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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强盗贵族们插足政治(4)

在1886年和1887年,法庭开始积极干预有组织的劳工活动。而且在1888年,针对一场西部铁路公司的罢工,联邦法院发出了第一份着名的禁令。这个禁令以妨碍贸易自由的《跨州商业法》为由,而且被证明是正当的。很快,又进行了逮捕以及不带陪审团的审判,就像1894年的普尔曼罢工中的情况一样。在这里,克利夫兰总统进行了坚决的干预。他派遣武装部队去运营挂有邮政车厢的旅客列车,并对那些代表工人进行辩护的人说道:“你们也可以要求我解散美国政府!”

因此,长久以来,人们发现不可能用来对付工业家之间的联合或阴谋集团的法律被迅速有效地利用起来,用来对抗劳动者协会。这些司法裁决是以私有资产的神圣权利的名义而提出的。而且,正如比尔德夫妇已经注意到的那样,这些司法裁决提出的理由以及时间与正在由最高法院将其宣布为违宪的《新直接收入税法》(the new direct income-tax law)一样,都是洛克菲勒律师的约瑟夫·乔特所主张的。

亨利·普林格尔(Henry Pringle)在他的《西奥多·罗斯福》一书中,引用过这样一个能够展示法院用来应对此时紧急情况的足智多谋的例子。1884年,在纽约州议会里,年轻的罗斯福议员所发起的一项旨在停止在肮脏的城市房屋中生产雪茄的提案成了法律,但是州上诉法院迅速地取消了这项法律。这个高等法院对雪茄生产的自然自由权,给出了如下判定:

我们无法感知,通过迫使雪茄生产商从他家中、从神圣协会和慈善的影响中离开,他在健康或精神方面将会得到怎样的改进。

这个对罗斯福的提案裁定代表了守法主义最坏的伪装,阻止了诸如他所寻求的立法改革。在劳工斗争中,这种守法主义带着无尽的成果被人使用。在联合起来的当局、权势、法庭、警察、议员和总统面前,劳工骑士团作为一个好战的“工业联合”受到了阻碍,并且最终崩溃。让工业大亨们高兴的是,劳动者大军的队伍因为意见分歧而四分五裂。乌托邦分子、无政府主义者、马克思社会主义者以及行业工会者之间进行了长期又激烈的竞争,直到由塞缪尔·龚帕斯(Samuel Gompers)率领的一方,带着其精密温和的行业工会大纲,从劳工骑士的废墟中出现。

在整个工业战争时期,最为壮观的劳资冲突无疑是1892年发生在被称作霍姆斯特德的卡内基大钢铁厂里的冲突。这次罢工立刻就阐明了此时将工人们唤起来的造反精神以及诸如卡内基公司主席亨利·弗里克这样坚决的商业大亨带领的美国大公司所装备的几乎不可征服的防御。正如我们应该看到的那样,霍姆斯特德冲突是一次战略性的交战,这个大钢铁垄断组织决定战斗到底。

在成为卡内基公司首领的前10年,作为一位焦炭大亨,在那些以冷酷的“效率”使用工人以及强烈地抵抗“集体谈判”的人中,弗里克是最重要的一位。 弗里克想要将他焦炭公司中的成功方法尽快地引进到钢铁厂。按照工人们的观点,这些方法就包括摧毁已经在这个领域中建立起来的劳工协会。

在1884-1885年这段简短的衰退期,声称反对使用“工贼”这样的说法并且说“你不应该夺走邻居的工作”的卡内基,突然关闭了他在匹兹堡的埃德加-汤姆逊工厂。在这里,三班倒、8小时工作制已经实行了一段时间。但是,卡内基发现,实行12小时工作制的芝加哥钢铁厂的人工支出要比这里低6%。 因此,卡内基为他的工厂引进了新设备和新器械,准备回到两班倒或12小时轮岗的工作机制,并且公开谴责工人组织(钢铁工人联合协会)“使得其他贝塞麦工厂可以在工人工资支出上比我们更低”。 在一场尽管和平但旷日持久的停工之后——这是卡内基最爱用的对付工人的方法——卡内基迫使他的员工们回到了一个非工会的状态,接受消减部分工资和削减人力的条件,并且很快就准备好了用大约19%的节省来对付他的西部竞争者。而这些西部竞争者之前相对于卡内基,在成本上拥有6%的优势。

