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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我警告你,小女人,再乱动,我一会就吃了你!”

塔拉恶狠狠的警告着柳丁丁,身后跟来的焚香谷人的人数不少,而且听起来跟的很紧,似乎武功都不错。他现在心情烦躁,可保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柳丁丁才不吃这一套,后面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个白胡子老头的话给她壮了十足的胆子,她可是有一点点嚣张喔。她使劲掰、咬、啃,没用,塔拉就是不松手,柳丁丁有点郁闷了,这男人带着她不嫌累吗?

“喂喂,我可是为了你好哦,你带着我是跑不掉的,你没看到他们追的那么紧吗?”

她的声音里分明是幸灾乐祸,虽然她说的也的确是事实。身后那群焚香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塔拉一边飞快的借着那些大树不停的闪避,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好嘛,居然真的快追上来了。

“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巴。否则一会儿你要是吐了,我就把你扔到河里洗干净再带走。”

塔拉低沉的声音一停,身体的移动速度就忽然快了起来。柳丁丁才想要说你不要再装了,我才不会相信你,可是她才一开口就立刻乖乖的闭上了嘴:颠死她了,真的会吐的。

如果说先前的塔拉移动的如一只苍鹰般鬼魅快速、至少还平稳,那么现在柳丁丁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坐过山车。不不不,比过山车还要恐怖十倍,塔拉的移动速度根本不是人可以达到的。他可以瞬间跳上树梢,然后忽的转弯落在树中央的高度,忽的又跳上树梢,忽而又转弯,走的根本是个Z字形,目的自然是为了避开急追不舍的焚香谷众人。

“师公,要跟丢了,怎么办?”

先前那个声音清脆的焚香谷白衣人急急说道,白胡子老头眼中蓦地一阵精光冒出。

“你们能跟到哪里算哪里,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小蛮夷能跑多久。”

他说罢提气加速,瞬间就和他那群徒孙们拉开了一段距离。清脆嗓音的年轻白衣人哭笑不得:他们敬爱的、老不正经的师公,怕是对那个蛮夷起了兴趣,不服输的脾气又来了。

“我、我不行了、快放、放我下来。恶……”

柳丁丁被这上窜下跳、简直可以媲美金刚的琉璃男人整的快要死掉了,她打小就晕车,现在这么一番折腾快去掉她半条小命了。眼下她不但头晕眼花,而且胃里真的是在翻江倒海。再这么被这个男人挟持着窜上窜下,她保证,她保证再两分钟她就要吐了。

塔拉如一只猎豹般在林中穿梭,尽管是这样,他还是有空闲去低头瞟一眼那个被他挟在腋下的小女人。柳丁丁现在脸色白的快要绿了,眼睛紧闭,双唇苍白,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身躯,圆圆小脸贴在他大概腹部以上、胸口以下的位置,看过去甚是惊恐,早就没了半点儿血色。

不行,再这样下去,还没带回基地,这女人怕是已经死了。他鄙夷的扫了一眼柳丁丁那瘦弱的身子,不屑的撇了撇嘴:鸾凤的女人果然瘦弱的很,一点都经不起折腾嘛。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单一,塔拉飞速的往后瞄了一眼,跟着他的居然是那个白胡子老头。哼,看不出来嘛,老骨头还强悍的很。他在心里冷哼一声,准备再次提速一鼓作气甩掉那老头,身后却忽然传来梭的暗器声。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塔拉脸色骤变:居然多达数十个暗器一起朝他袭了过来。他丹田猛然一提气,准备跃上树梢去。柳丁丁却是忽然用力的箍紧了他的身子,害得他差一点岔了气。

“还说什么江湖正义,居然用暗器这种下三滥的把戏。”

塔拉忍不住讽刺,心里想着自己保不准要吃几颗暗器了,谁知道身后那老头的回答差点没气死他。

“哼哼,兵不厌诈。再说了,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早不在乎名声那鬼东西了。”

