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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醒来的时候,映入林楚天眼中的是陌生的环境。

微风吹拂白色的窗帘,飘窗上摆着一排的布玩偶和开得正好的小向日葵。书桌上,摆着一台小巧的电脑,边上有纸笔。

林楚天只觉得全身的力气被一抽而空,头痛欲裂。有一瞬间的失神,我这是在哪里?

然后他看到盖着的被子的一头,有异物突起。他抬起被角一看。

叶茹灵藏在里面睡觉,她睡得如此谨慎,只用床沿,只要她稍做转身,就会摔到床底下去。

林楚天撑着脑袋看她,薄薄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形成一圈明媚的光晕,可以看清她脸上细小的柔软的绒毛,可以看见睫羽在脸上投射出一轮微小剪影,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巡视,总也看不腻,她的呼吸很轻,睡着时总是不同平日见到的,张扬难缠又毒牙。

就这样看了很久。然后回忆如闪电一般悉数回到脑海之中。他记起他们因何而吵架,也记起她为自己忙到深夜。他又是心疼又是沮丧。

他刚开始有所有举动,她已经忙不迭地在准备离开他,时间留给他的是这样短。这样一瞬间,他希望他们可以一直这样呆着,时间可以无限延长。

他想让她往床中央躺过来一些,手在碰到她的一瞬间,叶茹灵立刻惊醒过来,因为她的肩膀警惕得抬起,露出防备的姿态。圆睁大眼,怔怔看他,隔了一会儿之后,似乎意识到面前的人是个大病未愈的人之后,她又露出抱歉的表情,主动抬手抚上他的额头,测试他现在的体温。

“现在觉得怎么样?”

“谢谢。”他的道谢出自真诚,她来回给他换热水的场面他留有印象,并感念非常。

“你昨天真的吓到我了。”叶茹灵有点一些些自得,她三脚猫的照顾病人的功夫居然也有效果,他的体温已然不似昨日那样“顽劣不堪”,各招使尽都不肯降低半分半毫。现在,总算是摆脱险况了吧,她大大松了口气。

“工作狂,我看你今天还是请假吧,得去医院再看看。”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嘱咐道。

林楚天想让她休息一下,便让出床。

“喝点水?”她没有看到他的动作,转身去给他倒水。

床头放着一本书,应该是叶茹灵睡前会看的,林楚天顺手拿起书来翻了翻,没想着书里夹着一张照片,随着他的动作,从书页中飘落,林楚天捡起来。

从叶茹灵的马尾辫可以判断出这是她大学时候的旧照,是和一群女生的合影。其中,叶茹灵握着奖杯,被一群女孩簇拥着,她们对着镜头绽放灿烂的笑容,唯有叶茹灵的视线落在旁边,照片中的她正出神得看着其他地方,林楚天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站在这群少女旁边的男生,他正也看着叶茹灵笑。

这应该是他们热恋时期的照片,虽不算是一张成功的合影,但却被叶茹灵珍藏着。

即便,她搬离叶家,这张照片依然跟在她身边。

一股无来由的酸意强烈地撩拨心口。

拿着水回来的叶茹灵也察觉出他的异样:“又不舒服了?”

“没有,抱歉,让你劳累了。”他避重就轻,移开目光。

他意外的客气和疏远令她有些困顿,但她的失神只有三秒。顿时恢复“没死就好”的坦然表情,正准备跳下床去收拾桌子上的电脑,准备去上班。林楚天又一把她拉了回来:“我昨天说的,你好好考虑一下。”他说完这话之后,悠然的起床,将外套挂在手上。看到自己的手机是被一方布盖着的,只是稍有疑惑,但也没有多想,抓在手上。

“明天晚上的宴会,不要迟到。”

冷不丁丢下这么一句之后,他再也没有回头看叶茹灵一眼,直接推门离去。

叶茹灵看他迅速消失,倒惊愕得愣在原地好一会儿。

明天,又什么宴会,她不是都说明白了么,难道非要她上报纸登公告,说她叶茹灵和林家公子解除恋爱关系才算结束吗?

他一有应酬需要女伴的时候,她都必须无条件相随,凭啥一大早就要听他指挥、任他差遣、由他高兴啊,她不干了!她气呼呼地抓过手机来看,一看手机的日期提示,今天都六月十四日了,六月眨眼过去大半,她有好几份图纸都到了要交工的日期,可没那么闲。

她忿然不平。

等等,六月十四日,明天……

她终于想起来,明天是林楚天的生日,是林家每年必定要替他大肆操办的生日宴会!

叶茹灵颓然失力,再次坐回椅子上。

不愧是林家公子的生日,不能安安静静,没法不声不息,要盛大华丽、要繁华似锦、要令夜晚比白昼更热闹更喧哗……

唯有这样这样,才配得上他的家族,他的姓氏!

