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四百斤的重量,对一个男孩的身体来说还是太过沉重,哪怕他已经将身体强行拉回了一个境界,还是有些小吃力,还好用劲的方式他已经烂熟于心,生活中的任何动作他都是以运劲的方式来支撑,不然他现在只能在床上当一个病人。
逃跑,杀人,求生,当年的生活逼迫他做到这一步,重伤之躯也能自由行走取人性命,扛上五个自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不过他体内的血鳞爪在感受到它的新伙伴之后自主把它拉了进去,倒是让叶修无语了一阵。
“欲速则不达,顺其自然吧。”叶修面对着阳光晒了一会儿,放弃跟自己的老伙计理论的不切实想法。
意料之外的耽搁倒也让他闻到了烤肉的香味,于是叶修顺着香味找到那个烤肉摊,和老板谈好价钱买了五串烤肉,坐在旁边的石阶上吃了起来。
“小兄弟,这刚烤好的肉烫着呢,放凉点再吃。”烤肉的大叔见叶修这么猴急,倒是忍不住提醒一句。
“没事儿,烫点好。”叶修微笑,当着大叔的面将滚烫的烤肉撕了一大块,看得旁边的人直咋舌,他自己倒是吃不出什么味道,只觉得吃着挺暖和。
叶修的吃相不咋地,大块地咬,鼓着腮帮子囫囵两下就用力往下吞,很像小孩的吃相,现在他就是个小孩,配上略显苍白的俊脸,倒是有几分孩子的可爱。
“看小兄弟这么喜欢吃,再送你两串。”烤肉老板看着因为叶修的吃相引来的客人越发多了起来,喜上眉梢,便又送了叶修两串大块烤肉。
叶修露齿一笑,不客气地接过:“多谢。”
一天有十六个时辰,叶修此时多吃了这么多也不会影响之后的正餐,本来他的饭量就可大可小,就图吃个爽快。
有人看叶修吃得这么带劲,学着他的样子把刚拿下来的烤肉咬了一大口,马上又松口,被烫的大呼小叫直跳脚。
“真和平。”当年这时候自己正吃着血馒头吧,还幻想着能吃上一口肉,现在想吃多少都能买到,两者的处境真是天壤之别,就当是弥补一下当年吧,现在自己身边还真是和平啊。
休闲的时光没有持续太久,叶修忽然心头一跳,被烤肉的温度烫的红润起来的面色像是扫过一阵狂风暴雪,立时雪白。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中静静地立在原地。
“小兄弟,小兄弟?”烤肉老板奇怪地唤了两声,把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
叶修不着痕迹地抖了一下,对着声音的方向礼貌地点了下头,攥着最后的烤肉,手心已全是汗水,木签也差点被他压碎。
他慢慢地转身走了,在走出一段后落荒而逃。
一路上他撞到了不少人,每次他的手都会抖上一下,发出清脆的嘎啦声,藏在那些被撞到的人连绵不断的抱怨声下。
跌跌撞撞地回到住处,卢凝月正站在窗边前后微微摇晃,小脸憋得通红,一层薄薄的魂光在她体表弹缩,可见她压制得有多吃力。
叶修上去牵起她的手,魂光沿着相及的手掌转移过来,没入叶修的皮肤,光明也一并回到叶修眼中。
“叶哥哥。”卢凝月大大地松了口气,大口地喘息,很开心地笑了,“我做到了!这段时间里我没有让灵魂溢出来!”
叶修点头,把另一串烤肉递过去:“嗯,给你的。”
卢凝月依言接过烤肉,却握紧了抓着叶修的手,这只手上尽是汗水,抓着她的力气也有些控制不住:“叶哥哥你……”
更为可怕的是,她看到了一团黑影在叶修体表翻滚,黑影的血眼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让她头皮发麻。
“陪我一会儿。”叶修跌坐到椅子上,用另一只手蒙住自己的眼睛,让卢凝月坐到自己腿上,虚弱地请求,“陪我一会儿。”
“凝月在这里。”卢凝月轻轻抱住叶修,让他抓着自己的手捧住自己的脸,虽然被叶修身上的暗器硌得有点疼,还是坚定地抱住绷紧全身的男孩,“凝月不会走的。”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拥抱叶修,在他如此虚弱的时候。
卢凝月轻声的呼唤和她那可以安神的灵魂作用下,叶修额上的青筋稍微消去了一些,他的头往旁边偏了偏,竟是昏睡过去。
但是那团黑影还在卢凝月眼前,她有些畏惧,身体轻轻发抖。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能感觉到一种和叶修同源的气息,她以前见过,所以不敢做出进一步的尝试,就这样默默对峙着。
“我,不怕你。”卢凝月挥舞着小拳头为自己壮胆,正好看见自己没有来得及放下的烤肉,于是很秀气地吃了一口,鼓着腮帮子向着黑影示威。
“好吃。”卢凝月忍不住又吃了一口,紧张感也消了一些。
黑影安静地翻滚着,在卢凝月背后,凝成针刺的发辫重新散成一缕一缕的,柔顺地搭在叶修侧肩。
卢凝月似乎没有发现来自身后的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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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醒来的时候,落日的余晖还在天边留有一圈。
“都这么晚了吗?”叶修抽了抽鼻子,闻到一股烤肉味和一点点淡香,他的一只手还捧在卢凝月的脸上。
卢凝月似乎睡着了,安静地闭着眼,左手攥着的烤肉签子垂着触到地上,肉也只吃了一半,都凉了。
这一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叶修浑身寒毛莫名乍起,他急唤了声:“凝月!”
