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们去参加电视台的演出,宸珍跳主角,台下有一个男人一直注视着她,等她跳完了走过去问她:“想不想专门学习跳舞?”
宸珍点了点头。宸珍知道他是从很远的上海来的,她有一个远房姑姑在上海。就这样,她踏上了去上海的火车。
五年以后,宸珍在舞蹈界已经小有名气。宸珍那一年16岁,个子很高,身体线条柔软,棕色的眼睛令她看起来像一名风情的异族少女。她念着属于自己的台词:啊,不要指着月亮起誓,它是变化无常的,每个月都有盈亏圆缺,也许你的爱情也会像它一样无常。
帷幕徐徐落下,观众席上掌声雷动。演出结束后宸珍看到报纸上业内人士的评价,他们说,宸珍再坚持下去,十年之后会声震全球。但她的姑姑却不予置评。
宸珍的姑姑已经三十多岁,在一家跨国公司做经理。姑姑对她说:“女孩的生命就像蔷薇一样,盛开时有多喧嚣,枯萎时就有多寂寞。你现在跳舞很风光,但是10年后呢?20年后呢?不会有人再看你跳舞,因为会有更年轻的女孩子取代你。”
宸珍愣了愣,轻声问姑姑:“那我该怎么办?”
“所以你要做一个不能被替代的人啊。”姑姑说。
宸珍去过姑姑工作的地方,那是外滩一幢30层楼高的大厦,姑姑独自拥有一间办公室,窗外是缓缓流动的黄浦江。
她向往姑姑的那种生活。她去向老师请辞,所有人都怔在那里。当初带宸珍来上海的那位先生忍不住问:“宸珍,为什么?”
“因为我会老,那时身体不再柔软,不能跳舞也不能唱歌。”
宸珍进入一所重点高中读书。她长得美,姿态又有一种舞蹈演员特有的优雅,走到哪里都引来大批注意力,而含糊不清的家世和多于常人的开销又令周围流言四起。宸珍并不理会这些,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读书上。
学校每一次大型文艺演出都少不了她的出场。她坚持不肯跳舞,要么就做主持人。在一次英文演讲比赛上,她认识了段衡。
段衡也是学校里的名人,父亲是矿工,几年前在一次矿难中去世,母亲靠收废品维持日常开销。而他也不辜负母亲的辛劳,成绩永远是最好的那一个。
宸珍见到他时他穿着整洁的校服,一双很旧却洗得干净的白球鞋,个子高高的,很瘦。
所有人都认定冠军是段衡。段衡演讲完毕,宸珍走到他旁边,轻声说:“看样了你得不到冠军了。”
段衡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只见她款款走上舞台中央,对着话筒说:“接下来的参赛者是高二(3)班的许宸珍。”
她用舞台剧的语感背诵自己的演讲稿,表情生动,语句流畅,一口正宗的英式英文令大家都吃了一惊。演讲结束,观众席上照例是轰鸣的掌声。
对这一切宸珍早已习惯,她自信满满地退下,看到段衡时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段衡则只是冷漠地颔首。
比赛的结果出来,宸珍众望所归。宸珍把领奖时的照片贴在床头,段衡比她高一个头,她刚到到他的肩膀处。她轻轻抚摸段衡的眉眼,他的耳朵,他的唇,心里忽然有了异样的感觉。
宸珍就此关注起段衡来。他是一个孤僻而内向的人,总是独自穿行在校园之中。
他的家其实住得很远,宸珍有一天特意跟踪他,快到他家时天已经黑了,浓浓的树荫落在他的身上,将他变成一个绿色的少年,青翠欲滴一般。而后路灯亮起,又将他照成昏黄,像一尊发光的铜像。
宸珍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背影也是这样值得留恋。
那一天晚上,宸珍想到段衡,忽然觉得哀愁。那种不被觉察的,隐秘的哀愁,如同夜色中朦胧的雾轻轻将她罩住,令她伤感。她犹豫了一下,问姑姑:“我请个家教可以吗?”
姑姑浅笑着答应了。
第二天上课前,她在走廊里拦下段衡,问:“你帮我补课好不好?”
段衡愣了愣,说:“我没空。”
“你一边帮我补习也是一边再复习呀!而且……”她斟酌了一下,轻轻说:“一个小时一百块。”
即使是段衡也睁大眼睛,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他想了想,最后说:“我考虑一下吧。”
段衡第一次去宸珍家时吓了一跳,她的房间内有一整面墙都贴着宸珍演出时的特写。段衡愣了很久,才问她:“这些,是你?”
“是。”宸珍微笑。
段衡指着某一张问:“那这个呢?”
