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微的声响,是什么液体打落在银质餐盘上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沉默。衔鸦偷偷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说:“即使我知道回家的路,也不可能再回去了……”
调整了一下心情和表情,衔鸦仰起脸,有些凄婉地对列希维斯笑了:“其实,我可以随时离开,打扰的到现在真是失礼。即使不能回家,我也可以去很多地方啊。”
“比如哪里?”夹谷陌直视着她的眼睛,好像要用名为关怀的利刃刺穿她的谎言。
“……比如……总之很多地方啦……”衔鸦转过头不敢看他,手忙脚乱地摆弄着餐具和方巾,以此作为她不安的掩饰。
“好了,”列希维斯叹息般地轻笑一声,“我又没有说要赶你走,‘特罗亚’还是养得起一个女孩的,毕竟你吃的又不多。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画师优雅地将用过的餐巾复位,又小酌了一口红酒,才说:“现在的世界,恐怕与你刚离开家的世界不同了。”
“什么?”衔鸦惊愕的看着列希维斯。那美丽如同神祗的面颊上,不带任何虚假。事实上,列希维斯也的确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
他继续说:“无论从你的知识层面、认知程度,还是从你被我发现时的装束,我几乎可以肯定,你被‘它们’掳掠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也就是说,或许在几百年前,你的亲人已经故去了……”
“……骗人的吧……怎么可能……”
尘归尘,土归土,唯有她被剩下,残留至今?
衔鸦用手捂住嘴,极力遏制住喷涌而出的震惊,但她单薄的身体还是禁不住地微微颤抖。
“的确有这个可能,你被裹胁在‘它们’当中,也许就能与流动的时间产生错身,因而活了很久。”
那能叫活么?如果真如列希维斯所说,那么自己究竟昏迷、精神沉溺在恐惧中有多久了啊?那些如触手一般冰冷的肉刺,又穿刺、折磨了自己多少岁月?
衔鸦的精神变得不稳定了,她的悲伤和萨林诺利斯的悲伤交相融合,一瞬间,一种能量开始溢出……
洛西路德儿的瞳孔骤然收缩,他锐利的目光猛然间穿过衔鸦,投向她背后的那个存在,厉声道:“萨利诺利斯,控制你的能量!”
然而已经来不及。
衔鸦崩溃的精神,借助体内的水之精灵王的能量迅速奔驰,宛如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她娇小的身子滑落在地上,哭泣着跪下,拼命甩头却无论如何也甩不掉那些可怕的记忆。
洛西路德儿赶忙扩张自己的力量,以地元素的运作控制着衔鸦暴走的绝望。两方能量在这狭小的空间骤然撞击,猛烈的罡风狂乱地撩拨起他的发丝,将所有人的衣袂舞动的猎猎作响。然而,只有衔鸦不为所动,她骤然变长的黑发服帖地垂落在地下,蜿蜒遮盖了她的脚踝,轻柔的衣袂也没有一丝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