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妈？
洛念棠仔细想了一下，王妈确实有可能会把顾宸的事情告诉他。而所说的那些内容，该不会是……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他浅笑着继续往下说。
“王妈跟我说，顾宸是你的丈夫，你们现在正在闹别扭。不管怎么说，你们以后终究还是会在一起的，毕竟你们中间现在还共同养育了一个孩子。”
他只是这么轻描淡写地一说，洛念棠便立即明白了王妈到底跟他说过些什么了。虽然他表面上不露痕迹，但按照王妈的性子，铁定是没给他看过什么好脸色，从一开始，王妈就觉得景雩别有居心不像是一个好人，所以处处都提防着他，任是她解释过无数次劝过无数次了，仍是没有丝毫的效果。
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王妈竟然还私下找过景雩。
简单不过的话，却让她觉得格外心惊。一直以来，她都是将景雩当成了朋友，她自然不想因此而失去景雩这么一个朋友。
她蹙起了眉头，一脸真诚地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竟然会跟你说这一些。”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似是当真不在乎王妈对他的态度，只执拗地想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关于她和顾宸的事，洛念棠不想瞒他，便通通都告诉了他，包括假婚姻的事。
“……所以，顾宸他不是我的丈夫。我跟他根本就没有结婚，他又怎么可能会是我的丈夫？王妈以前是跟他的，自然心也是向着他的。”
她没敢将王妈把他当作居心不良的坏人的事说出口，反而尽量地解释清楚。
“若真要我说，我只能说，顾宸是我孩子的父亲。至于其他的，不可能。”
“不可能吗？”
他低声地喃着这几个字，随后，认真地瞅着她。
“王妈说得对，你和他之间还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有了孩子，很多事情都会从孩子的方面进行考量。”
他这话无疑是在问她关于孩子的问题。洛念棠想了一下，终究还是摇头。
“虽然辛苦一点，但我还是可以独立抚养孩子长大的。”
“那么，你还爱他吗？你……还会跟他在一起吗？”
她故意忽略他前面的那个问题。
“我不可能跟他重新在一起了。”
就像是摔在了地上的镜子，无论怎么拼凑，也无法拼凑出原来的模样。而她和顾宸，便是同样的道理。
过去的事情，顾宸伤她太深了，而且，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唐予媛。
景雩扯起了一笑，慢慢地把脸凑近了她。
“那，我能追求你吗？”
“那，我能追求你吗？”
这一句话，让洛念棠彻底呆住。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是在开玩笑吧？”
景雩笑得眼睛都弯了。
“好笑吗？”
她假笑了几声，有些不自在地换了个话题。他也没再继续在原来的话题上纠缠，利落地跟她说起最近X市的事。
似是如她以为的玩笑一桩，却让她无法再像平常那样对待他。
朋友之间，如果夹杂了“情感”方面的问题，一切就会变得不再纯粹。她珍惜着景雩这一个朋友，不想两人间有除去友情以外的东西，不然的话，她怕会失去这一个朋友。
所以不管景雩的这一句话到底是不是玩笑话，她也只会当作玩笑一样对待。
余下的半个月，景雩依然会每天抽时间过来跟她聊天解闷，由于来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医院的一些不明就理的护士还一度以为景雩是她孩子的爸爸，别提有多尴尬了。
这毕竟是韩宇的医院，韩宇隔三差五就会过来一趟，只要看见景雩在场一贯没有什么好脸色，听见一些风声更是会严声教训底下的人。
慕沁是乐见其成的，她向来不喜顾宸，便整天故意将她与景雩拉作堆。刚开始的时候，景雩面容有些僵硬，次数多了，他便笑而不语。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月子是在医院里度过的，虽然是早产，而且还历经了车祸，但在王妈的照顾下，洛念棠还是恢复得很好。
出月子时，也是她出院的日子。儿子因为是早产，现在仍要住在温箱里，韩宇说，孩子至少还得住半个月才能出院。
她按照之前的想法，给儿子取了个小名，就叫作“乐乐”，以此来祭奠那个爱笑的大男孩。
王妈在旁收拾着东西，一个月的时间，她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那些伤口大多数是在衣服底下，有袖子遮挡着，就算是揭开袖子，也只剩下粉红色的淡淡印记。
直至出院这天，那个男人，始终都没有出现。
她就不相信，她进医院的事情顾宸会不知道。出事那天，她正听着他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他，很明显是听出她当时的情况的。而在知情的情况下却仍然没有出现，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洛念棠道不出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她是不想看见那个男人的，可是，这一个月里不可否认地她也在默默地等待着他的出现。只是，随着时间一日一日地过去，她的心便愈发坠入了谷底。