‘啪啪啪’,几暗器狠狠的落在了他的背上,塔拉脸色一变,但是脸上很快就又闪现惊异,然后飞快的提速跃上树梢,洒下一片烟雾弹般的灰质粉末,趁机有多快跑多快。

焚香谷的老头是吗?我记住你了。

“恶……呕……”

柳丁丁趴在小溪边上的大石头上,干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更难受了——这还不如吐点什么出来的好呢。她捧起一捧溪水,喝了两口簌簌口,又用清凉的溪水扑着面,这才觉得脑袋也不再那么疼了。

她缓过一口气来,又捧起一捧水准备再洗把脸,然后盯着溪水发呆:东方奕,你现在在哪里……呜,有没有人来救救她?她哀怨的瞪着溪水,忽然吓得猛地跳起来。

“啊!!!扑通!”

“哈哈哈哈……”

柳丁丁被吓的一个脚下不稳,扑通一声就掉进溪水里去了,手忙脚乱的瞎挣扎了一番,好不容易才在溪水中坐稳了身子,可是这会儿真是和落汤鸡没什么区别了,从头湿哒哒到脚。塔拉先是一愣,然后猛的仰头大笑:他不就是想吓一吓她吗?没想到居然真的被他吓到了。这个小女人真是太好玩了,这辈子他第一次吓到别人,他刚才明明脚步声那么大了。

柳丁丁气死了坐在溪水中,溪水很浅,其实不过没过脚腕,她刚才真是吓得半个魂魄都飞了才会惊慌成那样,居然被这个该死的男人做了笑料。

“笑个P啦。”

柳丁丁忍不住骂了一句,然后捡起溪水中的小石子就冲着塔拉扔了过去。塔拉靠在树上仰着头大笑,听到石头飞过来的声音,只是轻轻摆了摆脑袋就躲过柳丁丁的袭击。柳丁丁恼怒的双手并用,不断的捡起身边的小石子扔过去,塔拉笑的惬意、躲的随意,根本不把柳丁丁这种攻击当作一回事。

“你你你、哈、哈啾!哈啾!哈啾!哈啾!”

“哈哈哈哈……”

柳丁丁你字还没说完就开始打喷嚏,一打还连着了三个。塔拉本来已经渐渐小了的笑声猛地又大了起来,真是太好笑了。尤其看见柳丁丁憋的小脸红红,他更是笑的畅快:那个小女人一身湿哒哒坐在溪水里打喷嚏的样子,真是太滑稽了。

“看看,落水狗一样。”

“你才是落水狗!”

柳丁丁尖叫一声,笑够了的塔拉大步踏过去,然后将气呼呼坐在溪水里怒瞪他的柳丁丁提起,柳丁丁双脚悬空还记得狠狠踢他一脚,塔拉脸色却忽的一沉,红到妖冶的眸子忽然眯起,散发出威胁的气息,好似夜幕下的吸血鬼。

柳丁丁才不怕他变脸色,她都已经落到他手里了,要杀要剐随便他了。塔拉却是忽的将她往怀里揽紧,柳丁丁还要挣扎,谁料这个阴晴不定、有点儿神经质的男人忽的又跑的飞快,抱着她又在树林中上蹿下跳。

身上湿透了的衣服被夜风一吹,一身鸡皮疙瘩外加寒毛竖起来,柳丁丁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和这个男人紧紧的贴在一起,尤其这男人大开着胸膛,还用力的把她的脸往他热烫的胸口上按。她的脸忽的腾起红晕,使劲的想要推开他。

“月月,你在哪里?”

风中飘来陌生却又带着熟悉的声音,柳丁丁心中忽然一喜,正要张口回答我在这里,却猛的被塔拉用力的将脸摁向胸口。她急的用力抬头,刚一张口,忽的僵住:这个该死的野蛮人,居然点了她的穴道。

她急得小脸憋红,现在她不能出声、更不能动,她忽然好想知道那个声音是不是东方奕?她忽然好想好想他!

