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叶茹灵也并非是一帆风顺的。看似平静的背后总是隐藏这黑暗和汹涌的暗潮,这话的意思她是明白的,但是直到正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突如其来”。
就在她拿着修复图纸到工地的时候,她身上穿着黄色的工服,头上戴着安全帽,工人们在建脚手架,对整栋楼进行安全防护措施。她正视察的时候,突然来了一辆小车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先下来一个小个子,寸头,年纪不大,下来之后口气不佳,且单刀直入:“你们谁是叶茹灵啊?”
“我是。”
“哦,是这样,你别干了,什么重修……”对方口气不屑且态度嚣张,行径更是无礼。他一边走路还不忘记踢一脚地上堆放的材料。
叶茹灵眼神一冷,眉头紧蹙,什么东西,一上来就指手画脚。
“怎么对叶设计师说话呢。”从车上下来个人,西装笔挺,分明是个领头的,这人浓眉大眼的,声音也浑厚,他直到走到她面前才说,“叶设计师,这个重修项目,我们必须暂停了。”
“你是谁?”
“田兵。我是修复办公室的。”
“为什么,能告诉我理由吗?”叶茹灵试着冷静了一下,也许她此时的脸色写满了不甘心和不情愿,但是至少在声线上,她不能输半分。
“我们必须对您修复这栋别墅的资格进行重新评估。对不起。”语气听上去是诚恳的,但是嘴边却挂着讪笑、
“什么!”叶茹灵冷笑,她环抱身体冷眼看着眼前的人。
他们够雷厉风行,立刻开始遣散工人。工人们疑惑的看着他们。然后一个个不情愿得陆续离开。
“等等,口说无凭,你有批文吗?”
“批文在此。”领头的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份文件,上面有鲜章。叶茹灵仔仔锦雪看了两遍。
叶茹灵意识到这个事情并不简单,如果单单是怀疑她资格不够,很好办,大不了她不接这单子活,但是这背后牵扯的是林楚天,难道是林楚天出什么事情了?
她不能先输掉阵仗。
“我的资格,任凭你们查,但是如果证明你们对我的怀疑是无端的,今天我受到的此等待遇别怪我到时候从你们身上一一讨回来。”
“你这女人——”那个小的没想到她口气这么冲,半分气势不让的模样像兜头泼过来的热油。小个子向前走了一步,却被领头的一把狠狠推了回去,然后瞪了一眼。
“叶小姐莫生气,就单做是短暂放几天假,休息休息,这上头的问话,咱也不能违背啊。也请您多多体谅,我们也很为难呢。”
叶茹灵冷哼一声,甩头就走。
她不怕自己被调查,但是她担心的是,会连累的林楚天。
这些,当然不能说。
这胡思乱想与说不清的忧虑终于终止于林楚天的一通电话。
“等我了吗?”
“嗯,做你喜欢吃的菜,还有蛤蜊。”
“啊,我又要错过你亲手做的好吃的菜了。”他在电话里的声音是轻松的调侃,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碍。
他告知叶茹灵他会晚归。让她在家多照顾五桐,替他和五桐说晚安,等他这阵子的工作忙完之后,他会带他去公园玩。还有让叶茹灵早些睡觉不要等她。接下来说的话都是一口气说的,几乎没有断。
叶茹灵还想说什么,甚至还没来得让林楚天和妈妈说两句,他就匆匆挂断了,他最后残留在话筒中的:“我先挂了。”像蜘蛛丝一样,飘散在空气中。她一时间忘记了要收起手机,而空气中那一段长长的电话挂断的嘟声显得无比的寂寞。
“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情了?”林母听到他们的谈话。
“他没有说,只是告诉我要晚点回来。”
“如果是公司上的事情,你就别担心了,楚天在这方面一直都表现非常出色。”林母已经完全习惯自己儿子的作风,那曾经整整四年埋头工作,不光林其他任何东西的真正令人担忧的林楚天。那段时间,他都安然了,之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叶茹灵感到有些沮丧,她确实对林楚天的生意是一无所知,除了日常之外,林楚天的项目是靠什么赚钱的,顺利不?这些,她全都不知道。因为这一无所知,他做了什么,现在遇到了什么困难,困难有多大,是不是目前的他能够承担的,这些,她完全不知道。她这才了解到,自己做妻子,在相互沟通做得有多失败。
她的事情,他都知道。
而他的事情,如隔着一座山晦涩一样难懂。
“对于他的工作,我完全是外行,听不懂也看不懂。我是不是该去有关方面课程?”
