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姑娘,快醒醒,你能听见我说话吗?醒醒!”
魏麒姝迷迷糊糊地,好像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慢慢睁开眼,见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屋子,准确的说,是一间陌生的牢房,四面都是光秃秃的墙壁,摆着几把破旧的椅子,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魏姑娘,你醒了。”麒姝顺着声音转头,看到了云憧,他坐在椅子上,手脚都被绑的紧紧的,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
魏麒姝这时慢慢回过神来,动了动,发现自己也同云憧一样,“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云憧摇了摇头,说道:“我们都着了方才那人的道,这里,只怕是他们的老巢。”
魏麒姝一听这话,来了气,“我大意了,早该看出那男的不是好人,没想到他们居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招术,小三子呢?”
云憧往角落里看了看,说道:“小三子没事,不过药力没有散,还在昏睡。这事不能怨你,我早看出那两人有问题,却没想到他们会来这么一手。”
“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从前奉父皇的命令押送过军粮,所以对这些江湖上的黑话多少知道一些,方才那人提到了老渣,这老渣其实就是人口贩子,我若猜得不错,我们是落入人贩子的手里了。”
“公子猜得不错,但说人贩子总归太难听了些。”云憧话音刚落,一个少年推门走了进来,正是在包子铺见过的,这人看起来好像受过什么重伤,一身绀紫色的衣服愈发衬得脸色白的像纸一样,一丝血色都没有,但听他说话的声音洪亮有力,走路时脚步轻的没有声音,便知定是内力深厚的之人,却不知练了什么古怪的武功,脸色与常人不同。
魏麒姝见了这人,张嘴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偷袭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把姑奶奶放开,我非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你赶紧把我们放了!”奈何她绑在椅子上一动不能动,只能用脚往前蹭,却是半分都不能离开原地。
那紫衣少年走到魏麒姝面前,伸手按住她的肩膀,麒姝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肩膀游了下来,硬生生地往骨头里钻,冷得她直打哆嗦。
宫云憧见这少年便知此人的内力高深莫测,武功更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冲着这白衣少年冷声说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云憧素日里具是一幅温和的样子,从不跟人生气,待人从来都是未言先笑,如今的样子,只怕便是日日在身边的人见到了,也不会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那紫衣少年听到云憧说话,忙松开了手,笑道:“喔,这位公子是个明白人,这不能怨我,只是这位姑娘实在太急躁了,在下不过开个顽笑。”
那少年拿开了手,魏麒姝才觉得那股寒气离了身体,但仍是冷得瑟瑟发抖。
宫云憧见麒姝脸色好了一些,抖得不似刚才那么厉害,这才转头问道:“你到底是谁?”
旁边有手下搬了把椅子放下,那少年坐下,轻蔑地笑了笑,说道:“在下寒烟杳,看这位公子的样子,即便不是出自皇宫贵族,想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不会不知道我罢?”
宫云憧听见“寒烟杳”三个字,心中大惊,脸色愈发沉重起来。
这寒烟杳本是寒冰门掌门人的小儿子,天资聪颖,七岁的时候,便已将寒冰门的独门武功“寒玉炼凝掌”练到第五重,而寻常人若要练到这第五重,没有十几年的时间是万万不成的,那掌门见自己这个儿子如此了得,便一心要培养他做下一代掌门,怎想到这寒烟杳到十三岁的时候,突然吵着要去做生意,将他爹气的七窍冒烟,放下狠话,从此不再认这个儿子,将他赶出了门,但寒烟杳只身一人,只两年的功夫,便在京城开了三家赌坊,六家酒楼,另有四家青楼,这时他也不过才十五岁,如此一来,京城中的官家大族,富商大甲,没有人不知道寒烟杳这个人的。
这寒烟杳的生意是越做越大,黑白两道中的许多高手都与他有关联,渐渐的,他便干起了贩卖人口的勾当,官府多次下令捉拿他,但始终是无果而终,甚至许多官员家中的妾侍都是从他手里买来的,故此悬赏他的告示贴了几年,仍旧是了无音信。
宫云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寒烟杳,更没想到自己会落在他的手里,一时间默不作声,心中不停地打算,到底要怎样逃离这里。
那寒烟杳见到宫云憧的神色,似乎很是满意,笑着转头对魏麒姝说道:“姑娘,现在没有这么冷了吧?”