东方奕不停的侧耳听着风中飘来的声音,更不停的闻着那淡淡的天宫莲味道:刚才师傅的天宫莲击中了那个掳走月月的男人,现在天宫莲那淡淡的独有香味正在空气中为他暗暗做着引导,指引他追踪着两个人的行踪。他与焚香谷人行动时从来不以真声说话,刚才那一声月月,却是让他急得露了七分本声。

天宫莲的味道越来越浓,东方奕停在一条小溪边的树上,这里天宫莲的味道最重,溪边的软湿泥土上还有脚印,看来刚才他听见的尖叫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两个人在这里一定停歇过。

月色下,溪边一块石头上粼粼反光,东方奕的脸色一沉——月月莫非落水了?他心中更是担心,连忙纵气一提,循着天宫莲的味道继续追踪而去,那白色的翩然身躯在地上投下影子,好像一只凤鸟迎风而飞。

风中,那天宫莲的味道越来越淡了。东方奕不禁急了起来,一向云淡风轻的脸越来越似也要凝聚起狂风暴雨。他恨自己不小心,又一次不小心,害月月那般单纯无辜的人儿要受这样的罪。今晚他们得到密报,得知琉璃的暗探潜入了城中,似乎有所举动,因此他带领着一众焚香谷弟子,守护在跟随凌辰宇出征的一干副将的府邸附近,以免他们的亲人遭遇不测,却是没料到月月居然会从他派遣在恪亲王府的焚香弟子眼下溜出府去。

待到他接到其他弟子的禀报再赶过来,师傅却告诉他已经跟丢了月月,说掳走月月的男人身形诡异、轻功极好,绕是他这焚香谷一代宗师也追不上。他急的几乎要骂人,眼看着要打破自己一向斯文儒雅的形象,他那老不为尊的师傅才笑嘻嘻的说用天宫莲击中了那蛮人,让他尽管放心大胆的追。

可是现在,他真是忍不住又要骂人了。他的轻功比师傅的还要好,纵然是后面才赶来的,却也追到了这个地步。可是现在,天宫莲的味道就快要嗅不到了,真不知道那蛮人练得什么诡异的功夫,他的轻功可是鸾凤第一,居然追不上?而且那蛮人还带着月月一块儿跑。

想起那蛮人猖狂至极的那阵笑声,东方奕的心里忍不住阵阵发紧:若是那蛮人将月月如何了,依照月月那胡思乱想的性格,定然会……

他的身形一顿,连忙甩去脑中的想法: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么爱乱想?似乎只要一扯上他那可爱的迷糊小娘子,他多年修炼出来的平静就会因她而打破。

原来,不知不觉,他已爱她如此之深。

这一边东方奕在急急追赶,而柳丁丁又在哪里呢?

“唉哟。”

塔拉将一身湿哒哒的柳丁丁扔在那垫着动物毛皮的的软垫子之上,然后刷的一拉帘子,自己稳当当的坐在帘子的另一边。柳丁丁揉了揉被摔的有些疼的屁屁,又深呼吸几下将胸口的不舒服压了下去,这才顾得上环顾四周。

这是一顶深色的帐篷,没有床,厚厚的动物皮毛制成的毛垫子就铺在地上,柔柔软软的白色条纹皮毛——居然是一只大老虎吗?柳丁丁的小手在柔软的老虎皮毛上摩挲,心里一面打起来了小鼓:嗵嗵嗵,嗵嗵嗵,大热天的居然还要铺着老虎皮睡觉,莫非这里是山顶么?山顶的气温是比较低的,记得小时候参加夏令营,若是要在山顶露宿,老师

都会叫大家带上厚毯子的……

“还不把衣服脱了?想冻死在这里吗?”

塔拉已经升起了火堆,可是帘子后面那小女人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的口气不由得臭了起来:今晚上真是倒霉透了,只不过想抓个小女人,居然把焚香谷的人给引来了,若不是他轻功够好,早就被抓去了,哪里还能好好的呆在这里喝着马奶子酒?

