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很好哄,嘉瑜日文说得流利,没多久就和小朋友熟络了,自然是深得仓井先生的心。
几句闲谈,几壶清酒,叶雨浓一门心思要到手的富家物流就被童嘉瑜捷足先登了——富家高层算什么,好比打游戏,要直戳灵魂人物!
前后不到四十八小时。
当叶雨浓跟她在东京同一家酒店碰面时,她扬眉吐气似的将一叠文件甩在他面前,“不好意思啊叶小姐,您来晚了。”
叶雨浓仔细一看,确实是大老板仓井的签名。当时差点气不顺,颤抖着手指指着嘉瑜:“你、你故意的吧,我跟这生意跟半年了你中途杀出来干嘛啊!”
“有钱大家都想赚啊,许你偷偷打主意,就不许别人暗自惦记?不过你是亏大了,牺牲色、相陪那猪头吃饭喝酒还搂搂腰也没搞定的事,我替别人抱抱孩子就到手了!”
叶雨浓单手扶着腰,一边气一边心想姚知非他老婆真是幼稚得要死,嘉瑜却有一种农奴翻身的荣耀感:“没想到吧,你希望落了空,而且,是我导致——我知道其实你和我婆婆一样,觉得我不适合知非,认为童嘉瑜中看不中用,除了使小性子之外什么都做不成,对不对?”
“不。”
叶雨浓摇头:“我承认我不想他娶你,那是因为我想要他。但是,尽管以前我觉得你是娇生惯养什么都不会的女孩子,可后来,你接管长河之后我就渐渐对你改观了。”说到这里她笑:“尤其是这次。你看,多有能耐,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你就把我计划大半年的东西拿去了,你觉得我还会瞧不起你吗?”
“可是除了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一样东西我不会让你沾手!”
“明白。”
“永远不会。”
“那你得好好珍惜。”
叶雨浓笑着看了看时间,然后说,“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樱花?”
嘉瑜莞尔:“不了,我得赶在我丈夫下午下班之前回家,给他做饭。”
她点点头,“那,一路顺风。”
暮川国际机场,国际通道入口。
秦真真踮着脚尖拥抱哥哥,“说了不走的,你又骗我,又要丢下我一个人。”
秦子谦像小时候那样在她额头弹了了一下,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需要我天天守在你身边不成?”
“可是我不想离开你。”真真眼眶发红,拉着哥哥的袖子不放。
儿时父母离世,唯一的哥哥将她托付给亲戚,一走就是十年,眼见他回来了,以为从此有了庇佑,可他还得经常两头跑,扎不了根。
“乖,要不了多久我就回来了,交代给你的事你用心做好,记住了吗?”
“我知道了。”
送他去安检,之后返回公司。一路上她都在想昨晚哥哥交代的那些事,想来姚知非是一开始就看清楚了她的身份,藏得那么深,只字不提,也不告诉童嘉瑜,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就如霍容若说的,这人心思缜密,城府那么深,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可她知道,童嘉瑜是他的底线,为了保护她,他不会轻易揭穿她的身份——只是她不明白,既然是和童家有恩怨,那哥哥他又怎会认识姚知非?
秦真真心中有许多疑问,又不敢问太多,哥哥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唯一的目的就是离间那对夫妻,等到姚知非和童嘉瑜离婚的那天……车子在公司大厦楼下停住,秦真真付钱下车,包里的电话在想,是童嘉瑜在找她。
其实,不管是做她的助理也好,还是朋友,那都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怪只怪,她太轻易相信人。
闲时姚知非在花园喝茶看报,嘉瑜做完美容从楼上下来见他惬意极了小日子过得不错,踢踢他的脚,示意他把那大长腿缩回去。
姚知非收了腿,也合上报纸,在她坐下的时候问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别的安排,要是有时间,找个好地方呆几天?”
嘉瑜皱眉,“你要是不忙,就陪你妈妈去看看你父亲吧。上次我就答应了她,这都拖了这么久,再不去就真的放她鸽子了。”
“没听她跟我说。”
“她自己也忙得很,平时又工作又要照顾糖糖,估计是忘在脑后了。”
嘉瑜端起他的杯子喝茶,抬眼看他,“其实我也想去,说起来结婚后咱俩还没去过呢。”
“好。”他笑了,在嘉瑜说完那句话之后。
墓园也不太远,就在城北,从市里出发开车过去也就一个钟头的事。安怡华本是要去香港公干,听说知非特意抽时间出来去看他爸,也就把计划押后了。
那天糖糖也没去学校,早上起床之后听她外婆说要去看外公,吵着闹着要跟着去。
糖糖她外公过世的时候她还不懂事,只隐约记得外公走哪儿都要抱着她,外公很高,外公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深深的皱纹很好看……小朋友在车里兴致勃勃地跟她舅妈形容外公,殊不知外婆在一旁黯然落泪。
外人眼里安怡华是个坚强的女人,可是,丈夫一走,支撑着她的那根脊梁断了,她就再也撑不住。
想当初是那样的恩爱,上流社会有权有势的男人在外面养小的不是什么新鲜事,姚慕盛从未有那些嗜好。他说的,都不能一心一意对待自己的妻子和家庭,那样的男人谈何担当?
