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对，”菀艽不知道我是不情愿地被止旭威胁着过来的，我也不想在这上面多做纠缠，也就此揭过，“我还要去还他东西。刚刚差点忘了。菀艽，这个土灵珠……。”我还是有些犹豫，希望她能够收下土灵珠，这珠子可是个难得的宝贝。“你真的不要？”
我握了握手中的土灵珠，感觉到它正传出源源不断的大地灵气，天地乃是万物根本，大地之气不论对谁都是大有裨益。就连我此刻只是握着这颗珠子，都感到舒适了不少，刚才被火灵珠灼伤的一些感觉也完全没有，足见它是多么难得的一个灵物。
“土灵珠是不可多得的法宝，你拿了它对你并无害处。”见菀艽仍不为所动，我又想起方才她的一番话来，连忙道：“如果你担心拿着它会召来是非，你可以到龙宫来，还没有谁敢去龙宫挑事。”
“多谢你费心了。”菀艽低头温婉一笑：“不过这只是一个珠子罢了，不需要这么劳师动众的。它毕竟不是我自己修来的东西，得之失之，与我都无太大关系。我也不是身居要职，像常清上神一样只嫌身上法宝太少，不过是一个织仙锦的仙子而已，也没机会用它。与其把这灵物放在我手里生灰，还不若交予有缘人。”
“可——”我还想劝她，她却道：“也许我本来可以安安稳稳的，就因为得了它从此之后难以安宁，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还想争辩一下，却发现她说的句句在理，只得放弃这个想法，无奈笑道：“我每次都说不过你。”我的手轻轻一握，土灵珠就自手心消隐不见。“你说了这么多大道理，我要是再说就显得我胡搅蛮缠了。也罢，既然你不想要，那就算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土灵珠送到苍穹山，让它的有缘人来找它。”
菀艽笑了：“这样再好不过了，我就知道你能明白我。”她微微瞥了一眼房门，“天都大亮了，你还不去客栈？等会儿病人一多，可就走不开身了。”
我被她提醒，才发觉日头已然一点点爬上了半空，交谈声和脚步声也渐渐响起，看来已经有女大夫下楼了。
“还好你提醒我，不然就真走不开了。我先走了。”我一惊，对菀艽感谢了一声就转身朝门口走去。
止旭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屏风前，身后的锦绣江山图衬得他整个人气势不少。我对他刚才那一番作为实在不满，也就没有和他打招呼，直接与他擦肩而过。
几步下了楼，楼下的一些家丁已经被移到别院去了，大多都已包扎好，或坐或站。也有其他人陆续进来看病，在看到大堂里的尹家堡家丁后就窃窃私语，讨论昨晚发生的事。更有甚者，直接上去问看起来像家丁领头的徐叔，直言昨夜尹家堡是否闹鬼，因为据说不少人都听到了几声凄号，整晚都没睡好。
徐叔被问得满头是汗，正用袖子擦拭着额头，见我下来，目光一亮，喜道：“少爷！柳姑娘！”
我并未往后瞥一眼，但我知道止旭也跟着下来了，不过懒得理会就是。
“少爷，你可终于出来了，您再不下来老徐可就扛不住喽。”徐叔见到止旭就像见到了救星，连连地叹了几口气。几个胆大的好事者也真的凑了过来，对着止旭问东问西，不过不像刚才那么放肆，止旭毕竟是尹家堡的少爷，他们比较顾忌。
不过顾忌归顾忌，该问的一个也不少，止旭又是谦谦有礼的尹公子，自然不能冷言对待别人，我光是看着他在那边腼腆的微笑就有些起鸡皮疙瘩。真是，这人也不嫌不自在。
趁着他被别人缠住，我正打算脚底抹油，却在走到柜台时被账房孙先生叫住。“柳丫头，你今日怎么一大早就要出门？”末了，孙先生又压低了声音，看了止旭那边一眼，凑过来对我道：“尹公子还在那边呢，你可别使小性子，尹公子可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我有些想笑，他要是正人君子那我可就是德行兼备了。
面对孙先生促狭的目光，我无奈道：“孙先生，我说了你误会了。”我看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连忙道，“我真的有急事，等会儿回来，麻烦你和元老大夫说一声，我去去就回。”
“唉唉，柳丫头——”孙先生在后面叫了我几声，我都当作没听到，几步小跑着出了大堂的门。
走过院子，我正要迈出大门，止旭的声音却在我身后响起：“你要去见昨晚的那个道士？”