对于她这样的提议,林母倒是一愣,紧接着笑了:“你不需要想贤内助之类的话,贤内助的意思并不单单只是在事业上对他有引导有帮助,对于林楚天来说,其他的并不重要,其实只要你在他身边就已经是最好的鼓舞了。”
但实际上,那天林楚天并没有回家。而是在早上的时候打了电话,聊了两句就挂断了。
“这两天确实是忙了一点,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就马上回家。”他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实际,他失约了。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没有见到他,这样形容并不够准确,他是回来的时候她是睡着的,而醒来时候他已经去上班的情况,他在家仅仅待了四个小时。
叶茹灵只能在夜晚中间睡醒的时候才发现,丈夫已经回来了,他躺在自己边上。她的手被他握在手中。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每天早上,醒来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就和自己说话并微笑的那个人。只能夜半转醒的时候看到他的脸,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多天。
而今夜,她刚刚睡着,突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和推开房门的声音。
仅存的意识告诉她,这是林楚天回来了。
她勉力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他的身影:“楚天?”
“对不起,我把你吵醒了吗?”他将衣服脱下来挂好。
“吃过晚饭了吗?”她撑着手在床上坐了起来,并想起来给他准备吃的时候,林楚天连忙将她摁住。
“我吃过了,真的,虽然是很不好吃的工作餐,但是我现在一点都不饿。”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然后弯身躺下,枕在她的腿上,叶茹灵默默得摸了一下他的脸颊,接连的熬夜让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茹灵,你喜欢那个小岛吗?”
“嗯?什么岛?”她一时没有意识到他说的是哪个岛。
“你和五桐的家。”
“嗯,喜欢。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最近在想,我把你们强行带回来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第一次,林楚天在怀疑他做出的决定,他一直从不认为自己有错,一直觉得自己才是标准答案不是么。但这样,缺失信心的林楚天却让叶茹灵不忍心疼。
“傻瓜……不是你强行的,是我自己想家了……”
“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这两天老是想起我们在岛上的时候,那时候,我一心只想讨你的欢心,那时候每天想的就是怎么才能让你和我一起回家。没想到,那时候的点点滴滴,都让我十分想念。你是不是会怪我,打乱了你的生活?”
“有你在的地方,有五桐的地方,才是我们的家。不管在什么地方。”
同样的,这样的话也是叶茹灵第一次说。
无论是羞于表达还是含蓄为美,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坦诚过自己的心意。这样清晰的表达更是第一次。
叶茹灵知道,无论以后怎么样,她都会和他一起度过。
“我还想和你并肩白发看夕阳呢。”
在这无声的夜里,虽然无法事事都言明,但因为确认了对方的心意的两个人紧紧相拥。
并不是不相信林楚天没有处理的能力,但现在的状况并非正常的现象。叶茹灵寻思了一番,还是打电话给叶仲儒,对她讲了她的担忧并拜托他了解。
叶仲儒听完她的叙述之后:“楚天确实是遇到困难了,他一字未吐应该是怕你担心。你别着急也别多想,林楚天之所以是现在的林楚天,他处事的能力的强悍不是随便谁都能做的。其他的,待我先去了解一下然后再和你说。”
“对了,别和长辈们说,免得他们担心,楚天对我都保密……”
“知道了。”叶仲儒说。
此时电话里听到染月的声音:“是茹灵吗?让我和她说两句。”叶茹灵扶着听筒等了一下,染月的声音就在电话里响起来:“林楚天突然遇到了困难,茹灵,你是不是自己也有怀疑的对象?”
“……嗯。”虽然不敢确定,但如同灰烬之中暗藏的足矣焚毁整座森林的红,若隐若现,仿佛立刻要冲破前面的覆盖而重新抬出头来。
“方便吗,我们见面吧。”
“好。”
他们约的地点不是别的地方,正是老程的小二楼。四年不见,这个地方还是和一起一样破。老程一如既往。
“丫头你终于知道来看我这把老骨头了。”
叶茹灵不好意思的道歉。最为抱歉的是,她跟着他混的时间不短,学到的经验和知识全部用于逃跑之上了。
“半喜半忧的我啊,你走了之后,林楚天到处去找你,我自然也是寻找大军中的一员,哎,我可真够矛盾的,一边我希望自己能找到你,一边又希望别人找不到你,我的徒弟嘛,怎么能太逊呢,这个是我的心理活动,我没有告诉林楚天的,你要替我保密。你怎么可以躲那么久?”
“以前你说过,只要有动作就一定会找到,所以我就一动不动。”
这真是又傻又有效的办法。
染月咳嗽了两声:“你们师徒两个,寒暄留着慢慢来。老程头,叶茹灵回来了,你不是有发现要告诉她吗?”
“对了对了。”老程经过提点才想了起来,“不过这事情确实有点久了,染月非说,那会儿的事情和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有关系,所以我也拿出来重新研究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