随着弗里克在1889年成为总经理,卡内基工厂工人们身上的压力进一步增大了。弗里克感到,在他所设想的大规模生产制度中没有工会的位置。弗里克彻底减少工资和非工会合同的提议,使得钢铁工人联合协会进行了一次罢工。在一场短暂英勇但有序的罢工之后,对工人有利的协议最终达成,而且这些协议适用了3年,也就是到1892年的7月。但是在1892年春天,尽管知道公司的年收入是400万美元,但弗里克还是作出了官方的声明,称除非不再受到工会的工业控制,否则公司会走向破产。但是,在向人们给出新的劳动合同之前(带着卡内基的默认),对于这种大幅削减工资而必然会引发的生死攸关的战斗,弗里克进行了精心的准备。一方面,弗里克将生产订单安排转移到他公司的布拉多克以及迪凯纳工厂;另一方面,弗里克引入了私人侦探,研究钢铁厂的环境,在霍姆斯特德工厂四周都设置了带着枪眼的壁垒,并且命令300名私人侦探做好防守的准备。

对于工会成员来说,所有的这些战争准备只意味着一件事情:弗里克这个曾经长时间处在康奈尔斯维尔焦炭区血腥劳资冲突风暴中心的人,准备彻底摧毁劳动者的工会,甚至不让他们有机会传达他们的要求。随着工厂的关闭,1892年7月1日,罢工开始了。而且正如他所宣布的那样,弗里克立刻就引进了非工会成员或“工贼”,使得工厂在7月6日重新开工。弗里克的行动基于像宪法所授予的“生命和自由权利”一样的“产权神圣不可侵犯”。根据众议院委员会的一份证词,在谈判中,弗里克“坚定、无礼、专横”。此外,目空一切的弗里克并没有等待宾夕法尼亚的州长、警察或民兵来支持他。在7月6日午夜,他自己用拖船沿着莫农加希拉河带来了一个营的武装工厂警卫。接下来发生的,将会是一场安德鲁·卡内基经常想要从中脱罪的着名“劳资戏剧”:

霍姆斯特德工厂的人们一直在这个工厂工作。他们中的很多人从工厂成立时就在那里工作。他们看着这家工厂从一个小公司成长为世界上最优秀、装备最好的工厂之一。他们为这家公司而自豪,而且也为他们参与了它的进步而自豪。

约翰·费奇(John Fitch)在他的《钢铁工人》一书中是这样写道的,而且在描述劳动者所感觉到的劳动骄傲时,他并没有夸大多少。根据维布伦的理论,工人们永远关注“勤勉”,关注他们的工作和产品,而如今所有者思考的主要是管理和利润。

在山上,沿着河流旁边出现的是成排的房子,这些房子有很多都是属于工人的。而现在,这些住宅处在了危险之中。费奇继续说道,工人们能够回到工作岗位,但是,那意味着放弃他们的工会,也就是自我剥夺公民权。因此,当私家侦探们到来的时候,霍姆斯特德钢铁厂的工人们所看到的是,一群非法的手中持有武器的人们企图镇压他们,一群持枪的人们想要夺走他们的工作……夺走他们工作的机会,打碎他们的家园——这就是那天早上,霍姆斯特德工人们脑海中所想的事情。

