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琳听到皇上终于松了口,忙开心地谢了恩,端起了酒杯,一口饮完了这最后一杯酒。
这时,穆诺承也变幻了神色,不再沉着脸,而是恢复了那个亲切和蔼的模样。
“其实,诺岩上午来找朕的时候,朕就已经打消了这样的想法了。”
薛琳感到很是欣慰,看来,自己是真的错怨穆诺岩了。
“那皇上还吓唬臣妾。”
穆诺承笑笑,拿起糕点吃了起来。“朕这皇上做久了,难免对得不到手的东西,越发渴望。”
看着有心情和自己开玩笑的皇上,薛琳也彻底放松了下来。
“不过你确实有你过人才情,与诺岩倒真是般配,也难怪诺岩会在你和白雪之中,选择你。”
这话听得薛琳有些愣了。“选择?”
“是啊,朕与他说,只要他同意把你给朕,朕就让白雪回到他身边。”
这话是彻底呆住了薛琳。
想起昨天穆诺岩的呆愣和犹疑,难道是因为这样一个交换条件的诱惑?
“皇上,臣妾昨儿让您这事给吓着了,也没睡好,能不能先回去了。”
见着穆诺承自顾自地喝着酒,吃着糕点,薛琳却已经坐不住了。
“以后就跟着诺岩,叫朕皇兄吧。”穆诺承笑笑,摆摆手。再又想起了什么,补道。“对了,伏子成那边,朕已经让人去问过了,他说他没有绑架你的父母,改日,你自己再去问一次吧。”
“嗯?”没有绑架?这又是怎么回事。她相信伏子成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但确实是他的人传的信,而且穆诺岩也查到了,确实是圈养在余元国太子府不远处的别院里。
“是,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快到榭雅宫的时候,薛琳远远地看见白雪从这条道上过来。她躲在一边,仔细看了一下白雪的神色,有点愤懑不满的样子。
榭雅宫再过去就是一些不太得宠的妃嫔们的宫殿了,薛琳料定白雪身为太子妃,平日里又高傲自负,对那些不得宠的妃嫔,定然是不会有意去搭理的,她走这边过,还一副不爽之色,应该是从榭雅宫出来的。
宫里这么大,稍微有些权力的人,肯定是眼线遍布每一个角落。她会恰好在这个点来找穆诺岩,或许是知道了些什么。
看着白雪铁着脸从不远处走过,薛琳心里先前的不满感也淡了下来,心里还有些觉得嫉妒心是不是太重了些。不过,即使在皇宫这种管理森严的地方,她都能轻易得到消息,那如果真是在王府里安插一个眼线,也就不是什么难事。
想着,薛琳就加快了脚步回宫,心里越发想把事情弄明白。
回道府里,穆诺岩不在外面。薛琳悄悄进了房,想吓一吓他,却发现他有些不大对劲。
他一个人坐在桌案边,沉着脸,情绪显得很低落。房里还有未散尽的香味,即使白雪时常会换,却依然免不了不断换着的味道里,又有明显的熟悉感。
“诺岩……”薛琳上前,喊道。
穆诺岩回过神来,眼里像是还有些惊慌。
薛琳无奈地笑了笑,看来,即使他可以为自己坚定,白雪还是可以轻易地影响到他的情绪。心里开始有些犹豫,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说。
“琳儿,和皇兄谈得怎么样?”穆诺岩关心地问道。
薛琳想卖关子的心情早就没了,也就照实说了。看着穆诺岩面露欣慰之色,薛琳还是觉得,应该把事情查出来。毕竟光靠她一人,未必能查明白。
“诺岩,我有事想和你说。”薛琳坐了下来,一脸严肃地开口。
穆诺岩难得看到薛琳这样严肃的表情,赶忙问道。
“怎么了?”
薛琳先是起身开门,让丫环召太医来宫里,然后才回到位置上和穆诺岩说起。
“我怀疑,我们的孩子,是被人里应外合,才害死的。”
薛琳说的很慢,穆诺岩却觉得每一个字,都像有千斤重。
他心里最初也是怀疑过这个可能的,他认为,薛琳从小跟着父亲外出也不算少,并不是那种养在家里的柔弱身子骨。他害怕明说要细诊,影响薛琳的情绪,所以只暗暗要木华好好查一下,是不是薛琳身体底子问题。
哪知,木华诊断以后,发现竟然在薛琳的身体内,有潜藏的毒素,只是不重,因此木华暗暗地有进行调理。虽然调理得还算顺利,但毕竟是会影响身体的。所以,对于这个孩子保不住,他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如今,薛琳却突然提起,让他又重新开始怀疑。
“琳儿,我相信你不会无凭无据说这样的话,可是,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薛琳简单地将那日在七子坡下遇到胖妇人的经过讲了一番,也越说心里越难受。尽管孩子已经死了,她也尽量让自己接受了这个现实。毕竟这不仅仅是自己的孩子,如果自己还因此整日难过,她担心穆诺岩会更加难受。
而若是自己不中用也就罢了,偏偏孩子不是上天夺去的,而是让别人给设计。
穆诺岩心疼地抱住情绪不稳定的薛琳,心里也烧起了怒火。
“琳儿,你已经查到人了吗?”
