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礼拜时间,他定下了小说的主题。虽还是一个字没写,但是主题有了,就容易得多。胡媛曾问我,要不要先把提纲列出来,写起来会连贯轻松。他写东西是从不列提纲的,虽说提纲是文章的骨架,但是提纲列了,也就束缚了写作时的发挥。他喜欢写文章之前,在心中把故事的大概做个模糊的梳理,不去想结局要怎么样,也不要把故事里的人物情节限制在悲和喜里。只是,写作的时候,完全放松,任故事去发展,任情节自己铺开,就如一河流动的水任其自流,不要去想在这儿遮个坝在那儿转个弯。
又到礼拜五,真好。肖晓鸿可以和胡媛好好的度个周末,也可以把小说开个头,但是下午虽没课,却有个讲演。耶鲁大学一个很有名的教授、物理学家。其实,像大学文科和理科没多少关系的,但是学校开放,说要文理兼容。肖晓鸿又是学生会的一员,这演讲的事,别人可以不参加,而他,却是要必到。胡媛看他去,也就一起去了.
那天演讲的主题是《科学死亡》,一开始,但见这位耶鲁的名教授,闻名遐迩的物理学家一口纯真的美式英语:“今天的‘当代’生活里,谁,还真正在乎什么是‘科学’呢?‘科学’是什么?用最简单的话说,科学,就是用理性的知识去‘发现’‘创造’和‘设计’以造福社会的努力。可是你问问我们今天学科学的学生,有多少人是为‘发现’和‘创造’而来?他们一般都为钱而来,因为这个社会被教导成‘科学’是最能赚钱的工具。他们看中的是消费科学和科学的消费,而不是科学本身,他们想学的只是赚钱的技巧,而不是理性的、有创造意味的知识。今天一般的美国孩子谁不是视科学为畏途,能逃离数学、物理这些最基础的科学知识越远越好呢?你到各个研究所、实验室看看,那些还在认真干‘科学’,至少百分六十以上都是外国的,尤其是你们亚洲面孔的人。你想想,‘科学’在理性的、价值的、创造和产出的源头断了根,剩下的只是科学的消费,然后是有消费变化出来的各种‘科学’假相的垄断,满世界现在充斥的,其实只是已经完全消费化的‘科学’——那不就是科学的末路吗?……”
其实,看他在台上神采飞扬,有一多半肖晓鸿都未听,而是在他小说人物的感情世界里纠缠不清,上面的一段还是胡媛边听边给他翻译的。胡媛的英语口语比他好多了。
天色还早,他和胡媛沿着西三环走去,快到北京电视台的地方,却有四个人,虽然也是学生模样,但都牛高马大,一脸坏笑,向他们二人围过来,明显的,他们想找事。在那最初的一刻,他的心往上一提,只是,看身边的胡媛,她也是微微的紧张,那几个人把他和胡媛围在中心,肖晓鸿已忘了自己的恐惧,用双臂护住胡媛,问他们:“你们想干什么?”
“兄弟,别怪我们,我们也是受人之托”那为头的一掌向他的脸打来他什么时候受过这耻辱,在家乡小城,虽然不像四大公子样在街上飞扬跋扈,但是所有的街痞流氓看到他也是让三分。
他举手隔开,厉声问:“谁叫你们来的?”
胡媛冲到他的面前,挡住他。“你们要干吗?”
“哦,还满恩爱的嘛。小妞,全都是为你,我们才来收拾这小子,你让开,我们不想伤到你。小子,你认命吧。”他们推开胡媛,胡媛一下子跌倒地上。肖晓鸿怒不可竭,他们可以伤害自己,但不可以伤了他的胡媛。他冲上去,冲那为头的一拳,那小子没防备,一下子摔倒地上,老羞成怒,吼道:“兄弟们给我打,望死里打。”那几个人如疯狗般的向他扑来。
这时,听有人叫道:“打110,赶早报警……”却没一个人解围。惨遭欧打的肖晓鸿挣扎着站起来,刚想去拉倒在地上的胡媛,却有人拿砖头往他脑袋上使劲一砸,一下子,他人事不知,摔倒在地。
醒来时已不知是什么时候,满眼的白。头上打着石膏绷带,头痛欲裂,艰难地转头,却见胡媛伏在床沿上睡着了,满身的血。他艰难地伸出手拂拂她蓬乱的头发,她醒了。见肖晓鸿醒来,满眼的欢喜:“晓鸿,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她满眼的泪。
“现在什么时候了?”
“你昏迷了两天两夜,我,我以为……”她又哭了。
“别哭了,我这不是好了吗?医生怎么说?”他知道,是胡媛把他送到医院的,真不可以想象,她单薄的身体怎么把一百四十多斤的自己送到医院。他担心,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医生说没事的,只要今天能醒来,就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只是要好好休养。”
这时草西和她男朋友赵刚手捧着鲜花走进病房。
“醒了啊,醒了就好,晓鸿,大家都担心死了。”草西真切地说。
“晓鸿啊,没事了吧,还痛不痛。知道谁做的吗?我他妈非废了他。”赵刚低下头看他的伤势。
他想坐起来,浑身却更加疼痛。
“不用起来,晓鸿,好好躺着。”草西坐到他床边,“知道谁干的吗?”
到这时,他知道,一定是老五做的手脚,难怪那天老四送他下楼的时候让他小心一点,他还知道,这次的主意和幕后指使与老大脱不了干系。但他不想和草西说,他知道赵刚认识的人多,什么人都有,三教九流舞马养蛇,如果行动起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一定是老五那几个杂种干的。”未想胡媛却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