贝塞麦熔炉的强壮工人以及霍姆斯特德的全部人口变成了狂怒的恶魔。当私家侦探在7月6号凌晨抵达时,工人们正在等着他们。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是护卫队和工人们之间的暴乱、血战,私家侦探护卫队的占领与拷问。经过长达5个月的战斗,工人们占领了霍姆斯特德工厂。亨利·弗里克可能都没有预料到这些,但是,这个情况很显然与他所采取的煽动措施有关。钢铁厂很快就被政府军包围占领。尽管一开始全世界的人们都同情地支持被包围的工人,但是,因为纽约无政府主义者伯克曼(Berkman)被误导去暗杀弗里克,工人们的阵线最终溃败了。最终,“无谓的”“雄狮一样的”弗里克受到的轻伤给他带来了荣耀,并坚定了钢铁大亨们的抵抗,直到他们获胜为止。弗里克如同往常一样向远在欧洲的卡内基发了一封狂喜的电报:

11月21日:昨天罢工正式宣告结束。我们现在取得了完全的、极其令人喜悦的胜利。以后,我们再也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劳资问题了。

与此同时,通过书信的形式,弗里克写道,尽管这次罢工的损失可能高达200万美元,但是他们“已经被起诉了。这样,当我们前进时,我们可以吞下药物”。 在除去损失后,公司还有400万美元利润,也就是公司申报资本的16%。而且,弗里克补充总结道:

我们竞争对手的赢利不可能像我们这样多。他们也不可能像我们已经做的那样去获胜。我们必须给我们的员工上一课,让员工们永远都不会忘记。

这是准确的。而且,弗里克一个人就值得拥有将钢铁行业永远地从工人“暴政”中解救出来而落到他身上的荣誉。

“到处都是祝贺——真是值得再活一次的生活——多么美丽的意大利。”卡内基在给弗里克的发电中写道。而且约翰·洛克菲勒(正在从弗里克英勇的对抗“混乱状态”中得到启发)给弗里克写信,赞同他的做法并且表达了慰问。在他自己的工厂中,洛克菲勒将不会允许集体谈判,而只会让拥有历史悠久的“顺仆良主”关系的公司工会出现。

接替弗里克成为卡内基钢铁公司主席的查尔斯·施瓦布在一次与巴伦的机密谈话中,描述了全美国工业家更喜欢建立的工会种类:

霍姆斯特德罢工之后,我就再也不关心工会了。我们组成了自己的工会。我们将工人组成了300个单位,这300个单位的代表每周都会集合。之后,他们每两周与工厂主进行会面。尽管我们只有20~30个人,而他们有300位代表……我们从来不许下命令。我们探讨事情,但是我们从不投票。我绝不允许自己处在让工人对管理者发号施令的状况下。

形成于19世纪90年代的大工业托拉斯,在生产过程中,很明显地害怕劳工组织的仲裁,而且害怕他们在重工业中完全阻止其前进。在解决劳工问题方面,他们拥有许多优势。约翰·盖茨很轻易地承认了这一点。盖茨是钢铁和电报托拉斯的主席,雇佣了36000名员工。尽管抵抗着工会以及集体谈判(劳资谈判),盖茨和他的同事还是抗议称,当他们安装节约劳动力的机器时,他们也要按照工人劳动产出的提高来增加工资,尽管他们确实承认,“只有在工人自己要求的情况下,才会增加工资,联合并不会假装慷慨大方”。

在引进技术、调整工资、雇佣或解雇他们的工人方面,大亨们以一种非常近似封建诸侯“君权神授”的方式,对巨大的资产执行着他们的神圣权力。约翰·“赌一百万”·盖茨(John “Bet-a-Million” Gates)就是这种专制主义的例子。盖茨在某一时刻,突然关闭他的大芝加哥工厂,解雇了几千名员工,让这个国家震惊了。“钢铁和电报行业现在情况很糟”,盖茨向媒体宣布,尽管至今还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在金融圈子里,有谣言说,盖茨真正的动机其实是别的东西。据报道,盖茨之前已经在华尔街的市场中卖空了他自己的股票,他现在想要创造出一个熊市。很快,没经过进一步的忙乱,盖茨就重新开启了他的工厂并且全速运营。

