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梓婳几人站在他身旁给老王爷请安,燕擎不冷不淡的给了个眼神便没了下文,燕梓婳暗暗咬牙,小脸煞白,她一向最怕这威严的祖父,此时见他一张冷脸更是心头发怵,连一向娇纵的燕妩婳亦是低垂着头颅,不敢作声,一时气氛就有些古怪。
老王妃本来就因燕云赋的闪躲气闷在心,却又不舍得对他发脾气,此时见着燕擎一张冷脸忍不住的颦眉,尖声道:“好好的冷着一张脸做什么,没白的吓坏了一干孙女儿。”又朝下首跪着的燕梓婳道:“梓儿,到祖母这儿来,不要管你那凶神恶煞的祖父,大半辈子冷着个脸不知是给谁看……”
一番意有所指的话让堂内众人面色尴尬,却都习以为常的垂下头去,燕擎花白的浓眉蹙成一坐小山,暗道这孙氏当真不可理喻,冷哼一声不想理会,老王妃面色更加不好,恨恨的瞪了一眼也扭过头去。
“父亲母亲,今个儿因为些公务耽搁了,还望二老恕罪。”
浑厚的声音传来就见一身暗色锦衣的中年男子跨门而入,下首的大房夫人柳氏见着自家丈夫的到来稍稍松了口气,燕卓一身便服,神情是与燕绍截然不同的沉稳严峻,双眸偶尔掠过精光,此时正疾步而来,浓重的官威夹杂着凛然的气势,威风至极。
老王妃这辈子就燕卓一个亲生儿子,此时见着他来也不冷着个脸了,嘴上却依旧不饶人,“你是娘的亲骨肉,娘自然是疼你的,不像某些人,冷着个脸愣是把自个儿亲孙女儿往外推。”
燕绍随后进门,听着这话依旧从容自若,恭恭敬敬的给燕擎请了安,燕擎这才好了脸色,眉间流淌着若有似无的疼爱,“起来吧,听说你带回了个小丫头,怎么不见她?”
老王妃睨了他一眼,冷哼道:“不过个野丫头,要这么多长辈等她真是没规矩。”
燕妩婳不禁想起那日的羞辱,她回去足足洗了四五次,直到将那细嫩的皮肤搓出了红印子才作罢,心中想想至今还要作呕,当即就忍不住嘲讽出声:“祖父明鉴,那野丫头前几日差点毁了梓婳妹妹的梅林,我不过好言相劝她却整蛊作弄于我,真是没个尊卑又胆大包天的。”
叶挽思在门口就听到了这脆生的控诉,精致的长廊一角渐渐走出的美貌贵妇和俊俏公子让她停下了跨进堂内的脚步,双眸闪烁幽深,心中暗忖定时燕绍的妻儿无疑,瞧这辈份莫不是要喊一声母亲?她暗暗摇了摇头,从未想过将那温暖人心的称呼喊出口,即便是燕绍的妻子,不经她内心认可的人只会玷污了母亲这一神圣的称呼。
王宝卿一眼就看到了那清丽脱俗的身影,拢在袖中的手不禁揪紧了帕子,即便她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面前的女子确实是风姿无双,她只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浓妆艳抹,金玉点饰,那精致绝美的五官,空灵的气质就是万中无一的,怪不得那狐媚子能将不近女色的燕绍迷得晕头转向了,狠狠的压下心头汹涌的苦涩,正要开口却被身旁的少年抢了先。
“哪里来的野丫头,这也是你能来的地方,还不快给小爷我滚开。”燕云祁厉声吼道,也不管这呵斥会引来什么后果,她只知道面前这个面生的女人一定就是害自己娘亲伤心哭泣的野丫头,他自小跟王宝卿相依为命,母子感情最是深厚,看到她一副伤心欲绝的神情别提多难受了,所以打定了主意要为她出口恶气。
又是这一副颐指气使的口气,连呵斥人的话也是相差无几,凝视着面前与燕绍神似的少年,叶挽思秀眉一挑。
燕绍在里面就听到了这声呵斥,一出门就看到燕云祁一副嚣张的模样对着叶挽思大吼大叫,不由蹙起眉头。
“祁儿!”
威严的声音传来让燕云祁有了一丝怯意,却挡不住他为王宝卿出恶气的决心,瞪了一眼叶挽思继续道:“父亲不用拦着我,我要好好教训这个野丫头,叫她让娘伤心。”
叶挽思看着板起脸的燕绍,那严肃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她其实不怪他们的敌意,自己的丈夫,父亲莫名的就被另一个女人占去了属于自己的时光和宠爱,如今她还堂而皇之的入住这王府中,如果燕绍是她的亲生父亲就罢了,可偏偏不是,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故交之女搞得家室不宁,为了这一点她不介意稍稍的忍让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这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样无礼对她。”
燕云祁怒目相对,“我没有这样的妹妹!”璀璨的眼睛满溢着对燕绍的失望,在他眼里燕绍是他万般敬仰的人物,他尊他敬他,渴望他有朝一日能向寻常父亲一般慈祥的教导他功课,教他为人处事,袒护他疼爱他,如今他却满脸疼惜的对着另外一个据说是他妹妹的女人,他打从心底排斥这样的燕绍,他宁愿他向以往一样对他冷冷淡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偏袒其它人,但更恨的就是面前这个假惺惺的野丫头。
“燕绍!为了一个外室女子所生的野丫头你就这样糟践祁儿,你在外边养女人就算了,如今还堂而皇之的带了个野丫头回来,祁儿说的有什么错!别说是他,就算是我也不会认这样不三不四的女人!”
对燕云祁王宝卿那是重声都舍不得说一句的,如今燕绍为了叶挽思就这样大声呵斥他,心头本就压抑着的怒火顿时就燃烧了起来,什么礼仪什么脸面都不管了,她只知道她再不说出来迟早要被心头翻滚的怒意灼烧至死。
见着满脸倔犟的燕云祁和声嘶力竭的王宝卿,燕绍眼底闪过一丝无奈,面色却依旧冷沉,对王宝卿的满口胡话满脸不赞同,不自觉的就加重了语气:“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胡言乱语竟是连大家夫人的体面都不要了么?”
燕卓看着他满脸冷色眼中划过一抹沉思,燕妩婳掩了掩满嘴笑意的唇角,眉梢满溢着嘲讽之色,心下冷哼,不得不说叶挽思被众人围攻的狼狈处境极度取悦了她。
叶挽思勾唇冷笑,微微推开燕绍挡在她面前宽厚的身躯,直面王宝卿气怒的双眼,冷声道:“不知道夫人对不三不四是如何定义的?只有夫人生的才是珍宝,其它女子生的便是贱草么?只要父亲是这镇南王府的一员,那生为她的女儿便有资格在这府中争得一席之位,若论身份当今圣上还有一位艳冠天下花魁妃子,我一不卖笑二不卖肉,行得正坐得直,夫人的一番话未免太过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