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定成败,看起来很不可思议,却在时间的推移中,渐渐变的胜负明朗。
东子从来不会质疑这个姐姐做出的决定,最初的逃亡,如今的隐藏,他人生的方向已经在那一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是不幸的,却又是幸运的,比起哥哥宝宜,他至少还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甚至是姐姐口中的梦想。逃亡的日子,他以为最大的梦想就是吃饱饭,见到大伯,见到奶奶,还有年轻的伯母搂着他给他讲故事。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以为他们以后的人生便是那样黑暗了,在永不见天日的臭水沟洞里,过着连自己都厌弃的生活。
是什么时候起,姐姐在耳边说梦想不分贫穷,没有尊卑,梦想是人心里支撑着你活下去的力量,是世代延续的希望。然后他又在想,是不是他的梦想应该是报仇?抑或是学着宝宜哥那样去偷东西,即便全身伤痛也还是忍着不说出口,可是后来他发现,那也不是他想要的,那些年他就在哥哥姐姐的保护下,这样一路思考,一路寻找,一路前行。
如今,他的梦想是,成为天遂第一的舞者。进入皇城,得到继燕门之后第一个扬名天遂的皇家舞者,当然,这条路并没有那么难,却唯独滋生起仇恨的种子。
“紧张吗?”宝春打断东子的思绪,睁开双眼问道。
东子微微一愣,那魅惑的笑在脸上绽放,迷倒众生的迤逦柔情,叫人眼前发亮:“我会紧张?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关门弟子,今天我是去帮师傅打假的,会怕的是他们不是我。”
“我是说进宫,你紧张吗?”宝春眯着眼,语气淡淡。
东子脸上的笑渐渐收敛,眼神在狭小的空间里变的遥远而深邃,是啊,他是一定会赢的,但是皇宫却是个吃人的地方,他还肩负着要和段家的势力作斗争,也许一个不小心就会死在那里,再也看不见天日,看不见他爱的家人,可是他有的选吗?这些年他们为自己付出太多了,多到让自己愧疚,好像除了自己游手好闲之外,每个人都在积极的生活,为当年的家破人亡做着一点点的努力,就连残疾的宝宜,也在用自己的爱情为这场赌局下注,那么于他而言,他又怎可轻言放弃,更何况只有他,才有资格进宫去和段家的人周旋。
“阿姐,说实话我真的很紧张。”
“哦?”宝春扬起眉,刚想说什么,却被东子突然打断:“我怕那些皇上的女人见到我的尊荣会全部爱上我,若是那样,我该如何自处,唉,为什么上天要给我这么完美的一切,太不公平了。”
见东子扶着额头一副装×的模样,宝春不禁扑哧笑出了声,这个弟弟越大越不像小时候那般腼腆害羞,不知是不是练舞的关系,整个人也跟着油嘴滑舌起来,这几年多亏有他在身边当开心果,不然这枯燥的日子该如何过,惨痛的记忆该如何忘记。
二人打趣了一番,东子才又牢骚起来:“你看看偏偏走这么偏僻的路,路程远不说,还无法在人前展示一下我的绝色容颜,真是遗憾,以后若我进宫了,这人间岂不是再无我的传说了,可叹,可叹啊。”
宝春伸出手指在东子脑门上轻弹两下,笑道:“你这油嘴滑舌的劲头,什么时候能改改。”
笑过之后东子才正了脸色,怀疑性的问道:“阿姐,难道那姓段的真会派了人劫我吗?”
宝春面色一凝,斜睨着东子意味深长的道:“你以为那家伙这么好心会给我们公平竞争的机会?如果真是这样当年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以我对她的了解,就算她今日趁着混乱找人杀了你也不是不可,百姓那么多,混在其中谁又知道,怕是追查起来又是一桩无头案了。”
“还是阿姐想的周到,只是苦了从前门出去顶替我的人,希望不会遭到段家人的毒手。”
“这个你放心,阿姐自是做了万全之策。”
“哎呀!”忽然,马车不知被什么物体撞击,突然斜斜的竖起,眼看着就要失去重心的摔倒,宝春和东子并未惊慌,却随着车子的晃动齐齐大叫起来。
待马车重新归位,车外传来几声冷笑,还有刀刃摩擦的声响,有男人的声音阴冷从车外传来:“车里的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宝春和东子彼此看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一起挑起了车帘。印入眼帘的几个大汉一身胡人的装扮,煞有介事的拦住了去路。
宝春不惧的看着对方,面带微笑的一拱手:“这位兄台,好歹我们都属胡人,何必为难在下和弟弟。”
“少废话!我家主子请你们回府里一叙。”
“兄台,承蒙你家主人抬爱,只是我与弟弟还有要事在身,耽误了恐怕会有不小的损失,还望兄台先让我们去办自己的事,待完事之后在下定当去你家主人府里拜会。”宝春眼睛一眯,回的恭敬,她的确还是轻看了段婉欣,可是究竟那个女人安排了谁混进了她的坊子,竟然将如此隐蔽的事也泄露了。
为首的大汉当然不知道宝春心里所想,听到宝春的客气话不禁怒道:“你以为大爷是傻子吗?”
“不是吗?我看着这愣头愣脑的样子倒也十分相似吗?”东子毫不客气的上前两步冷笑道。
大汉当即怒了:“好你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死人妖,看我不砍了你,兄弟们,给我上!”
大汉一声令下,跟随他而来的四五个大汉也齐齐挥舞着刀朝二人砍来,宝春拉起东子就跑,赶车的车夫早就吓的溜走了,宝春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来人啊!”
可是这偏僻的街道,大多都跑去看热闹了,即便有人在家,也不会自找麻烦出来帮忙吧,宝春懊恼的想着,忽听身后一阵响亮的马蹄声,她扭头望去,疾驰而来的男子眉目英气,英姿飒爽,一身黑色长衫显得面目冷清沉稳,好似从天而降的天神。
男子翻身下马,随着那个漂亮的飞跃腰间软剑划破天际,冰寒的慑出阵阵正义的杀气,他招招不算狠,都留着些许余地,对方却丝毫不领情,刀刀直逼他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