他举起酒囊又灌下一大口马奶子酒,然后豪气的一抹嘴巴,帘子后面那小女人还是没点动静,他直接就动气了。

“你是不是要等我来帮你脱?”

他沉声吓唬那个看起来胆小的小女人,柳丁丁果然被吓到,猛的一下揪紧领口尖叫。

“不要!我自己脱。”

帐篷外有人小声的笑,柳丁丁倏地红了脸:她敢保证,她一定被人误会了。塔拉听见外面细细碎碎的笑声,立刻沉下声音。

“好好值勤,发现情况立刻禀报。”

“是,大皇子。”

大皇子?柳丁丁愣了一下,稍后就反应过来:掳走她的这个人居然是琉璃的大皇子吗?那不就是沐琬瑜的哥哥?完蛋了,他莫非是来帮他妹妹报仇的?那她不是死定了?

她看着帘子那一边的大黑影子,在噼啪的火光下晃来晃去,心里陡然升起了害怕,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眼眶忽然有些酸,她鼻子一吸,呜,堵住了。

“是不是要我帮你脱?”

“我自己脱!”

塔拉不耐的要站起身,柳丁丁连忙出声阻止他,抖抖索索的脱掉自己早就湿透冷透的衣服。先是外裳、然后是里层的薄纱、接着是小肚兜和裙子,柳丁丁的脸红彤彤,害羞极了。

“自己把衣服换上。”

外头丢进来一件宽大的褐色男衣,正落在****的柳丁丁身上。柳丁丁穿上衣服,就像个唱戏的一样,袖子长、衣摆长、总之什么都长。她用那长长的腰带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这才将湿透的衣服搭在了帘子之上,被火烘烤着的衣服很快升腾起袅袅水汽,柳丁丁沉默的看着衣服,不知道外面的那个男人想要怎么对付她?

“把这个喝了。”

塔拉绕过帘子走到柳丁丁面前,丢给她一个长长的水囊一样的酒袋子,柳丁丁慌忙接住,匆忙抬头之间,却在看见那张扯掉蒙面布的脸时一下怔住。

这张脸,要怎么说呢?她以前觉得那个美王爷啊,长的太阴柔了,皮肤白0皙不说、还唇若朱丹、眼波含情,就是冷着个脸,那也是冰山美人级别的。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分明很黑、而且身材健美魁梧,皮肤也略显粗糙,却是一样很美,同样的美到不分性别,尤其是他那双红的妖冶的眸子,晶莹剔透的、简直像要滴出血来。

“你的眼睛真漂亮,好像红宝石。”

柳丁丁最后说了一句,然后‘嗵’的一声拔掉酒囊的塞子,举着袋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结果喝的太急,呛到了。

“咳咳、咳咳咳。”

她捂着胸口一阵咳,咳了好几声才止住。塔拉先前以为柳丁丁怔住是因为被他那双红色的眼睛吓到,脸色正沉的难看,她接下来的那句话却又叫他愣怔——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的眼睛漂亮,他的奴隶们、甚至外面那批手下,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哪一个不是吓得腿软瘫倒在地?

他自然是不知道,对于柳丁丁这种现代人来说,有色眼睛和有色人种真是一点都不奇怪了。可是这是古代,有时候迷信又愚昧,他的那双眼睛,为他、甚至他母后带来过多少灾难?

“还给你。唔、这是酒……吗?咦?你怎么一直晃、晃啊……”

柳丁丁拿着酒囊的手开始摇摇摆摆,几秒以后整个人也开始摇摇晃晃。塔拉还没来得及接住酒囊,柳丁丁已经扑通一声四仰八叉的倒在老虎皮上睡着了。

塔拉的脸上显出异常惊讶的表情来:他知道鸾凤的女人酒量都不好,可是差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夸张了一点?他们琉璃人都是把马奶子酒当水喝的呀……

柳丁丁这厢睡的毫不设防,确切的说她也没办法设防,可是这样的举动在塔拉的眼中,却代表了另外一重意思:这就是信任。身为帝王家的儿女,从小就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深宫之中长大,早就没了对人的单纯信赖之心。当面对着你奉承巴结的人,说不准哪一天你没有好处给他,他就敢在后面狠狠捅你一刀。他的周围,何时有过柳丁丁这样单纯可爱的人?

