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央不怕死,她现在什么也不怕,她怕的是司马睿不杀她,果然,他面色深沉,凌冽阴寒的看向她,“虞怜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一向柔弱,这次却是冷冷的对上他的目光,浅浅一笑,“王爷不敢惩罚我?或者臣妾说的就是句句属实。”
司马睿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忽然拍了拍手掌,随即就见绿秀和青穗上前行礼,“把王妃带走关起来,待本王日后处置。”绿秀和青穗正要带她离开,就见会稽内史善拓站了起来,提起另一件事,“傍晚时候,臣来王府赴宴,与侍从在王府后巷发现一送柴的小贩,但见他鬼鬼祟祟,觉得可疑,随即抓来交与王爷处置。”
司马睿揉了揉眉心,说道:“善大人私下交给王府侍卫即可,今日本王宴请重宾,提他做什么。”
他却是自行吩咐将人带了上来,随口道,“这小贼口口声声说要找人,臣听他描述的样貌事关重大,今日既然都在,不妨直接对质,王妃娘娘,您可认得此人?”
孟央听他一说,这才细细观看,眼前的男子身材高瘦,一身小贩的衣服,脸上被打的血流不止,她越看越心惊,手心竟然全是冷汗,身子微微发抖。她有一年多未见田四,他瘦了不少,原本丰润俊俏的脸蛋憔悴瘦削,他的眼神不再有曾经玩世不恭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阴沉孤寂,直直看到她内心深处,生冷疼痛。
善拓上前,一把拽住他的头发,微微用力,用手指着孟央道,“说,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她是不是琅邪王妃?”
田四疼的呲牙咧嘴,他还没有回答,司马睿已经厉声制止,“善拓,你这是做什么?”
从刚刚开始的晚宴,孟央瞧着这善拓一直心存敬意,总觉他眉目略显疏朗,有几分与生俱来的随意与安然。可是她不知,这样一身明朗之气的权臣,为何要针对于她?
即便她不是虞怜珠,可她真的不曾害过司马睿。
王导一脸肃穆,“臣觉得善大人所言在理,听家妹提及王妃娘娘如今的禀性,正觉奇怪,如今善大人又找到人证,当然要证明眼前这个女人的真正身份,以防心存不轨的人混入王府,危害到王爷安危。”说罢,他走上前,蹲在田四面前,一脸的阴寒,“她不是琅邪王妃,对不对?只要你说出实话,就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田四疼的呲牙咧嘴,满脸的血迹瘀伤,眼神却别过不看孟央,顽固而决绝。司马睿的声音透着几分不悦,“本王难道连自己的王妃都不认得,你们休要胡闹,来人,把人带下去改日再审。”
王瑜站了起来,娇声道:“王爷息怒,哥哥也是为王爷安危着想,真要是混进了歹人,早日铲除也省的日后担惊受怕。”
司马睿望过来的目光吓得她浑身猛地一颤,声音越来越低,没再开口。善拓却不管不顾,手上的力气更加重了,“这个女人是谁?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田四“呸”的一声吐在他的靴上,冷笑道:“老子不认识她,要杀要刮痛痛快快的来。”
善拓突然起身,一脚踢在他身上,“说,她到底是谁?”
田四硬是忍着不出声,他正要踢第二脚,孟央极力忍住眼眸中的泪水,开口道:“善大人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孟央闭上眼睛,缓缓流出两行泪水,忽视司马睿隐忍的目光,走上前去解田四手上的绳子,那绳子勒的他手腕处磨出血泡,她的手微微颤抖。田四望着她,眼中全是冰冷的痛楚,张口大吼:“你这个疯女人,我不认识你,你为何害我。”
孟央的眼泪滚烫的滴落在他手上,泪如雨下,“你不认识我了吗,你看仔细些,是我啊。一年前被歹人掳上山头,恩公碰巧在山上砍柴,那贼人想侮辱我,幸亏恩公上前相救,殊死拼搏然后掉落山头,你虽没能救得出我,可妾身说过,只要妾身还在琅邪王府,你就一定要找来,也好报答恩公救命之恩。妾身等了那么久,还以为你早已命丧山崖,恩公。”
说到最后她已是真的泣不成声,哭的梨花带雨。田四先是一愣,随即细细的打量她,“真的是你,那时你污头垢面的,现在白白净净,我都认不出了。我多次想来王府找你,可总也进不去,只好想这么个办法,谁知还被绑了起来,王府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吗?”
善拓根本不信,上前就要打他,不料司马睿隐忍着怒气道:“善大人闹够了,就早早的回去吧。”
他不甘心的望向司马睿,最终无奈的跪下身子,“是臣鲁莽,臣改日再来赔罪。”
说罢起身离开,满座的将士也一一告退,司马睿命人解开田四的绑绳,眼睛却是望向孟央,“你救了王妃,想要什么赏赐。”
田四用手摸了摸吃痛的嘴角,突然一下跪在他脚底,猛地磕头,“王爷圣明,其实小人这次确实有事相求,不然是万万不敢向王妃提要求的,小人年前走失了妻子,为了寻妻颠沛流离,想到王爷是人上人,由您帮忙一定找得到。”
孟央心里一阵无奈的笑,面上却不露声色,“你放心,王爷会帮你的,眼下你就先回去,日后找到会告诉你。”
谁知田四失声痛哭,眼泪鼻涕流了一身,“王爷是好人,如今小人负债累累居无定所,出了王府大门想必就没命了,小人不敢求王爷什么,好歹让小人临死前见妻子一眼,死而无憾。”
司马睿的眼中看不出深意,“既然如此你就先留在王府,你是王妃的恩人,本王必不会亏待了你,你叫什么?”
田四大喜,赶忙回答,“小人名叫田四。”
这晚,孟央一夜未眠,心中惶恐不安,司马睿也是第一次没有留宿她这里,而是去了王夫人房中,甚至冷冷的连句话也没说。
她隔日便觉得头痛欲裂,昏昏沉沉的听到绿秀的声音:“娘娘该起床了,已经日上三竿了。”
睁不开眼睛,以为做梦,便又昏睡起来,绿秀以为她嗜睡,小心的关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