把劲,千万千万要注安全,老李你和小万去打些鱼来,估计这几天粮食和蔬菜就要运上来了。
老李一面淘米,一双粗手在大馇子粒里面来来回回的搅着,一面说“油——一滴没有了——大馇子——也只剩这些了——只够七八个人吃的——就要看今天的运气了——能打上鱼就好了——,”。
林海挠挠头发,皱眉道“这样吧,大馇子给一线工人们吃——他们干活——太累——我们——?”。再次挠头,“老李你想办法吧——我们——我们看你的——”。有人笑着说“也对——你不是厨师长么?”。老李苦笑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有人喊“那我们以后就叫你:巧妇——吧——。岁数大的叫你巧妹——岁数小的叫你巧姐——
艰难日子的一句玩笑话,日后,被大家真的叫开了——。从此,老李落下个外号“巧姐——”。
阳光明媚的北方,那样迷人,野性的大山里,到处回荡着“顺山到了——嗨——。顺山到了——”。这喊声惊天动地,这些开启山林的人们,热火朝天的伐木,清林踏查,他们才有十多个人,他们坚信,人定胜天,他们的激情让寒冷畏惧,他们的信念只有一个,这里要变成一个城市,这里要有楼房,有学校——”。
有人喊着“为了我们的理想国拼命干活——,顺山到了嗨————。他们的声音回荡在一九五八年的深冬。一个部队转业的工人说“你说,这白雪,这大山会珍藏我们的身影和声音么?”。林海坚定地点头说“会,会的——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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