在煤炭区,劳资战争常常爆发。在宾夕法尼亚、俄亥俄和伊利诺伊阴沉的矿场中,矿工们为自己的命运而斗争着。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勉强能维持一年生活的工资在358~450美元之间,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1900年。在宾夕法尼亚的大煤区,那些富有的工业巨头们 ——范德比尔特、摩根以及宾夕法尼亚铁路公司的卡萨特通过压榨小型资本家,将许多无烟煤矿场据为己有。正如无烟煤经营者乔治·贝尔(George F·Baer)断言,开采无烟煤是“一笔生意,而不是一个有关宗教、情感和学术的命题”。作为费城雷丁煤炭钢铁公司的主席,贝尔大规模地整合着煤矿区,并让无烟煤的价格从1900年的每顿1·25美元急剧上升到1·35美元。

与此同时,矿工们的哀号响彻云霄。正如塞缪尔·龚帕斯所说的那样,他们的孩子“由公司的医生接生,住在公司住宅或小屋中,由公司内部商店培育,最终被埋葬在公司的墓地中”。 在联合矿工组织领袖约翰·米切尔(John Mitchell)的带领下,煤矿工人在1902年5月发起了一次14万人的大罢工。 在即将到来的冬季,这使得整个国家面临着煤炭极度短缺的威胁。

几个月过去了,人们请求J·P·摩根来解决问题。但是,摩根拒绝介入,并且命令罢工者回到工作岗位。“只有到那个时候,我们才会同意来商讨让步。”

在经历了6个月的煤炭短缺和磨难之后,煤炭区中经济吃紧的成群商人最后向罗斯福总统提出了请求。正如路易斯·科里在他的《摩根家族》一书中说到的那样:

难道J·P·摩根比人民更伟大吗?他比政府更强大吗?摩根在我们身上放置了一条禁令,这条禁令意味着普遍的毁灭、贫困、暴动以及流血……我们向人民的总统起诉这位托拉斯之王。

备受鼓舞的罗斯福总统决定出面调停,并且在两个阵营之间进行了仲裁。他威胁要用联邦军队来治理矿山。摩根和绝大多数的煤矿经营者屈服了。但是,要让仲裁生效,就必须与工人代表举行会谈。在最后一刻,像乔治·贝尔这样的人拒绝会谈,坚持认为他们不能“与罪犯会面”。他们对总统使用着“无礼、侮辱性的语言”,并强调在仲裁人中不能有工会的人出现。正如亨利·加博·洛吉(Henry Cabot Lodge)所说的那样,总统渐渐明白了“这些工业大亨的强大头脑。他们宁可要无政府状态,也不要‘半斤’ ,但是如果我用‘八两’这个词的话,他们就会将它作为和平来欢迎”。因此,罗斯福幽默地同意任命“一位杰出的社会学家”作为调停者,根据他的叙述,局势立刻就出现了巨大的缓解。摩根急切地批准了停战协议。尽管矿山经营者们郑重宣称没有介入的必要, 但是由总统任命的调查煤田的公正委员会还是发现了令人震惊的情况——给罢工工人增加10%的工资,与此同时,拒绝承认他们的工会。

这场长时间的罢工以妥协而告终,但却因为其他原因而被人们铭记。在这场竞赛之中,费城雷丁公司的主席乔治·贝尔说出了一段不朽的宣言。这段宣言永远地集中体现出煤炭大亨对工人所持有的“君权神授”的概念。一位虔诚的信徒曾经请求贝尔给予矿工基督徒式的宽容。贝尔在一封信里是这样回答这个人的请求的:

劳动者的权利和利益将会得到保护和照料,因为上帝已经将这个国家的产权控制权给予了基督徒。真诚地祈祷这一点就会得到胜利,要永远记住,万能的上帝仍旧统治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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