魏麒姝身体渐渐回暖,不再发抖,恶狠狠地等着寒烟杳说道:“你等着,我若活着,这笔帐我一定要一笔一笔地跟你算!”
寒烟杳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扳指笑道:“姑娘的气性未免也太大了,姑娘家的,还是要温柔似水的才好。”
魏麒姝朝着寒烟杳啐了一口,转过头不再看他。
这时,沉默了一会儿的宫云憧盯着寒烟杳沉声问道:“你想要什么,说罢。”
那寒烟杳听了这话,拍着手,脸上仍旧是那个浅浅轻轻从嘴角挤出来的笑,说道:“这位公子我果然没有看错,是个聪明人。”
说着,指着魏麒姝道:“其实,若刚才这个姑娘好好地跟我谈生意,也不必把自己搭进来了,如今却??????”寒烟杳说道这,就停住了,只是盯着魏麒姝看。
宫云憧忙道:“放了她,你要怎样都行!”
魏麒姝神色严肃地转头看着云憧,嘴里只说了三个字:“我不走!”
云憧和麒姝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彼此,都不再说话。
寒烟杳“哈哈”笑了两声,说道:“姑娘,方才好好地生意你不谈,如今你便是想走,怕也是不能的了,姑娘这副容貌,天下难寻,若做了我青楼里的头牌,那真是,极好,极好!”
魏麒姝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气得在椅子上不住地挣扎,嘴里不停地骂着寒烟杳。
宫云憧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深吸了一口气,对寒烟杳说道:“放了他们两个,我留下,否则,我就咬舌自尽。”
云憧死死盯着寒烟杳的眼睛,脸上没有表情,再看不出这就是平日那个风度翩翩,和蔼善良的六皇子。
寒烟杳一听这话,收敛了笑容,正色:“好,公子够爽快,若公子肯乖乖听话,我可以放了这位姑娘,我给你们一夜的时间考虑一下。”
说罢,带着手下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一时又安静下来,魏麒姝咬着嘴看着云憧,一声不出。
云憧见魏麒姝一脸愧疚地看着自己,便故作轻松地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如今可算是应验了你的话,我不知要被卖到哪里了,只是你这比买卖却是亏大了,不但没拿上钱,连累自己也被绑了来。”
麒姝见云憧这样说,心下更加愧疚,柔声说道:“若非我任性记仇把你绑到这里,你也不会沦落至此了,你又何苦救我呢?你实在是不必如此。”
云憧微微笑着,眼里是无限的深情,正似麒姝那夜看到的那双眼睛一样,像大海里的波浪,柔柔地晃着,只听他轻声说道:“我倒要感谢你,若不是被你的汤放倒了,我也不会来到这里,也不会知道,原来这些年,我就只有这几日过得最轻松自在,我从小便在宫里长大,见惯的勾心斗角,明枪暗箭,许久都不曾想这几日一样,什么都不用想,能真真正正地做我自己。”
麒姝呆呆地望着云憧,心中有千言万语,但到了嘴边,只唤出来一句:“云憧。”
“姝儿,我能这么叫你么?我想这么叫你,你想不想见你娘,见你师傅?”
麒姝见云憧突然问出这一句,不知该怎么回答,云憧却好像没有等麒姝的答案一样,笑着说道:“姝儿能见到娘亲,能见到师傅,会过的很开心。”
云憧这句话,更像是对自己说的,说罢,又问了一句:“对不对?你会过得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