年轻的时候可以犯一次二次混,可以纨绔可以放纵,谁还没有过年少轻狂的风花雪月,可一旦成家,所有的行为都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他爱她的妻子,正如她也爱他,用着自己所有的真心。谁说知天命近花甲就不能纵情风月?他和她的妻子,每一年的情人节都在一起,逢人便说,我要和怡华谈恋爱,谁都不许打扰……
又想起了那些让她心酸的甜蜜过往,不由得叹息,伸手抹泪,生怕被儿子媳妇儿外孙看到,头埋得很低。
嘉瑜没有吭声,只递上一块手帕。知非在车镜里看见,无奈地冲嘉瑜笑笑。他又怎会不知道母亲是有多想念父亲呢。
墓碑上,知非父亲照片上的笑容温和宁静,就这样就能看出那是一个怎样平和的老人。嘉瑜想,这张照片上他大概是有六十岁了吧,看起来依旧那样英俊,从容淡然,这样一个人,在世的时候一定有着非凡的人格魅力,也难怪婆婆那样爱他。
小孩子好动,跪在墓碑前拿小手去给他外公擦那照片上的灰尘,还一个人喃喃自语,“外公擦擦脸,擦干净更帅哦。”
身后的三人都笑了,安怡华心里的雾霾也渐渐散去。
秦真真录入一组数据,打算早点做完早点交档案室。
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在外面买的早餐有问题,她听了一个上午的肠鸣。后来开始肚子疼。
豆大的汗珠一直往下滴,终于在她敲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疼得趴在办公桌上就起不来。
童享楠过来给嘉瑜送文件,看那小助理趴在那儿以为她在偷懒,正想责怪几句,走过去却发现事情不大对劲。
“喂,秦真真?”
他抬手去摸她的额头,冰凉。心里想着不好,该不会是生病了吧,这时海秋也到这边来,要董事长印章。
“她怎么了?”见享楠皱眉,再看看真真,海秋也跟着蹙眉。
“疼……”
真真发出弱弱一声哀鸣。
海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无关紧要似的:“你吃错东西了吧,去综合部那边找点药吃。”
“我疼……”
“吃什么药,你没见她脸都白成那样了,我送她去医院。”
“不需要吧,她以前警察呃,警察身体会这么虚弱?”
从她进公司起海秋就对她不感冒。主要是因为她没什么本事,工作老出错董事长还护着她,她愤世嫉俗,向来见不惯走后门的。
“平时不见你对人这么刻薄……一边儿去!”
童向楠拎着她的胳膊把她往边儿上挪,然后将秦真真抱起来,见她站着不动,还衣服很不爽的样子,吼:“站着干嘛呀,去按电梯!”
海秋很想抽他,面子上还得绷着。人家可是半个老板,得罪不起。
一家人回程的路上,姚知非刚要问母亲中午想吃什么,嘉瑜电话响了。
享楠在电话里说真真住院了,她很担心,说不陪他们吃饭了,让姚知非先开车送她去医院。
其实姚知非很不想那样做,又没有理由,只得照做。
嘉瑜下车后火急火燎地往住院部跑,就跟自家亲戚住院了似的。安怡华问儿子:“那是小鱼什么朋友,这么紧张?”
他只说:“她的助理,平日很谈得来。”
安怡华就笑了:“有个这么体贴的老板,做她助理运气可真好。”
嘉瑜赶到病房的时候真真已经痛过了,这会儿正在打点滴。她过去拉椅子坐下,气喘吁吁地,“你吓死我了,怎么回事呀?”
“外面的东西太脏了,吃坏了肚子。”
“下次注意点!”
她那语气像是教育学生,真真笑了,点了两下头。
享楠在外面抽完了烟回来,见妹妹在,看看时间就说要走了。嘉瑜送他到门口,说,“真真一个人住的,她家没有别人,今晚我得陪她。”
童向楠站住,讶异:“她是孤儿?”
嘉瑜瞪他:“你要不要说得这么直接,讨厌!”
他临走时嘉瑜嘱咐他,“记得让妈妈熬点粥,明早给真真送过来。”
那晚嘉瑜住在医院里陪真真,就像照顾家人一样的对她。秦真真心里某处温热的地方似是在塌陷,她装作没发现,就像,装作没发现童嘉瑜是真的对她好,不求任何回报,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有一碗热粥摆在她的面前——
她醒来的时候嘉瑜已经回公司了,在她身边的人是童享楠。他来得早,看她睡觉已经看了好一阵了,他是真的没想到这女孩子还挺能睡的,想必平时不调闹钟估计能睡到下午去。
他在沙发上看书,也不叫醒她,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在,很窘迫的翻身起床,捂着嘴支支吾吾的:“童、童总,您怎么在?嘉、嘉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