那是一帧相对来说很小的照片,上面是一座座起伏的高山和无垠的草原。宸珍把手伸过去,轻轻抚摸着照片回答:“是我的家乡,天山。不过我很久没回去了。”
段衡又看到了那张他们领奖时的照片,他站在左边,而她站在中间,就像一只天鹅,高贵、优雅。
宸珍不敢告诉段衡,她一直不肯回家乡,是因为孤独的童年、贫瘠的土地。
段衡成了她的家庭教师。她学得很快,到后来他已经很少再教她什么东西了,两个人只是坐在餐桌前各做各的题目,时而互相交流一下。
有一次宸珍的姑姑忽然回来,看到他们俩,打了个招呼便回到卧室里去。
段衡走后,姑姑对宸珍说:“他不适合你。”
宸珍吓了一跳,低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宸珍最终考进一所普通大学,段衡则进入了上海科技大学,两所学校距离遥远,乘公交车至少两个小时。
临别的那一天,姑姑亲自下厨做饭。段衡很高兴,他讲起小时候的事,说家里很少吃肉,每次吃也是和着蔬菜一起炒。他想把肉留到最后再吃,只得拼命地先吃菜。母亲看到了,就以为他爱吃青菜,于是每次炒肉时都夹很多青菜给他。
他边说着自己笑了起来,声音坦荡而爽朗,一丝酸楚的痕迹也没有,宸珍真心地佩服他。
姑姑这时说:“小时候吃过苦的人,以后面对困难才能坚持下去,否则生活真会把他压垮。”
宸珍吃惊地看着姑姑,这是姑姑第一次聊起自己的事。段衡问她:“姑姑也吃过很多苦吗?”
姑姑说:“是啊,小时候一心想离开那座山,离得越远越好。因为那里贫穷、落后。后来来了,就一直待了下来。开始一无所有,总会遇到各种麻烦。很多时候都打了退堂鼓,但还是挺了过来。”
姑姑说完,宸珍愣愣的,段衡却低着头思考着什么。
段衡回家,宸珍送他下楼。在电梯里宸珍说:“决定要好好念书后,我再也没有跳过舞。”
段衡转头望着她。她的眼睛里有微微的泪光。段衡怔住,还未来得及反应,宸珍已经抱住了他。
宸珍给段衡写信,每周四封,都是很短的内容,交代一下最近的生活,表示一下想念。段衡却很少回信,忙的时候干脆不回。
有时候宸珍真的很想什么也不说,冲进他的学校里,站在他的宿舍楼下大声喊一句:“段衡你下来,我喜欢你!”
但热切的心却一次再次地被摁下去,摁下去。她不想吓到段衡,只能独自承受那份微酸的痛。
再一次见面已经是两年以后,那一天宸珍去参观一个生物展览,在展厅门口看到了段衡,她忍不住走过去说:“嗨,段衡。”
段衡愣了一下,继而对她微笑:“好久不见了,宸珍,你还好吗?”
听到这句话,宸珍觉得鼻子发酸。
段衡与同寝室的男生一起来的,那个男生名叫许明浩。
许明浩和宸珍成了很好的朋友,他的女朋友也很喜欢宸珍,三个人便常常见面。
宸珍偶尔打听一些关于段衡的消息。段衡新得了一个什么奖啦,段衡在研究DNA啦……
许明浩是最好的传话筒,他总是假装无意地提起关于段衡的事情,一边暗中观察宸珍的反应。
大学毕业后,段衡去西部工作,国家号召大学生支援西部,出台了很多有利的政策。这很适合段衡,宸珍想。
许明浩的女朋友过生日,邀请宸珍来参加聚会。许明浩喝了很多的酒,散场时已经醉了。
宸珍准备告辞,他却突然问:“哎,你是不是因为嫌段衡穷,才不爱他?”
宸珍睁大眼睛,下意识地说:“是他一直在拒绝我好不好?”
许明浩酒醒了一半,眼睛瞪大叫道:“他说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两人仿佛都明白了。
宸珍的一颗心狂跳起来,那种心情就像是她第一次登台跳舞。她问许明浩:“他现在在哪里?”
“天山。”许明浩说,“那附近的牧场适合他做研究。”
啊,天山。宸珍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漫天的大雪,一朵朵、一片片,在狂风中飞舞,落在山间,落在湖面,落在辽阔的土地上。
艺术旋律
我是在画玻璃瓶时认识雅的,我对艺术有一种未知的恋情,沉浸在五颜六色的绘画中时,隐隐约约可以体会到点点滴滴的旋律,那感觉很美妙……
雅是个长相文静的女孩,她和我一样都深深的爱着那美妙旋律。
玻璃瓶很纯洁,里面装着我和它的恋爱分子。雅走到我面前,温柔的抚着我的刘海,对我说,瑷,你知道吗,玻璃瓶是爱情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