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也不去看她,只是一声不哼,挥拳朝着两狱卒就打,一人吃了他一拳,全都招架不住被打得跌在地上。两狱卒尚未看清来人,从地上翻身起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着:“竟敢坏老子的好事!”
待站稳脚看清来人后,立马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的直直跪下去,“呯呯”的直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太子殿下饶命啊!”
李承乾抬脚便踹:“狗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看我不回了陛下把你们碎尸万段!诛了你们九族!”
两人又急忙爬起来,一迭声的叩头:“殿下饶命啊!奴才们喝了酒,一时糊涂,干了这等不要脸的事,奴才们知错了,请殿下饶了奴才吧!”说着就给自已一个个耳光的刮,李承乾再不理会他们,只向朵儿道:“怎么处置他们,你说了算!”
两人一听,忙膝行置朵儿跟前,向着朵儿磕头道:“姑娘恕罪!姑娘饶命啊!姑娘饶了奴才们的一时糊涂吧!”
朵儿冷笑道:“怕死了?这里不是你们说了算么?你们不就是王法么?怎么也来求饶了?早知如此,刚才为何……”
说不下去了,只得向李承乾厌恶的说:“让他们滚吧!”
李承乾一怔,一把揪起其中一人,黑着脸,吐着酒气道:“都给本太子听好了!这位姑娘是本太子的人,要是再敢对她不敬,小心你们的脑袋!以后要把她好生照顾妥帖了,否则,本太子可没有这位姑娘那样仁慈的!”
随后朝两人冷冷的迸出一个字:“滚!”两狱卒便边滚带爬的出了牢房。
李承乾看了朵儿一眼,又扭头向那两狱卒叫道:“去打盆水,弄身干净的衣裳来!”两狱卒连连应着走了。
朵儿整了整衣衫,看着李承乾手上抱着的大酒坛,冷笑道:“你倒是无所顾忌了!我要是你的人,那你岂不成了同犯?”
李承乾往地上一坐,自顾自举起坛仰头喝了一大口,才自嘲的笑说:“我还要顾忌什么?以往的我顾忌来顾忌去,现在还不是逃不脱被废的命?”
朵儿嘴角还是挂着那抹冷笑:“你如今还不是好好的当着你的太子么?”
李承乾又喝了一大口:“很快就不是了,我也死心了,要诛要杀,全凭父皇一句话!”
朵儿冷冷道:“你舍得你的储君之位吗?即使你舍得,太子妃恐怕也不会那么轻易放手吧?”
李承乾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朵儿盯着李承乾,一字一字道:“若然我猜得没错,西郊猎场那一幕,恐怕就是她一手帮你策划的吧?但你可知道,她要的不仅仅是魏王的命,她还想要我的命!我很想知道,我到底何时得罪了她?”
“你猜对了,是她一手策划的。可我已叮嘱了她,让她,让她尽量不要伤害你了……”
朵儿冷笑道:“是吗?那她为何后来又让人冲我补了一箭?只是当时我已瘫倒在地了,才堪堪避了过去。”
李承乾不敢相信的叫道:“有人在后来向你补了一箭?怎么会这样?”
“这便要问问你的好太子妃了!”
李承乾怒道:“这个贱人!竟敢逆我!”
朵儿冷冷道:“你又能比她好上多少呢?”
李承乾闻言,愣愣半响,才道:“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
朵儿把头别往一边,打断他说:“要是你来只为了认错,那你可以走了。我对你来说,已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李承乾叹了口气,低低道:“你真如此记恨于我吗?”朵儿不语。
李承乾又仰头大喝,似对朵儿说,又似自言自语的说:“知道吗?当我得知你不是我的同宗皇妹时,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说着,深深的看了朵儿一眼:“自从我那一箭把你射伤后,我的心……我被父皇罚思过,也只有你肯,只有你敢来看我。我明知自已对你有意,却只能压着,因为你毕竟是我的同宗妹妹,理智上是不能对你存有非份之想的。所以我一直不敢向你说起,我怕世人谴责,更怕你一口回绝……之前的事,真的很对不起!不要再记恨我了,好么?”
朵儿看着满面愧疚,软言温声的李承乾,想着他现在可能的处境。心下的怨意,恨意,慢慢的消散于无形,或者,在她心里,从来就没有记恨过他。心内轻叹,看向李承乾淡淡道:“算了。以前的一切,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我也不会再记恨你了。”
李承乾面上一喜:“那你真的不恨我了吗?”
朵儿敛去面上的冷色,淡淡一笑:“那你呢,我骗了你,骗了陛下,骗了所有的人,你有没有恨过我?”
李承乾用力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过这念头。”
朵儿抿了抿嘴:“那不就结了?”顿了顿,又道:“谢谢你。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
李承乾闻言,不可置信的叫道:“你是说,你入狱都快一个月了,他就没有来看你一眼?”
朵儿苦笑道:“他不来,自他不来的理由。”
李承乾冷笑道:“你就如此维护他?他就是如此对待他的救命恩人的?你,你当日为了他在母后的佛堂跪了几个时辰……他竟对你不闻不问?还以为他多有情有义,值得你如此为他。想不到,他比我还要冷血几分!”
李承乾的话一下击中她内心一直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的事实,他懂得明哲保身自然是好的,可她内心深处却更愿意他不顾一切来见她一面,要让她知道她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即使一切到最后俱只成空,可要是能见上他最后一面,她也是满心满足的。可他,他会来吗?她能把他等来吗?她到底是愿意他来,还是不来?她连自已也糊涂了。
怕李承乾看出端倪,朵儿只得勉力扯出一丝笑来:“我只求心安,并不求任何回报。”
说着随手扯过桌上那只缺了一个小口的日常用以喝水的瓦碗,往李承乾面前一放:“殿下赏口酒喝吧!”
李承乾一愣,随即往碗里倒酒:“也好,今儿是过冬节,宫里都热热闹闹的,你也过过节,喝口吧!”
朵儿随口问道:“宫里有宴会么?”
李承乾边倒酒边道:“是啊,我刚从宴会中抽身过来。”
“那,那他有没有进宫?”
李承乾抬头道:“你是指李泰吗?”朵儿微点了下头。
李承乾冷冷一笑:“他怎么会不进宫?还与上官婉容出双入对呢!”
朵儿听得心下一酸,他果真是无情之人吗?刚抗旨拒婚,现在又……想着,又不禁自嘲,这不正是她当初曾苦苦相劝过他的么?他若是取了上官婉容,他便可以顺势取而代之,成为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