薛琳听到这问题,也收回了情绪。她知道白雪的分量,在证据还没有摆出来的时候,她也不愿意将这个名字说出来。
见到薛琳沉默,穆诺岩以为她还不知道,便安慰道。“别难过,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诺岩,其实……”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传来,薛琳猜到,大概是太医,忙开了门。
来人正好是自己小产以后,为自己诊治的吴太医。
“臣参见聆王,清雅夫人。”
“吴太医不用多礼了,你可能判断出这屋里的香味是什么?”
吴太医听了,忙细细闻了起来。
“琳儿,你召太医来,是为了什么事?”穆诺岩有些奇怪地问道。
“诺岩,再等会,我需要确定一些事情。”
穆诺岩点点头,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等了一会,太医俯下身子。
“回清雅夫人,屋内香料原众多,有鹅梨,依兰,百舍,沫离,檀香等,大多都有凝神之效,只是……”
“只是什么?”
“敢问夫人可有此香原料?臣未见香料源,不敢妄下断言。”太医有些欲言又止,但也恰恰说明了香里果然有问题。
“本宫没有原料,但本宫猜测,是否含有麝香?”
太医猛地跪了下来。作为宫里的老太医,妃嫔之间的子嗣之争,他也不在少见。他当然能肯定这香里有麝香,但他却不知道说出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太医不必惊慌,本宫不是宫内的嫔妃,当然也不会让太医难做的,你先回去吧。”
太医如蒙大赦,忙起身出了房门。
薛琳看向有些目瞪口呆的穆诺岩,知道他已经明白却难以置信。
“诺岩,你可知麝香不仅可以让有孕者滑胎,更加有损母体,甚至可能以后都怀不了孕?”
“琳儿,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呢?不然何以现在还用着这香?”
“也许她要害的人,不止我一个。”
“可你也说了,此香原本就伤及母体。”穆诺岩几乎想也未想,便急急地脱口而出。
看着还未细想,就在为白雪脱罪的穆诺岩,薛琳感到无比心凉。她不知道白雪为什么现在还熏着这香,或许,她害怕突然断了香,别人会疑惑,或许,她还有背的打算,也或许,真的只是巧合。可如果是巧合,甘草之事又怎么解释,为何她之前不用麝香偏偏自己换了药膳就用麝香了。
自己在为孩子痛心,孩子的父亲却似乎一心在为对方辩护。
“诺岩,你如此护着她,你可想到了我的感受?”
薛琳背过身,不再看穆诺岩,也不想再看他。心里只觉得,早就应该要明白,自己是他不得已的选择。若不是自己尚有几分姿色,也包容了他的这段过往深情,他也许,根本不会真的拿自己当回事。
“琳儿,你别急,我现在就去问清楚。”说完,穆诺岩便坚定地走出了房间。
薛琳只在心中苦笑,心中之痛,远胜刚刚得知孩子是被人害死之时。
“来人,给本宫收拾行李,告诉王爷,本宫身子不适,先行回宫了。”
刚刚踏入王府,薛琳就将自己关在了房内,心中始终静不下来,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
想着自己从嫁入王府以后,和穆诺岩的点点滴滴。他对自己的柔情,对自己的体贴,对自己的宠爱,对自己的在意。为自己甘愿不顾流言,风光大娶,为自己不惜冒险,擅自出军。可当他面对另一个女人,那种关切之心却又是自己所完完全全所不能比的。
涉及了她,自己不重要,连他的亲骨肉也不及她的分量。
内心的煎熬让薛琳更加矛盾,她怨自己早已得知他的深情却没有及时醒悟,如今这样的心情,她谁也怨不得。可是,继续留在这里,奢求着他对自己这一点点恩宠度日吗?继续面对这个对自己心口不一的男人?想起他每次对自己那副急切的模样,更觉得有些恶心。心中也更加悲凉。归根结底,他眷恋的,不过是自己这副能让他狂热的身子罢了。
可如果回去,她一个出了嫁的人,在府里又算什么,何况更还有道不尽的是是非非。而且,孩子的事,她是一定要弄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