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吉听得脸色一变道:“大哥,臣弟恐怕事情有变呀,我们暂且召集兵马,称病不上朝,看看形势再作打算啊!”这是元吉随世民多次出征学到的本事。
“等到弄清楚状况了,我们再下手也不迟呀。”太子建成却很有底气地说,“兵马已经准备好了,我与你一同上朝去,也好打探一下世民那边的情况。”
此时天已大亮,二人由宫人侍候,穿戴整齐,元吉回头说道:“带上弓箭,以防不测。”说罢二人策马前往太极殿去参加朝会。
二人一出宫门,刚好一群乌鸦从他们的头顶飞过,“苦哇,苦哇”一阵乱叫。元吉往地上啐一口口水,骂道:“老子乐还来不及,还叫什么‘苦哇、苦哇’!”
建成笑道:“弟弟不要介意,鸦鸣乃吉祥之意!”
元吉道:“我的奶娘陈善意非常不喜乌鸦的叫声,所以你弟弟我从小就不喜欢乌鸦。”二人说说道道就来到临湖殿门口,一看情况不好。往日宫人来来往往,今日却不见个人影。临湖殿两旁,寂静异常,二人说声不好,立即调转马头,要回宫府。
秦王世民正在宫府门口守候他们,见建成、元吉跨马而来,手中都拿着武器,腰中各带雕翎,想是早有戒备,见他二人要打马回转,就从他们身后喊道:“元吉你要走啊,我们一起去早朝。”
元吉不应,用手拔箭,一连射出三支箭,都只射在秦王马前。原来元吉心下慌乱,没有拉满弦,使箭射得不远,未能射中秦王。秦王见三箭射来,都在马前落下,心中火起,飞出一箭,正中建成后心。这支箭离弦快,而且本来又距离建成不远,穿心而过,建成立即倒下马来,一命呜呼。元吉一见,心里顿时慌乱一团,掉转马头就要逃回齐府。元吉力大,两腿一夹,那马飞奔而去。
这时,尉迟敬德带领着七十骑兵,从后面飞驰而到。手下见元吉策马逃走,立即乱箭齐发将元吉射下马来,但是没有伤着要害。
世民见元吉坠下马来,可是自己却一时收缰不住,那马往树林边一斜,逃到林中去了。在这危急时刻,世民却被树枝挂住不得脱身。元吉看见秦王坠下马,又被树枝挂住而不脱不了身,于是赶紧飞跑几步,来到世民跟前,伸手夺弓。世民正和树枝纠缠不开,元吉趁机将弓夺去,大喝一声:“看我今天不将你碎尸万段!”伸开两臂,叉开十指向秦王咽喉扼来。
就在这紧急关头,敬德骑着一匹马飞速赶到,大声叱吼:“胆敢伤我主!”这一声只震得树叶簌簌作响。元吉听到敬德吼声,顿时被这声音给吓住,抛开秦王,飞奔往武德殿跑去。敬德一面追赶,一面拔箭,几乎是两箭齐发,其中一支射穿元吉的头颅。元吉扑地而死。
世民又跨马前来,一看见建成、元吉都倒地而死,跃下马来伏身大哭。敬德一见,大声嚷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秦王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哀痛呢?”
翊卫将军冯朗、冯立,听到建成的死讯,叹道:“我们怎么能在他们生前享受恩惠,而在他们死后逃避灾祸呢?我们一定要与李世民尽力一搏!”因而和副护军薛万彻、直府左束军谢叔方,率领着东官、齐府两千精兵强将,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向玄武门飞驰而去。张公谨意识到宫府的精兵马上就要赶到了,但又不知道宫内现在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于是采取闭关守护的政策。
云磨将军敬君弘掌握宿卫,在玄武门屯兵,看见宫府兵来攻打玄武门,于是挺身出战。一些亲信劝道;“我们还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还是静观其变吧,等着军队都集中起来,再与他们开战也不晚啊。”敬君弘不听劝告,与中郎将吕世衡大呼着说要出战,最终都被杀死。
守门兵与薛万彻等战斗很久。薛万彻差使兵士喊道:“去,快去,围攻秦府!”当时守秦府的兵将全部都已经调出去了,府内空虚,没什么抵抗力。当他们听到这喊声,都很担心。
此时尉迟敬德手持元吉、建成二人首级,让攻打玄武门的富府兵观看。
那些兵丁正在混战,只听得一声大如惊雷,也不知是谁喊的,抬头一看,竟是他们主子的两颗血淋淋的首级,顿时吓得目瞪口呆,也就都乖乖地放下了武器。
只有为首的薛万彻等带了死党几十名骑兵得以逃出败阵,直逃亡到终南山的深山中去了。
这位冯立既把敬君弘杀了,颇有心满意足之感,对他的党徒们说:
“我杀了他们一个敬君弘也值了,总算给皇太子报了仇了。”
于是解散了他的兵丁,自己只身逃遁至山泽荒野中去了。
在玄武门正打得起劲的时候,皇上独自逍遥,正泛舟于海池之上。
尉迟敬德刚协助李世民初步平定内乱,李世民即派他入大内去保卫父皇。尉迟敬德得令,一想,这也确实不容疏忽,所以连甲胄也未脱,手中长矛亦未放下,即直奔皇上那里去。
高祖李渊一见尉迟敬德这副打扮,又绷着个脸,汗流满面,一副紧张而严峻的样子,还真吓了一跳。在池上泛舟,远远也听得些刀枪剑戟之鸣声,倒也曾想到过,会不会又出什么事。但一时游兴建浓。这念头一掠而过,也就淡忘了。现在见尉迟敬德如此模样,使脱口问道:
“今日作乱的是谁呀?爱卿来此又是做什么呀?”