还好卢凝月只是普通意义上地睡了过去,叶修紧张之下尽是没感觉到她的呼吸,卢凝月本来就没有睡得太死,叶修藏在身上的暗器把她硌得慌,为了应对那团未知的黑影,她的灵魂也一直保持着警惕,叶修一唤她就醒了,只是还有些迷糊:“啊,嗯?”
糟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让叶修松了口气,他的眼中映出一个人,被他眨眼淹没。
“啊,时间!”卢凝月迷迷糊糊地望了眼外面的天色,一下子蹦了起来,要不是叶修眼疾手快拉住她保持接触,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时间,时间!”
叶修也向外望了一眼,想起来卢凝月紧张什么了:“罗孚?倒是忘了今天他要给我们这些同乡接风。”
今天也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叶修感觉到很疲惫,之前的梦里更是梦到了一些不太干净的东西,所以他的脸色不太好,自然也没心情记起这些俗事。
他们村里另有一个名人,在外面混出了惊人的成绩,今晚请他们这些入城的同乡一起吃个便饭,为他们接风洗尘,听说还会有游蛇门的长老会来。
游蛇门是众星殿十二星门之一,其他人自然是受宠若惊,感觉一条锦绣前程摆在了面前,对罗孚也是感激涕零。
叶修对此没什么兴趣,不过也是答应了,现在也正好饿了。
罗孚这个人,可以算是最早成功翻山越岭去了外面打拼还有所成就的人,在村里人眼中也是个厉害人物。他的经历是村里小孩和大人们口口相道的故事,叶修自然也听过。
罗孚在幼年的时候被星兽叼走,就和村里断了联系,据后来罗孚所说,他侥幸活了下来,在雨龙山脉中挣扎生活了很久,在垂死之时被一个商队救下,从此到了游蛇城生活,凭着讨喜的样貌和磨砺出的坚定意志,能吃苦,又察言观色,受了大人物的赏识,日子也是过的有声有色。后来回来过村里两次,一次祭拜自己已经病逝的父母,另一次是希望带走卢凝月,老村长没说什么,让卢凝月自己决定,卢凝月自己自然也没同意。
除了叶修的原因,她在第一次面对罗孚的时候感应到了贪念和别的一些糟糕情绪,所以有些畏惧这个人。
“之前,之前罗大哥亲自来过一次,叶哥哥没醒我就说可能晚点去,罗大哥说一定要我出席,我不好拒绝就答应了。”卢凝月弱弱地说,“我没有探他的想法。”卢凝月说到这里又有点小得意,“我成功憋住了!”
叶修忍不住笑了,卢凝月这个说法怎么听都像有歧义。
卢凝月也意识到了,顿时涨红了脸,又羞又急:“叶哥哥不许笑话我!”
“好了,咱们去见见这位老兄,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换身衣服。”两人的衣服上都是烤肉味,叶修的衣服上更是有很多汗渍,礼数总得讲的,还是得花点时间清理一下,叶修捏了捏卢凝月的琼鼻,“你也得再憋会儿了。”
“叶哥哥不要取笑我啦!羞死人了!”卢凝月涨红了脸,羞意大作,又见叶修盯了她手上的烤肉两眼,还被拿了过去,不由提醒,“啊,那个凉了!”
“饿了。”叶修三两口吃了剩下的烤肉,的确冷了,不过他也不挑剔。
“我去叫人送水上来。”等卢凝月重新平复了一下心情,叶修才放开她,然后回自己的房间准备梳洗。
叶修走后,卢凝月的心又活跃起来,一双眼睛不时往对门望,嘴中不由自主地低声哼着曲调,屋内顿时多了一些炫美的光华应着她的小调律动。
叶修叫了小二准备水上来,自己站在客房窗边望着远方,脸上的笑容消失,眼神有些黯淡,心中忽然生出远走高飞的想法。
是畏惧,还是恐慌。
心绪不宁。
秋日落山有风起,凉意袭身,他的发辫轻舞,显得有些孤寂。
血鳞爪无声显化在他的双手上,发出一声铿鸣。
叶修捂住眼睛,当落日的余晖完全不见的瞬间,他的眼前多了一抹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