他看着呼吸均匀睡的毫无戒备的柳丁丁,伸出的手,好想去抚摸她那圆圆的小脸,外头的侍卫却忽然闯了进来。

“大皇子,快走,山下有人闯上来了。”

一身黑衣、黑布蒙面的侍卫压低嗓音冲了进来,塔拉的妖冶红眸立刻锐利阴沉起来,暗红眸子散发出撕裂猎物的狰狞。

“一个不留。”

“是。”

塔拉大步迈出帐篷,走到门口却又折回,将一件厚外套盖在嘟着小嘴睡的沉沉的柳丁丁身上,这才大踏步走出去。帐篷外,夜风猎猎,吹动他长发乱舞;清台明月,照亮他血红双眼。

东方奕身形如烟,飘渺忽闪之间已然又推进不少距离。他身后远远的,是他的师傅——-鸾凤第一高手,老顽童仲山齐,正率领焚香几十名弟子,顺着山道快速前进。他们已经在这林子兜兜转转几天了,愣是没找到琉璃那群蛮夷的秘密基地,今天无意中看见月月等人,出手相救,却是误打误撞找到了这个地方。

不得不说,有时候傻人是有傻福的。柳丁丁总是给别人带来好运气,可是对于她自己来说,又算不算的上是好运呢?

东方奕飘动的身形忽的停住,不远处的山顶之上、明月清光之下,一双嗜血红眼正邪戾的盯着他,皮肤黝黑、嘴角挑着一抹邪笑。他右手一抖,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自袖中滑下,双眼亦是不眨不眨的紧盯着对面的男子。

“博格尔。塔拉。对面不敢见人的小子,报上名来。”

塔拉嚣张的自报家门,脸上的黑色蒙面早在帐篷之中就已经扯去。东方奕微微皱眉,他脸上覆着象征焚香谷谷主的百鸟银色面具,他不信对面那个琉璃皇子会认不出来。但是那个自称塔拉的男子言语这么挑衅,却是忽然叫他怀疑起来:这样的一个男人,真的是能运筹帷幄、主导战争的人吗?那个在琉璃、鸾凤埋伏下一切陷阱、制造事端、里应外合的人,会是眼前这个人吗?

东方奕的沉默,似乎挑衅了塔拉,那种被忽视、漠视的感觉油然而生,塔拉立刻身形一动,如暗夜中的一只鬼魅,忽闪之间已经近在东方奕眉睫之前。

铿,金属撞击的声音在这寂静山顶之上格外响亮。东方奕软剑一挡,已然欺负紧贴着他的塔拉忽而对他狡黠一笑,那笑魅惑邪恶,好似地底修罗。

“既然你们喜欢用暗器,那你也尝尝我的蛊毒针好了。”

塔拉左手一扬,一把闪着绿蓝色光芒的毒针直飞东方奕面门。

东方奕脚下一个踏波诀,身子一矮躲过毒针,再迅速退开两步,身形如电、势如疾风,转身之间右手软剑已然挥至塔拉身前,森森剑尖直指面门。

塔拉一个灵活旋身,身子巧妙的后仰,旋转,避过寒冰剑的同时手中九节鞭如一只昂首吐信的毒蛇直扑向东方奕腹部要害。

这一击,痛下杀手。

“谷主!小心”正好赶上来的焚香谷众弟子大叫一声,拔剑声铿铿锵锵此起彼伏,眨眼间一片白衣茫茫冲了上去。

“保护大皇子!”