“秦王以太子、齐王他俩作乱,已经举兵把他俩诛杀了。秦王唯恐惊动了陛下,特派遣老臣来此护卫。”
当时老臣裴寂等人正相侍于高祖皇帝之侧,皇上即对他们说:
“没想到今日果真发生了这样的事!这该如何是好呢?”
萧瑀、陈叔达他们便说:“建成、元吉他俩,本来也没有参与过举义起事等等的谋略与策划,又没有任何军功战绩,可谓无功于天下。而他俩嫉妒秦王的功高望重,却共谋奸诈,想方设法要加害秦王,秦王出于无奈,也不得不讨伐他俩。并诛死之。而秦王功盖宇宙,率天下之皇土,无不归心于他。陛下若能处之以贤良,委之以国务,今后可就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皇上见众近臣、宰相们也早已归心于秦王世民,又早看透了太子、齐王等人之罪恶,更重要的是恶人现在也已干干净净地除灭了,所以皇上便对众位说道:
“善哉:此举正合朕之夙心也。”
【君子不夺人美:一场“退婚”风波】
常言道君子不夺人之所爱,认为做事不妨害他人,是一个人的美德。要做到这点,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成全别人,则必然牺牲自己的爱,忍痛割爱,这多少有点儿舍己为人的味道。
唐太宗曾经有过一件“不夺人美”之举,并且获得了人们的普遍赞誉。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贞观二年,隋朝时曾任通事舍人(官名)的郑仁基有个女儿,年方十六七,是容貌美丽的绝代佳人。长孙皇后访知后想让她入宫做妃嫔,于是太宗封郑女为充华,已经下了诏书,册封使者还没出发。正在这当口儿,魏征听说郑女已经许嫁给陆家,就赶紧跑来劝阻:“自古有道的君王,食膏粱,则欲百姓没有饥寒忧患;纳妃嫔,则欲百姓也有娶妻成家之欢。今郑女久已许人,陛下不询问一声。毫不迟疑就要聘娶她,传扬出去,岂是为君之道?臣听到传闻或许并不确切,但怕有损圣德,不敢隐瞒。”太宗大吃一惊。亲写手诏,深刻自责,停派册使。又下令将郑女还给原夫。左仆射房玄龄、中书令温彦博、礼部尚书王珪、御史大夫韦挺等大臣也都跑来,对皇帝说:“女嫁陆家,没有确实证据。册封大礼既然已经开始,不可中途停止。”这时陆家公子陆爽也上表章,称先人和郑家有过来往,还时常互相馈赠财物,当初却没有涉及婚姻,两家没有结亲。还说:“外人不知内情,胡乱猜疑,胡乱传说。”大臣又跟着起哄、劝进,弄得唐太宗非常疑惑,就又问魏征:“大臣们或许是为了逢迎皇上,顺从旨意,陆爽为什么一再地分辩呢?”魏征沉思了一下,然后说:“依我看,可陆爽的心思不难测度,他是把陛下看做太上皇一样了。”太宗追问为什么,魏征讲了一段太上皇李渊的往事。
太上皇刚平定京城的时候,得到了辛处俭的妻子,刚刚新欢受宠的时候,闻知辛处俭就在太子的东宫任职,太上皇大不高兴,下令把辛处俭调出东宫去任万年县令,辛处俭时常提心吊胆,生伯保不住脑袋。陆爽认为陛下现在虽然宽容大量,没把他怎么样,担心以后穿小鞋,暗地里加罪于他。所以反复陈诉,表白自己的本意就在此,不足为怪。太宗大笑道:“外人的想法或许真的如此。然而我的话,竟这样不能使人必信!”于是颁发敕书,公开宣布:“今闻郑氏之女,先已受人礼聘,前者发出文书时,对此事没有详察审慎,这是联的不是,也是有关官署的过失,册封充华的事宜停。”这事传闻开来,当时人们没一个不称赞感叹。
【赏功罚过,功过分明:唐太宗妙用赏罚】
赏和罚,是封建帝王手里的软、硬两条鞭子,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赏、罚都是帝王驾驭臣民、统治国家的手段。运用得好,可调动人的积极性、激励人的情绪:运用得不好,则挫伤人的积极性、影响乃至破坏人的情绪。帝王施用的赏罚手段。就种类而言,不外乎官、禄、名、命几种为主。官职的升降、有无,直接关系到人的社会地位,有了官就有了权,有了权就会有一切,人把官看得很重,这一招可谓有效。禄是利禄财富。缺少不得,千里做官为的是吃穿,人宁为财死,人把禄也看得极重。这一招同样有效。名虽属身外之虚空,但人是高等动物,知廉耻又重虚荣,是物质以外在精神上的最大渴求,“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否则白活一辈子。不看重名不行,实不可缺。命者生命之谓也,不用说,命没了就全用不着了,自然头等重要。皇帝手里掌握着生死簿,“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勾勾点点全由皇帝的朱砂笔。可是,还有赐铁券、赐免死牌一说,分明是皇帝还有权给人第二次生命。人间阎罗,兼制生死,煞是了不得。