所以,在十五号下午两点左右,妈妈就坐车来到她的工作室找她,然后陪她去做发型,取礼服……

一路上,妈妈都没有说过话,她焕然一新地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妈妈依然沉默不语。

几日不见,时间迫不及待的在她身上刻下印记,眼窝深陷,眼角皱纹也明显了许多,鬓边居然有了缕缕白发。叶茹灵顿时心如刀绞,眼眶一热,连忙把目光投向他处。

“你什么时候回家?”看到她的礼服领子不够平整,叶妈妈上前来替她整理。

“我觉得住外面也挺好的。”她干巴巴的回答,试图转换话题,“过了这个点就是车流的杜拓期,我们赶紧准备出发吧。”

“他这几日病得不轻,他是你的爸爸。他如果没了,你就没有爸爸了。”

都说她叶茹灵是毒牙,满嘴毒液尽喷狠话、混账话。她觉得自家妈妈冷冷一句话就可以将她的刻意伪装的坚强一一打碎、踩烂。

“妈,您现在在胡说什么啊!”叶茹灵的故作平静终于被击溃,愧疚感和无用感更是当头袭来,一句话让她的内疚无以复加。

“你和林楚天在一起了,你爸爸同意了。”

“不用爸爸同意,我们本来就没有在一起过,是假装的。”叶茹灵豁出去的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我们俩商量,假装恋爱,你们就不会逼我们早早结婚!”

骤然听到消息令叶妈妈愣在原地,然后她的脸上浮现出极度失望的表情,愕然道:“你……”

叶茹灵看过这个表情,叶仲儒离家出走时,她见到过一模一样的。

“你说的是真的?”叶妈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确认。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有风吹草动都有千万人关注,这等事情如何能拿来玩笑,这是碰不能碰的禁区啊。

叶茹灵不知死活,咬着牙承认:“真的。”

“太荒唐了!”叶妈妈气得直哆嗦,踉跄了一下,叶茹灵见此情形惊出一身冷汗,想去扶叶妈妈却被她一把推开。

“叶茹灵啊叶茹灵,你怎么会,怎么会这么不懂事,如此任性妄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会害死你爸爸的!”

叶茹灵被这么一推,突然如冷水泼面一般明白了什么。

“你讨厌爸爸摆布的你婚姻和未来所以想自己做主,我懂,我明白,能够理解你。但现在,你是亲自把自己推到无路可退的境地,假装?你以为林家是那么好惹的吗?”

“妈妈……”

叶妈妈像被谁打了一下,顿然萎靡不振,声线颤抖:“也怪我,一直自以为是,把你们的娃娃亲看得太过认真了……”

是的,她以为的“叶茹灵和林楚天”并非大家眼里看到的“叶茹灵和林楚天”,他们背后的力量开始显山露水,叶茹灵终于察觉,这是她个人无法抵抗的强大的力量。

原来,这是一场不能落幕的戏,一旦开演就没有结束的一天。

“我先去一下洗手间。”叶茹灵憋着一口气,跑出试衣厅来到水槽前,她用凉水冲脸,一遍遍告诫自己,不准哭。

她好像陷入了一种循环,结实尝到了任性的苦处,其实她只是想要一个如意的结果呀,日头兴致浓时,准备一桌子好吃的,喜欢的人在身旁……为什么一切和她想的会偏离这么多,且越来越远。

我真的,是被彻底宠坏的人吗?因为被宠坏,所以只懂得索取和冷眼旁观,不顾后果,只求血淋漓的爽快,叶茹灵,你是这样的人吗?

叶茹灵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痴痴地想。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知道林楚天的生日宴一定会很盛大,但无论是规模和来宾人数上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也隐隐察觉了不对劲,这哪里是生日会,是借着庆生的名头来勾兑的宴会。根本没有私人的时间。难怪艾瑞克要特别为他准备个农历生日。

即便她心里有着不认同,其实自己也不例外,长发梳成发辫端庄地盘在头顶,有几缕垂散在耳边,典雅中又有几分俏皮浪漫,耳钉虽然是小小的一枚,胜在真钻,可以折射出闪亮的光芒。衬着她圆润的脸庞,气质很柔和。一袭黑色丝缎露肩礼服,材质轻柔,随着她的走路的动作柔柔飘扬,要不是她够高,这衣服怎么撑得起来。

她和叶妈妈还没有下车,就看到林楚天站在门口迎接她了。叶茹灵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叶妈妈则表情有些僵硬,可能是之前叶茹灵的爆料她还没有消化完毕。

林楚天牵过她的手,让她站在自己身边。

“楚天,茹灵总是爱闯祸,今晚就拜托你了。”叶母此时话中有话,深意不言自明。

她又瞟了一眼叶茹灵,低声说:“我去找你爸爸,好好收拾你的表情,等下见到他不准冷着脸,热情点。”

“嗯,我知道。”此时的她已耗尽力气,胸口一阵阵抽紧。之前和叶妈妈的争论,在她心中引起了不小的涟漪,情绪低到谷底。

她选了个相对僻静的休息位置,现在只要她坐着一动不动,也像名媛淑女,不会“惹祸”:“你可以不用管我,我会自己找地方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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