塔拉身后也蓦然出现一大群黑衣人,一声大喝也冲了上来,两队人马立刻纠结在一起,铿铿锵锵杀的好不热闹。东方奕不说只字片语,然而手下却越发的狠准,呼吸之间右手软剑已经紧紧缠上塔拉的身体,绕是塔拉身形如鬼魅,却也摆脱不开。而另一只手掌势如风云,配合着右手蝉翼剑已经直扑塔拉后背,他竟然舍弃手中长剑优势贴身而战。

塔拉又是纵声低低邪笑,鬼魅的身形一动,侧身闪过那一掌,反而反手扣住了东方奕的手腕,而自己身子不避不让,右手九节鞭再次如巨蟒张口、来势汹汹,居然直接往自己的方向招呼。

这一招,玉石俱焚。若是被东方奕躲过,那凶狠的鞭子势必要抽在他自己身上了。

东方奕眼眸一黯——这个人简直是个疯子,这样毁人毁己的招式居然随便就用了上。他身形一动,忽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如一只鹞鹰般蹿至半空,不过悬停半秒,塔拉眼前忽然白光胜胜。

塔拉一击未中,旁边的焚香谷眼看着那鞭子就要抽中他自己,可是他却忽然身子一缩,眨眼间人已经矮了大半截。而此时东方奕已经扬着蝉翼剑朝着他直冲而下,他身后明月光华水般荡漾周身,那模样像极了千万只雪白的鸟羽在空中翩翩起舞,那情景唯美至极。这一瞬似乎时间光阴皆停止,只有东方奕一身白衣化身雪翼凤鸟,看似缓慢无害,不带一丝杀气,实则一击致命。

眼看着那白色凤羽翅飘扬之间已然贴近面门,塔拉猩红血眼忽然一勾而笑,他冲着空中扬起一把萃过剧毒的毒针,身子秒瞬之间已经落在五十步之外。

“今天就不陪你们玩了。焚香谷,这一帐我给你们记着,有机会,我们好好玩一场。”

他如鬼魅般的身影忽而消失在山顶地面那一顶顶的帐篷之间,几秒以后挟着睡的迷糊的柳丁丁出现在东方奕远处,大笑数声。

“月月!”

东方奕躲开塔拉的一阵毒针,抬眼就看见塔拉手间那抹褐色的影子,立刻大叫一声,本欲追上的身子也蓦地停住——他怕伤着月月。被塔拉挟持着的那个人儿虽然穿着一身男人的衣服,可是那身段,他不会看错。从出云城东方府、到京城恪亲王府,他几乎每一晚都看着那娇憨迷糊的小女人在夜晚沉沉睡去,又在清晨迷迷糊糊醒来。

塔拉在远方邪魅大笑:这个小女人还真是会勾人,连焚香谷谷主这样神秘的人物都勾搭上了。既然这样,他更是不能放开这小女人了。

“谷主(师傅)!!!”

塔拉一走,那群黑衣人也迅速的鬼魅消失了,一下就撤离的干干净净,简直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焚香谷一干人连忙围在东方奕身边,今晚战局不利,他们不但损失了一名弟子,还伤了不少。那群黑衣人武功诡异,绕是他们在鸾凤琉璃行走多年的老江湖,也不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功夫。

东方奕一向温和的脸此刻黑沉沉的,隐在面具下的细长凤眸如覆冰霜。

翌日,一大早,东方奕和秦素素就被皇上派人唤去了御书房。

“姨妈,坐。奕表弟也不用客气。今个儿都是自家人,就不用管那些什么君臣之礼了。”

凌轩灏坐在御桌之后笑吟吟的,桌上有刚刚批阅过的奏折。他身边端坐着语妃,正一脸清冷表情、目不斜视低头研墨,看那衣着首饰就知道她极为受宠。

秦素素不知道邱花语和儿子的事情,倒也没说什么——她历来是不在意那些东西,后宫的这些妃子,入了宫就算是一家人了,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东方奕却是微皱了眉:他听说新进的语妃性子虽冷却颇有见地、极为受宠,甚至连朝政之事也常常参与出谋划策,本来他不信,可是现在看来居然是真的。而这个什么劳什子的语妃,居然是汝州县知府的女儿邱花语?那个在花灯节硬是拉着他去看花灯的邱花语?那个动不动就趁机往他身上靠的邱花语?

