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正春很歉意地笑起来：“我是来请您帮忙的。”
“你该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老杜有些不相信：“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快要入土为安的人了，能帮得了你什么忙？”
“老杜大哥，您先别这样说，今天这忙还非您莫属了。”
“我能有那么大的能耐？”
“确实。”肖正春肯定地点点头。
老杜看出肖正春不是在跟他逗闷子，立马恢复常态，神情变得规矩起来，像领受一项伟大的使命似的一副既殷切又诚恳的样子：“老肖，你就别跟我卖关子了，快说，你究竟要我帮你什么忙？”
肖正春提醒道：“老杜大哥，您可记得您曾经向我‘推销’保健品的事儿么，说的怎么怎么好？”
“有这事儿，我记得啊。当时我磨破了嘴皮子，你就是不相信，还说我那是赶巧了，说什么我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蒙对路了。我当时就预言过：等你想通了，感到需要的时候，迟早有一天会主动来找我。”老杜说着“扑哧”一乐：“怎么，这回想通啦，想吃产品了？”
肖正春忙解释起来：“不是我要吃。是我的一位邻居大姐患的和您一样的糖尿病，在医院里住了两个多月了，病情总不见有回转，血尿糖总是不稳定。”
“在医院里住着那全是白费，别说住了才两个多月，就是在医院里住上两年也甭想彻底治愈好这病。你听说过我那病吧？在医院里折腾了多长日子，又扔了多少钱？简直就是白费。这病不能光靠药物，要靠慢慢地调理。”
“我这不是专门来请教您的嘛。”
“你还别说，你算是找对了产品找对了人。糖尿病就得吃这种产品才行。我就是活教材。”
“要不我怎么不求别人，专来求您呢？”
“你先别给我戴高帽子。这是治病救人的好事，你能想到我，算是我的荣幸，也算是我的责任。咱实事求是地说，不能蒙人……她人现在哪里？”
“还在医院里住着。”
老杜说话倒很爽快“这事宜早不宜迟……我看这样：你跟我先回家去拿上我原来的病历，然后我跟你到医院里去走一趟，把我的调理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你的邻居听，也算是我做的一件善事吧。”说完冲大伙一抱拳：“各位，今天对不住了啊，我要陪老肖去看病人，真是不好意思，扫了大家的雅兴。”
“不碍事。”
“不碍事的。老杜，快忙你的去吧。”
肖正春也歉意地冲大伙一拱手：“各位老哥，今天抱歉了。等忙完了这事，我一定陪老杜在这里好好下上几盘棋。”
张杏菊一闲置下来，心里总觉得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总想找点什么事情来填充填充自己。先拿了些鱼食到院子里蹲下来往两只圆肚的还有一只长形的玻璃鱼缸里投了些饵料，观赏了一下鱼儿争相抢食的样子，很开心地笑了笑，又用捞鱼的小捞子逗弄了几下游弋的金鱼。觉得没兴趣的时候，拿过一旁的小嘴喷壶往几盆嫩绿的花草上尽性地注了些清水。又往几只鸟笼子里填充了些鸟食。该做的事情全做完了。
张杏菊很想开车子到菜市场去接两位外婆回家来，刚要锁门出来，却又收住了脚步。心里想：两位外婆走了已经多时了，说不定这会儿正打着一辆三轮车往回赶着哩！自己这时候开着车子赶过去，说不定会在道上跑岔了，干脆就在家里等着算了。
张杏菊很无聊地在屋里落座下来，用手揿开了电视机收看起节目来。
这样的时间并没有过的很长，一阵“突突突”的马达声伴随着两位外婆回到了大杂院。
“春英还没来电话？”刘姥姥一迈进大杂院就迫不及待地问起来。
张杏菊很快答道：“还没有。”
“那正春呢？正春又到哪里去了？”
“肖大哥到海滨公园去找老杜大哥问问治疗糖尿病的事情了，让我在家等春英姐的电话，说好了：让我有事立马打电话通知他。”
曾姥姥说：“正春出去做善事是应该的，不然让他闲在家里他会很难受的。你不是一直都在说：等正春回来，陈妈的病就有救了吗？”
“谁说不是呢？”刘姥姥很通情达理的说：“也真够难为陈妈的了，你说得什么病不行？偏偏就得的这种病，就像慢性中毒一样，慢慢消耗你的体力、毅力和耐力，消耗殆尽了，人也就完了。听正春说，老杜已经治好了，但愿陈妈也能治好。”
“是啊，陈妈那一大家子人短少不了她。杏菊，春英出去有些时辰了吧？”
“可不，你们前脚走，她后脚就出去了，算算也有两个多钟头了。”
刘姥姥有些埋怨起来：“你说春英也是的，不来个电话，人也该回了呀。”
“我看这事没那么快。”
“老姐姐，听你的意思，还会有瓜葛？”
“我不是这层意思。”
“那你是个啥意思？”
