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尊不屑的笑着,笑对旁的侍女道:“她一个柔柔弱弱的汉人女子,竟也敢与我吐国的女子比骑术,用她们汉人的话说,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拉姆轻跃上马,指着朵儿道:“你!为我们作见证!”
朵儿微微一笑:“好,拉姆公主。”她自然明白拉姆之意。
拉姆与雪雁交换了一眼神,一棕一白的两匹马同时疾奔而去,一时间不分前后。可跑了一会后,雪雁渐渐感到体力难支。便慢慢的与拉姆拉开了几丈的距离,拉姆把马鞭甩得啪啪响:“嫂嫂,快,快来追我啊!”
拉姆银铃般的笑声响彻空旷的校练场。果然是松赞干布教出来的!眼看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雪雁心下发急,再不敢轻敌!她举起马鞭狠命地向“玉玲珑”身上抽去,“玉玲珑”雪白的四蹄疾驰如飞,可还是落后了拉姆一段距离。
她心里愈发的着急,她情急之下把揣在身上的匕首抽出,双目一闭就刺向马儿的股部,“玉玲珑”长嘶一声,疯一般的向前冲去,把她颠得头晕目眩,迎面的风冷硬的割在脸上……
“玉玲珑”风一样奔跑着,它的血一滴一滴染红了它双腿的毛色,一滴一滴的落在草地上,剧痛激发了“玉玲珑”的极限,不过须臾,便越过拉姆的马向前疾奔而去,把拉姆远远甩在后头了。
拉姆见状,吓得大叫起来:“嫂嫂,您不要命了么?快勒缰绳啊!”
颠得厉害,雪雁下腹一阵剧痛传来,痛得她几乎难以支撑,身子变得越来越轻,拉姆的声音渐渐变得微不可闻……她感到有温热粘糊的东西从身上流出,低头一看,血!素杏色的衣下摆已染成暗红一片,是她自已的血还是马儿的血?一阵眩晕闪过,她难以分辩,她只觉得下腹又沉又痛,身子越来越冷……
她用尽全力把缰绳一勒,人已支撑不住倒在马儿的背上了,意识渐渐涣散,她只听得一把急切的声音在她身后叫“雁儿!雁儿!”似乎是松赞干布的声音,又像是杨政道的……
疼!仿佛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疼!钻心的疼痛侵袭着她,一阵比一阵剧烈,她觉得自已就要在这场难以承受的疼痛中死去,锉骨扬灰!她在这样的剧痛中清醒过来,想要拼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嘴里喃喃吐出一个字来:“疼。”
立刻有人应了句:“本王知道,雁儿!雁儿!醒过来,醒过来!”
可身子疼得难以忍受,眼皮太重,她只想沉沉睡过去。她不想醒来。
一把嘶哑的声音又急又痛:“雁儿,你不要睡了!你睁眼看本王一眼,快醒来!”有人轻拍着她的脸,唤着她:“雁儿,醒醒!”
她只好又拼力睁了睁眼,光线迷离,她看到一张坚毅的,灼急的脸,密密的胡渣子!她忍不住抬起手来抚了抚那张脸上的胡渣子,胡渣子扎在她的掌心,有微痒的触感。
她伸出的手立刻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雁儿,是本王!”
她定神看去,松赞干布一身铁色袍子穿在身上,竟是她为他做的那一套。她无力的笑一笑:“赞普怎么回城了?”
松赞干布眸内是满满的沉痛,嘴角牵了牵:“本王打了败了格真,吐国在这三年内都不用打仗了。自从你进城以来,本王都一直在打仗,没有多少时日是陪在你身边的。本王,以后定要好好的陪陪你!”
雪雁心下一亮,不禁挣扎着起来:“你杀了格真?”
松赞干布忙扶起她,把一软枕塞在她的背上,才小心翼翼的把她的身子放平:“没有,让他逃了。可他的军队几乎让本王全歼了,没有个三五年,他也不能来扰我边境了。”
她目光在帐内四下一巡,侍女们不见踪影,朵儿正坐在离睡榻颇远的偏榻上,背对着她。她不禁蹙眉唤道:“朵儿。”
朵儿听得唤声,快步走近,一双眼肿得核桃一般。“姐姐醒了?我去着人煮些粥来。”朵儿说着,便想要转身出帐。
她一把拽住朵儿的衣袖:“朵儿,你哭过了?发生了何事?”她看了看松赞干布沉痛的神色,看了看低首不语的朵儿,又问了句:“我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都……我不是正与拉姆赛马么?”
朵儿抬目扯出一丝笑来:“姐姐只是病了,昏睡了几日几夜,把我们都吓坏了。现下好了,姐姐总算醒了!”
病了?雪雁在脑里寻着昏劂前的记忆,她想起自已的衣摆上触目惊心的血红,小腹一阵又阵的钻心的疼痛……难道……一个念头在心里闪过,她的身子不禁抖了起来,抬目紧紧盯住朵儿的脸,颤声道:“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朵儿不语,她又重复问了一句。朵儿侧首看向松赞干布,松赞干布闭上双目,轻轻点了点头。
朵儿尚未开口,便哭了出来:“姐姐!姐姐与拉姆赛马,把孩子流掉了……”
她闻言,顿时如遭雷击,身上那种疼痛感在加强加烈,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撕裂了才罢休!
“孩子?什么孩子?”她紧紧攥住松赞干布的手,指甲都掐在他的肉里:“你告诉我!”
松赞干布脸现悲痛之色:“雁儿,对不起,是本王回来晚了!”
她摇了摇头,摇得泪水纷纷而落:“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只要你告诉我真相!”
朵儿闻言,哭道:“姐姐有了身子已快三个月了,可您却浑然不觉,异样的困顿你也只说是春困,结果,结果……医官们不眠不休用了五个时辰才把姐姐救了过来,姐姐失血过多,一直没有醒过来,赞普其时已在回柏海的途中了,禄东赞大相差人赶去禀告了此事,赞普就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孩子?我的孩子!”雪雁的泪如急骤的雨点落下,一只手覆在小腹上,撕心裂肺的喊道:“我的孩子啊!”
松赞干布一把把她带入怀内,哽咽道:“雁儿别哭,我们还年轻,还会有很多的孩子……别哭!”
她伏在他的怀里,再顾不上仪态,失声痛哭!
松赞干布的脸色蓦地一冷,向帐外沉声道:“带进来!”
不一会,两个侍女把一脸惊惶的拉姆带了入内。松赞干布冷着脸喝道:“跪下!”
拉姆往地上一跪,带着哭腔道:“阿哥,我错了!嫂嫂,对不起!我真不知嫂嫂有了身子……”
松赞干布扬手就给拉姆一记耳光:“让你任性!让你刁蛮!让你不分轻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