“今日叫姨妈和奕表弟来,也没什么大事。朕听说,奕表弟的娘子、荣州府施家米铺的施月月,昨晚失踪了?”

凌轩灏笑吟吟的说着,似是拉家常一般的口气。邱花语在一旁依旧低着眉眼研墨,似乎根本不在听他们说些什么。

“是,奕儿已经派出人手在找,辰宇侄儿府中亦有出动人手,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罢。”

秦素素脸上不变,也是依旧笑语盈盈,口气云淡风轻,好似丢的不是她的儿媳妇。东方奕的脸色也一直温和,只是在一旁应声。

“呵呵,那便好。若是人手不够,尽管从宫中调了禁卫军去。”

凌轩灏笑一笑,忽而话锋却是一转。

“只是,姨妈和表哥也知道,如今我鸾凤和琉璃正是开战之时,弟妹在此时失踪,我想大家还是要小心谨慎。”

“表哥说的是。月月性情单纯,的确是该小心看好。”

东方奕接上话,边说着已然起身。

“恕臣弟现行告退,月月还未寻回,臣弟实在坐立不安。”

凌轩灏倒也不阻拦,只是颔首点头。待到东方奕走到门口,他却是忽然在身后又添了一句。

“我听说奕表弟和弟妹关系并不好,何为这次这么着急?”

“既是还未休出门,就是我东方家的人,怎能不管?就算真是已经休出了门,遇到这等大事,东方家又岂有不管之理?那样和无心无肺的畜生又有何区别?”

东方奕说罢,又是一拱手,这才开门离开。邱花语低着的眼眸之中忽的闪过狠厉,似是极为不甘。

秦素素和凌轩灏不痛不痒的拉了一会儿家常,也起身离开,说是家中还有事。邱花语自始自终都在低头研墨,不发一语。

“爱妃可有什么建议?”

凌轩灏将邱花语的冰凉柔夷握在手中,邱花语柔顺的顺势坐在凌轩灏腿上,轻轻倚着这一身龙袍的皇帝。

“皇上家事,语妃怎能插嘴指画。”

邱花语面上表情不变,只是静静回答。凌轩灏笑着摩挲着她滑腻的肌肤。

“是不是家事,爱妃还会不清楚吗?不知道爱妃可和朕想的一样?”

邱花语眸中寒光一闪,可是那不过稍纵即逝,她又低着眉眼,长长睫毛却是遮盖住了那转瞬即逝的寒光。

“语妃只是心有怀疑,想来也不过是臣妾多想罢了,定不会如此的,不如不说。”

“爱妃但说无妨。”

凌轩灏虽然如此说,可是深知君颜无常的邱花语还是咬紧了牙关:她才不会傻傻的顺着他的意思说,她怀疑施月月是奸细,现在没准人在琉璃。她可不想随便去揣度这个身为皇帝的男人的心思,万一他只是借着她的口想要怎么样,到时候好事就是他的,坏事就是她的了。

可是,既然这个男人已经有这种想法,那她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邱花语恶毒的想着:她这辈子的幸福已经没了,那个女人凭什么幸福?就算她现在是皇帝身边的宠妃又如何?皇帝身边的女人什么时候长久的被宠过?若不是那个施月月,当初她就可以嫁给东方奕的,那个男人温柔又专一,一看就是疼自己娘子的人;若不是施月月,这样极品的好男人就该是她的。

而且,那个女人不但霸占着一个绝好的东方奕,连那向来对女人无半分好脸的恪亲王也对她爱护有加,居然带进了王府。她邱花语,这辈子第一次连着输给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没有一点优点的女人,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她邱花语,若是连这么一个没用的小女人都对付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皇上,臣妾有一个想法,不知道……”

“爱妃但说无妨。”

“臣妾想,恪亲王久攻不下,若是皇上亲临战场,必然让我军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将那琉璃蛮夷驱逐出去。可是皇上还要坐镇京城、日理万机,臣妾想要替皇上前去鼓舞士气,不知……”

“爱妃果然与众不同,真是深得朕心。只是那里条件可是恶劣的很,爱妃不怕吃苦?”