反过来讲,从施行赏罚的主动者立场,颠倒到接受赏罚的被动者立场来看,问题就大不一样,帝王的手段未尝不是臣民的目的,官、禄、名、命未尝不是他们一辈子追求的目标,这可不是等闲小事。
所以,赏罚公允得当,避免偏、私和随意性,“功、过分明”,是极其重要的。那么,且看店太宗如何论功行赏。
武德九年(626)九月,唐太宗即位不久,当面评定功臣的爵邑,以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居首,在殿下唱名公布,并且宣布:“朕评定你等功赏或许有不当,准许各人自言。”于是诸将争功,纷纭不已。淮安王李神通提出:“我在关西起兵,首先响应起义,房玄龄、杜如晦等专弄刀笔,功居臣之上,心中不服。”太宗答道:“叔父虽然首先起兵,那也是为了自己设法脱祸。攻窦建德在山东叔父全军覆没,平刘黑闼叔父望风而逃。房玄龄等运筹帷幄,坐安社稷,论功行赏。本来应居叔父之先。叔父,是国家至亲,但不可因为所亲所爱,就和功臣同赏居首!”这一来,诸将私下议论:“太公平了,淮安王尚且没照顾,我们别不安分了。”
首先说,唐太宗是效仿汉高祖刘邦封萧何首功的故事,振振有词,以此服人。其次,唐太宗解决人心不服时抓了个典型,就是李神通,论亲是本家,论尊是叔,论资格是首义,折服了他,谁还敢再说个“不”字。
一个人兼有功过,如何赏罚呢?贞观初年,率兵扫灭突厥的主将李靖凯旋还朝。这场战争俘虏突厥族人数万,使大唐声威远播漠北,为庆胜利唐太宗大赦天下,四夷首领请太宗称“天可汗”。唐太宗高兴地说洗雪了耻辱,太上皇设宴庆贺,父子俩高兴得手舞足蹈。这时,御史大夫萧瑀弹劾李靖,说他放纵士兵,把突厥的奇珍异宝抢掠一空,请求把李靖交付司法机关立案审查。唐太宗特诏“勿劾”。待李靖入宫见唐太宗时,太宗“大加责让”,严厉批评责备李靖的错误,最后,警告、安抚兼而有之地说道:“隋朝将领史万岁攻破达头可汗,最后,有功不赏,却因罪被杀。我却不然。记录你的功,赦免你的罪。”
唐太宗的处理态度是“录其功,舍其罪”,抓住主流,舍其支流。注重主要方面,放弃次要方面。但对支流、次要方面并不是不理不问,而是采取比较策略的方法,提出责罚,让对方知过、悔过。隋朝发生的史万岁被杀事件,可说是唐太宗向李靖发出的最严厉的暗示,警告李靖不要自恃功高。同时又表示;这回你是遇到我了,录功舍过是你的便宜,要是遇到……岂不又使李靖感激涕零,感恩图报?赏和罚这两手,唐太宗运用自如,显示了一个老练的政治家执法用法的灵活性和艺术性。
唐初的名将侯君集、薛万彻,都有过“录功舍过”的经历。岑文本解释了这样做的基本原则:“古时国君命将出师,克敌则获重赏。不克则受严刑。只要战胜立功,虽然贪、残、淫、纵,必要重奖;要是战败有罪。虽然勤躬洁己,也不免诛杀。”因为有大功就可以放纵,置贪残淫纵于不问,不免失之过宽。可是,李世民不究小过而忘大功,则是把事情看做一个指头和九个指头的关系,从而妥善地掌握住分寸,赢得了文臣武将的“悦服”。由此可见,赏和罚运用得妙,所起的作用实不可小看。
唐太宗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英明之君。他的以民为本的思想,广开言路,虚怀纳谏的胸襟,重用人才,唯才是任的准则,铁面无私,依法办事的气度,构成了贞观之治的基本特色,成为封建治世最好的榜样,使唐朝在当时无论在政治、经济,还是文化上都走在世界的最前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