我脚步一顿，顿觉不耐烦，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呢？
我回头冲他道：“太子殿下！我求求你行行好，别再跟着我了好吗？跟着我有意思吗？”
“我说了，我喜欢就行。”他不为所动，又靠近了一步，负手在后，又问了我一遍：“你这么着急，是要去见那个道士？”
他这副态度真是唯我独尊的傲慢。我强忍着不耐：“我去见谁，与你有何关系？”
他被我这话说得一愣，半晌，突地薄唇一抿笑开了：“好一个与我无关。”
我也笑了：“你既然知道，那也不用我多说了。”说完，我转身就准备离开，他却再次一把拉住了我。
“慢着。”
“你放开！”连着两次被人制住，我心中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喝了一声就毫不犹豫地施法要逼他退开。
止旭反应极快，一下手腕翻转扣住我的脉门，灵力流入我体内制住几处经脉。我挣了挣，没有挣开，气极反笑道：“止旭，我念着我们的旧情才忍至现在，你别太得寸进尺，把我俩的最后一份情义也消磨光！”
他不答，仍然紧紧握着我的手腕，却在下一刻突然问道：“你喜欢他？”
我一惊，下意识地抬头看他，连挣扎也忘记了。
他怎么会看出来的？
见我愣住，他轻声笑了：“看来，我说的是真的。”他仔细端详着我，眼眸似乎锋如利刃，我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别过了头。
“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了？”
“心虚？”我原本不想再和他继续纠缠下去，却因为听到这句话而立刻看向他。“我心虚？我为什么要心虚？”他的这副态度让我觉得莫名可笑，“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没错，我是被你说中了，我喜欢他。”
“不过，”我慢慢道，“与你何关？”
他凤眸微冷，笑容却更大了：“我和你在一起六百年，还没见过你对谁动心，即便是我，也从来不曾明白过我的心思。我原本以为你天生迟钝，想着慢慢等就算了，可你？”他握着我手腕的手越发地收紧，“不过是来了一趟凡间，你竟喜欢上别人了。那个道士有什么好，竟值得你去喜欢？”
“他有多好，我为什么要说给你听？”我觉得他这话真是莫名其妙，“你不喜欢他是你的事，我喜欢他是我的事。”我又挣了挣，拧眉道：“你快放手。”
“我偏不放，你能奈我何？”他对我一笑，眼底却无任何笑意。
我被他气笑了：“止旭，你再这样，休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法？”他混不在意，绕了身到我跟前，直视着我道，“仙人殊途，你就喜欢他到违犯天规的地步？”
“我怎么违犯天规了？”我倒是奇怪了，“瑶光修的是仙，也过了度化劫，飞升神君不在话下，我和他怎么就触犯天规了？倒是殿下，可还记得当初菀艽还是天仙时，是谁在众位神仙面前说只要一心修仙，不必在乎仙班分位，不应断情绝爱的？”
他神色一黯：“飘絮，你知道我是——”
“哦对，我忘记了，殿下心里装得可是大孝，是普天底下最大的孝子。”我笑得越发欢了，“在殿下眼中别人的真情比不过一束缚魂丝，自然也就什么事都做的出，什么话都说的出。”
他神情微冷：“你非要和我这么说话么？”
“不想听那就离开，你听着难受，我见了你还难受呢。”我对他笑。
“飘絮！”他有些微怒，隐忍道，“我当时实在是无奈之举，才会出此下策。我也已赔礼道歉，你还要我怎么样？！”
“赔礼道歉？”我呵地笑了一声，“当初菀艽失去半数修为时的痛苦你怎么还？真情被骗的悲哀你怎么还？你什么都还不了。”我直视着他，轻声道，“所以别再说什么两清的话了，你欠她的，永远都欠下了。”
他有些烦躁：“我喜欢的是你，自然不能还给她真情。”
听到这句话，我一下看向他，见他神色泰然自若，不由笑了。“你不懂爱。”我道，“你体会不到那种痛苦，所以你才会觉得对菀艽已无亏欠，才会心安理得地来这里。”
“你凭什么说我不懂？”他神色晦明不定，“我只是不喜欢她。”
“你说得对，”我点点头，“或许你就是太懂了，才会这么利用她。”
“你——”他正欲说些什么，大堂里却传来了几声惊呼，伴随着徐叔的惊喊：“元姑娘！”
菀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