“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嘛……你想想，春英好不容易到亲家那里去一趟，和亲家一起商议儿女们的婚姻大事，这是两家老人盼望已久的大喜事。她们姐俩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了，能不多拉些家常？亲家那边能不留下春英在那里吃顿午饭？”
“这倒是人之常情。”刘姥姥有些自责起来：“我倒把这一条给忘记了。”
“我看你是难得糊涂。心里光想着好事情，竟然忘记了人情往来的逻辑了。你也太有点心急了。凡事都得有个尺度，都得一点一点去打理，焦虑不得也急躁不得。尤其是婚姻这等大事，必须慎之又慎，细之再细才能不出差错。再说，你都等待那么长一段时间了，干嘛非得去计较这么一点时间呢？”
“说的倒也是个理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凡事都是水到渠成的。再说肖义和红霞的婚事早已是板上钉钉子脱不了的啦！我这是焦的哪门子急呀？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点儿的好。再说，离选定结婚的日子也没几天了。还是老姐姐你说的对，那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我干嘛还要在乎这几天呀？我看呀，咱们现在该择菜择菜，中午该吃饭吃饭。命中注定的好事啊，它总脱不了。”
老杜跟随肖正春来医院里已经多时了，正用自己的实例耐心细致地在给陈妈做讲解：“老妹子，人不能光靠药活着，是药三分毒啊！是毒就会伤身呀！你说是这个理不？”见陈妈点了下头，老杜接着说：“我得这病那阵子吃的西药就不说了，光中药就有几箩筐。吃得人蜡黄蜡黄的，还引起了多钟并发症，肝、肾都出现了毛病，那个难受劲儿就甭提了……我的一位好友就给我介绍了这种‘清调补’，还给我介绍了许多治疗好的实例。一开始我也不信，尤其是吃了产品后血尿糖反而升高了，心里就更加的去排斥它。”
老杜禁不住笑起来：“我的好友就耐心地给我讲解说：这是排毒的正常现象，过几天就没事了。还为我做实验，告诉我：人活着只能依靠营养的道理。营养你知道吗？不光是我们平时所吃的鸡鸭鱼肉，而是指身体所需要的多种微量元素。光靠我们平时的日常饮食很难补充均衡，所以还需要我们借助营养食品当做补充。我说的‘清调补’是用进口芦荟经高科技制成的，它含有七十四种人体所需要的微量元素……大道理我也说不完整，反正我就是吃这种产品把病治好的，前后吃了五套吧，血尿糖都平稳了，并发症也全好了，连医生都难以理解……其实这个道理很好理解，光听名字‘清调补’就起的够有学问的。先说‘清’吧，‘清’什么呢？首先清除的是体内的毒素，人活了几十年，肠壁上的宿便和毒素会越积越多，越来越厚，直接影响人体健康，必须清除。清除之后，接下来的就是‘调’了，调理什么呢？叫做：‘调理身体机能’，增强人体免疫力，最后是‘补充均衡营养’。多么科学合理的搭配啊！不光能调理糖尿病，高血压、高血脂、偏瘫、小脑萎缩、肿瘤等症状都可以通过食用‘清调补’得到缓解，实例可多了。我说了这么多的好处，你一定会问：这么好的产品为什么不去做广告呢？——人们难以理解，难以接受的原因就在这里。”
老杜拿起产品的外壳包装来问：“你们看这种产品的包装简单不简单？”陈伯和肖正春相互传看了一遍点头说：“确实简单。”
“关键就在这里。”老杜接着说：“这种芦荟产品看似表面简单，其实内含高科技，它的功效和作用不是仅用一两句话就能概括就能说清楚的，所以一般的广告它做不了，也介绍不全。现在的广告费用那个多贵啊！尤其在黄金时间插播一分钟的广告，费用高得惊人。你们说，花了那么贵的广告费用还让人听不明白、闹不懂儿，是不是让钱打了水漂全白瞎了！”
陈伯和肖正春完全理解地相视一笑。
“老杜大哥，您说了半天还没有告诉我们，这种产品到哪里才能买到它？”陈伯很焦急又渴望地问。
“你们尽管放心，在咱们港城就有’专卖店‘，我一会儿就领你们去。”
陈伯欣喜地对陈妈说：“老婆子，这回你的病可有治啦，我看咱回家去调理就行啦。”
“这样不妥。”老杜坚决反对：“产品虽好，但对每个人的作用不尽相同。有人吃它，效果可能会很快，有些人用了它，效果可能会慢一些，总之，肯定会有效果的。单从产品本身的内涵来说，都是人体所需要的东西，诸如纤维素啦、果糖啦，花粉啦，蜂皇浆啦，西莲壳啦，麦芽啦，维Ｃ啦等等，这些都是有益的元素，不会对人体造成侵害，更不会引发其它并发症，这一点我敢充分保证。你肯定会感到很奇怪：为什么我敢在嘴上打包票，却在行动上阻挠大妹子出院回家去？其实我这是在给你们投保险，毕竟人住在医院里，你们用起产品来心里也会感到踏实。你们心里踏实了，我心里也就踏实了。再说了，大妹子现在的病情还没有趋以稳定，你们想出院，医生也未必会同意。不如静下心来在医院里住着，一面吃产品，一面静观效果。等血尿糖都趋以平稳的时候再出院回家去调理却不是更好，更有说服力？起码自己的心情会更好。一种好的心情对病人的后期巩固非常重要。”