“能为皇上略尽绵力,乃是臣妾的荣幸。”

凌轩灏大笑着将邱花语搂入怀中,难得他后宫之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女人,居然愿意远赴那战场之上。邱花语故作娇羞的将脸埋在凌轩灏脖颈,在他视线看不见的地方,冷冷勾起嘴角。

翌日,邱花语在两百御林军护卫下,浩浩荡荡开往那正在对峙交战的两国边界——淄流。

同日,琉璃边界,塔姆镇。

“哥哥哥哥你可算回来了,齐雅想死你了。”

沐琬瑜,也就是琉璃的齐雅公主,一身火红好似火凤,缀满流苏的小旗帽上红樱飞扬,身后几个小丫鬟跟着跑的气喘吁吁,还有几个穿着类似蒙古装的年轻男子跟在她身后一同跑来。

塔拉一回来就将柳丁丁扔给府里的女奴,交代她们好好给她梳洗打扮。刚刚换好衣服就听到沐琬瑜的喊声,他大步迈出屋子,接住那个已经到了嫁人的年龄、却还是喜欢扑在他怀里的妹妹。

“齐雅!让哥哥好好看一看。嗯,几个月不见,又漂亮了。”

塔拉赞扬着哈哈大笑,沐琬瑜仰着脸,一脸骄傲。

“当然。我们琉璃,可找不到第二个比我美的。”

塔拉又是一阵笑,这才又冲着沐琬瑜身后的几个年轻男子打招呼。

“古图、帖木儿、吉仁泰,你们又由着齐雅欺负了?这可是你们的表妹,怎么能老是被她欺负?”

几个年轻的男子呵呵笑一下,看向沐琬瑜的眼睛里全是爱慕,沐琬瑜却是不屑的瞟了他们一眼,然后挽住了哥哥的手。

“我可没有欺负他们,是他们自己太差,骑马输给我、打架也输给我,没有一个可以和哥哥比的。哥哥、哥哥,我们不管他们,带我去看哈巴斯吧?你不在,它都不让我摸一下。”

哈巴斯是塔拉养的狮子,凶猛、不驯,除了塔拉,谁也别想碰它一下。沐琬瑜冲着塔拉撒娇,塔拉哈哈笑着摸了摸她的小旗帽,却是摆摆手。

“今天不行,明天吧,明天哥哥带你去看哈巴斯。”

沐琬瑜还要撒娇,却见到一群女奴低头走了过来。沐琬瑜眼睛一瞪,就要叫她们滚下去,别妨碍她和哥哥说话,深知妹妹暴躁脾气的塔拉却已经按住了她的手。

柳丁丁一身草原风格的装扮,蓝绿色的衣服花哨鲜艳,头上小旗帽流苏璎珞飞扬,脚上蹬着马皮靴,圆圆小脸被风吹的红润,真好似一个地道的草原少女。

塔拉的眼眸中升起赞叹——不过那是对他自己好眼光的赞叹,可不是对柳丁丁。他回来时忽然在想,若是给这个小女人换上琉璃的服装,该是不错的装扮,看来他眼光不错。

“是你!”

片刻疑惑之后的沐琬瑜猛地抓住柳丁丁的手腕——她就说她看的好眼熟呢,居然是那个施月月?她抓的好用力,柳丁丁忍不住皱眉——呀呀,居然这么快就撞上沐琬瑜了。

“哥哥,你是不是要帮我报仇?”

沐琬瑜开心的抓紧了柳丁丁的手腕,她就知道她的皇子哥哥最疼她了,知道她在鸾凤受气,居然把这小女人带来了琉璃。

哈哈哈,这可是她的地盘了。施月月,这一次我看你怎么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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