这，算是死心了吧？
过去的甜蜜仍然历历在目，这一刻却显得尤为讽刺。别人都说，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到她这里却完全换了样，变成了只见旧人笑不见新人哭。
临出院，洛念棠过去看了宝宝一趟。
在玻璃窗前，她见到了一抹意料外的身影。
裴聿站在玻璃窗前，看着玻璃窗内那温箱里的小小人儿，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
洛念棠与他见面的次数并不多，虽然算不是熟稔，还相处还是不错的。
她走上前，还没出声，裴聿就像是知道了她的到来一样，侧过脸看着她。
“来看孩子？”
她点了点头，在他的身边站定，看着玻璃窗里的孩子。
满一个月的乐乐虽然至今还离不开温箱，但当初刚出生的皱皱的模样如今已经完全长开了，粉粉嫩嫩的，让人忍不住想去掐掐他的小脸蛋。
也由于满月的缘故，那小小的面容已然能隐约看出几分。
那眼睛，真是像足了顾宸。记得有一次她过来看，正巧是他没在睡觉的时候。那圆溜溜的眼珠子只是望着她，她就觉得震惊的，因为，真的与顾宸太像了。
毕竟是那个人的孩子。
都说男孩比较像母亲，而女孩比较像父亲，可这个儿子却偏偏与他爹几乎是一个磨子印出来的。
洛念棠看着温箱里的乐乐，大概是刚刚吃饱的缘故，此时的乐乐正闭着眼睛睡觉。那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小嘴还微嘟，别提有多可爱了。
她下意识地勾起了一笑，眼神变得温柔。
裴聿瞥了她一眼，似是不经意地询问出口。
“身体好些了吗？是今天出院？”
她点头，客套而疏远地回话。
“已经好多了，王妈现在在病房里收拾东西，下午就能出院了。”
他轻声地“恩”了一句，沉默了半晌，随后才继续开口。
“顾宸没来看你，你是不是很失望？”
他的问题跳跃弧度太大，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了，才避开他灼热的视线。
她没有说话。
裴聿笑了笑，似乎她的反应他早就料到了。他转眸继续看着温箱里的小小人儿，声音就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样。
“洛念棠，很多事情往往都不是你肉眼看见的那样。”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狐疑地瞅着他。
他的目光带着说不出的深邃，雕塑般完美的侧脸透露出几分冷然的曲线。
“有些事情，不是看不到，而是选择了自己想要看到的。这就好比是先入为主。其实，只要掀开那些盖在上头的薄纱，一直希望得到的答案，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分别就在于，敢或不敢掀开这层薄纱。”
他的话好像隐藏着什么深意，她听得糊涂极了，想要问问他这番话的意思，却总觉得自己可能只是太过多疑。
“乐乐很可爱呢，今天满月，我也没带什么礼物过来，改明儿再认真挑选一份送过去棠苑给你。”
他这话说得顺口，她却有了疑惑。
“你怎么知道他的小名叫乐乐？”
这还是裴聿第一次过来医院看望孩子，按道理说，他根本就不会知道孩子的小名。
他笑而不答，看了她好半晌，突而开口反问。
“你应该对我的出现很奇怪吧？你觉得，我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不是韩宇告诉他的吗？她蹙紧了眉。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他摇了摇头。
“不是韩宇告诉我的，是……顾宸。”
洛念堂的心漏了一拍，表情略显有些呆滞。
顾宸告诉他的？那……为什么那个人明明知道她早产却不过来看她？
裴聿淡淡地斜睨了她一眼，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对着玻璃窗内温箱里的乐乐拍了几张照片，随后，状若无意地似是在跟她交代。
“我这是受人之托。”
还会有谁特地拜托裴聿过来医院照一些孩子的照片？除了那个男人，她再也想不出其他人。
洛念棠抿紧了唇瓣，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悄然地握成了拳头。
从来，那个人总是那样轻而易举就搅乱她平静的心湖。不管她怎么逃避，只要是一些关于他的消息，就足已将她所有的淡定毁于一旦。
甚至，不费吹灰之力。
裴聿并没有逗留太久，他离开后，洛念棠便也回去了病房。
韩宇过来叮嘱了几句，便亲自送她们回棠苑。在这之前，王妈早已将棠苑上上下下仔细打扫了一遍，当然，包括那间由顾宸亲自布置的婴儿房。
一个月没有回来，当她踏进门槛，终于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她进房休息了一会儿，当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开始暗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