“我赞成老杜大哥的意见。”肖正春用征询地眼光望向陈伯：“我觉得这样既稳妥又安全，你认为呢？”
“是这个道理。”陈伯肯定地点下头。
老杜最后交待说：“这一段时间让大妹子把药和’清调补‘结合起来吃，以观效果。”
“我看可以一试。”陈伯再次点头表示同意。
肖正春说：“陈哥，你在医院里陪着陈妈，我和老杜大哥去买产品。”
“正春兄弟，还是我去吧，你这几天要忙着为肖义操办婚事，该忙的事情还很多……”
“不在乎这点时间。陈哥，你在这里好生陪着陈妈，我和老杜大哥快去快回。”
“那你拿着钱。”
“回来再说吧。”
两人从病房里走出来。
老杜诡诘地一笑：“我说你怎么那么爽快呢？一提到喝酒，你马上就答应下来，还告诉我说是去喝大酒，敢情是令郎要成亲了，你可瞒得真严实，连老哥哥都不愿意透露一点，你真不够意思，是不是看不起我？”
“这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许张扬出去。”
“为什么？”
“我不想惊动老哥几位，更不想让老哥几位破费。”
“老肖，这可是你的不对了。毕竟咱们晚景有缘兄弟一场，很难得能聚到一起来乐呵一下。再要找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难道你不愿意让老哥几位乐呵一下，高兴一下，同时也表示一下？”
肖正春连连摆手地说：“’表示‘的事情万万不可造次。”
老杜很固执地说：“这事我做主了。就咱六位最要好的哥们儿，别人我绝不张扬。”
见老杜很执拗的样子，肖正春只好点头同意了下来。
看着老杜乐颠颠的样子，肖正春笑着招停了一辆出租车，招呼着老杜先坐进去，随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黄春英把家里商议好的婚礼事项和准备完婚的日期如实告诉给了亲家母。
红霞妈一拍即合，没有表现出一点异议。让黄春英首先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心里暗庆：自己的大功已经告成了。
自打上次黄春英过来同红霞妈商议并劝说她同意让红霞和肖义去领结婚证的那天起，红霞妈的心里虽然还有些郁积，但仔细一想，己是既成事实。再说红霞的理由又十分充足，当妈的无法去反驳。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当妈的心里最清楚，最了解不过了。自己对肖义的背景也了解，对未来女婿的印象也不错，再加上老伴和儿子的极力赞同和撺掇以及黄春英把这件事情尽往好处上说，说得她心花怒放，从心里已经认准了：晚辈们这事儿办的合情又合理。毕竟时代不同了，现在年轻人的特点与过去发生了本质变化，自己已是过来人，有些时候难以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和做法……既然不理解就不必过多去干涉！年轻人自己觉得这样好，能接受就行，自己就得顺应这种趋势去认同。现在的天下是年轻人的天下，自己这把老骨头已经掉队，还操那么多心干什么？还是洪强说得好：现在是理解万岁！既然理解了儿女们，就不用去多想别的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可是行动上依然处处显出关心来。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女儿，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不呵护，谁呵护？自己不关心，谁关心？虽然女儿的举动和表现与过去的自己截然不同，但是在感情上、亲情上，同自己毕竟还是母女，当娘的不能也无法摒弃操心的责任。
红霞妈的心里抱定了一个坚定的想法：盼望肖正春早日归来，盼望红霞的婚事早日举行。无数次地向女儿打听亲家公的归期，并且把这些事情反反复复在心里盘点了多少回。每盘点一次，就会增加一些细节——母亲的心是过细的，盘点过后的结果只能是更加完美。
“你看，红霞过门时要用的被子、褥子、铺盖一应东西，我早就给她置办齐了。”红霞妈边说边打开橱柜让黄春英细细地看。
黄春英一边欣赏，一面在心里十分羡慕：“还是自己的娘好啊！考虑的就是细致，就是周到。在这一点上我可是望尘莫及啊！”
“那是你谦虚呀。其实你做的非常到位，也非常够格。红霞就常在我耳边吹风，说你什么事情都能拿得起放得下。常夸你比我强，常埋怨我不如你。”
“那是孩子们抬举我这个做干妈的。其实我只是瞎琢磨，然后用心去做。我在心里抱定的想法只有一个：首先要理解孩子们，孩子们才能接受我。”
“这就叫‘感情’——一种用心去做的真情实感，不是任何人都能拥有，都能具备，都能完整做到的。”
黄春英起身告辞着想走：“亲家，婚事就这么决定了。我得抓紧回去忙那头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