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婆又极力劝解一阵,最终无奈作罢:“也罢,那我老婆子就回话去了,日后一定给小小说上一门更好的婆家。”
孟央真真切切的松了口气,感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又通畅了。晚间,小小紧偎着她,拽着她的胳膊急切的询问:“姐姐,我日后也嫁东村好不好,我们又能一起吃饭睡觉,多好啊。”
孟央感到好笑,亦是一阵温暖,这一夜她睡的万分安稳,却不知,这是她人生最后一个安稳觉。
次日一早,爹爹同村里人上山采石,孟央和娘一起纳鞋底,小小在外面同小妹河苑玩耍。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河苑稚嫩的童音得意洋洋,她年纪虽小,总能在姐姐的教导下吟出长长的诗赋,引得娘和爹爹一片赞扬声。
已经日上三竿,阳光暖洋洋的洒在她们身上,一切和平日一样,孟央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精神恍惚间,手被竹片划开好大一个口子,娘赶忙心疼的拽过她的手,一边包扎一边责备:“这孩子怎么那么不小心,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
小小和河苑听到也急忙跑来看姐姐,关切的询问疼不疼,孟央摇头笑着,抬头却看到邻居李大伯哼着歌在自家门前编竹篮。她突然一阵紧张,拉着娘的手,结结巴巴的询问:“娘,为什么,为什么李大伯他们没去采石”。
娘一边替她包扎手指,一边神秘的笑:“傻姑娘,采石早就结束了,村长说只剩些繁杂的琐事,叫了你爹去做活。我本来不愿他去,独自上山多危险,可你爹说村长会额外给钱,拿了钱就能给你多做几件好衣裳做嫁妆,许家是东村有名的乡绅,你爹说要让你体体面面的出嫁,平日他经常上山,想必是没什么要紧的。”
额外给钱?村长会那么好心,这样的好事为何单单落在爹爹身上?
孟央想着,突然胃里一阵紧缩,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管不顾的起了身,跌跌撞撞的就向山里跑去,娘慌忙的追了上去:“央央,你怎么了?”
不行了,她太过恐惧,一头冷汗的倒在地上,被娘紧紧抱住:“孩子,你怎么,你到底怎么了?”
身子剧烈的颤抖,死死攥着衣角,她终于撕心裂肺的哭出声来,仿佛天都塌了下来一般。
孟央太恐惧了,两年前她从董正的手中逃脱,她在回家路上遇到村长董令,当年董令拦着她,一脸的悲愤:“央央,我那混蛋侄儿是不是欺负了你?伯伯都知道了,你放心,伯伯一定替你讨公道。”
她十三岁,正是知道羞耻的年纪,小脸顿时煞白,惶恐的摇头:“伯伯,求你别让人知道。”
董令叹了口气,越发气恼的顿首垂足,“央央,你别害怕,既然你不肯让人知道,好歹也跟伯伯回家让婶子替你检查一下,不然就算我是他叔叔也把这混小子浸猪笼。”
董令连哄带骗的将她骗到家里,孟央踏进屋门,刚想询问婶子怎么不在家,身后的门已经紧紧关闭,董令原形毕露急切地扑向她,一边撕扯她的衣服一边死死的捂住她的嘴:“我的好央央,你让伯伯心里好痒啊,伯伯每看你一眼,都是抓心的难受,你放心,伯伯会疼你的。”
她拼命的反抗,眼泪瞬间决堤,绝望涌上眼眸,胃里又开始强烈的反酸。董令****的将手伸进她的衣襟里,凑过来一脸的淫笑,“让伯伯舒服舒服,我也让你舒舒服服的。”
孟央泪眼模糊,终于忍不住狠狠的作呕起来,可是董令捂着她的嘴巴,那股酸水含在口中吐不得又咽不得,引得她又是一阵干呕。她渐渐停止挣扎,眼中是濒死之人才有的决绝,董令于是放松警惕,一边撕扯她的衣服一边“好心”的为她做着打算:“好央央,你放心,董正那混小子会娶你过门的,只要你从了我,没人会为难你。”
孟央不再说话了,她那样清醒的知道了他们的计谋,他是村长,没人会相信他做过这种事,除了嫁给董正,她的人生只能浸入猪笼,埋葬在冰冷的泸水河底。
她从懂事起,就在大家的非议中长大:“看,那个孟央是被母貂子奶过的,你说她是不是小貂子?”
她沉默着不说话,像个哑巴,以为这样人们就会淡忘她的存在不再议论。先生曾说,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那就让她们议论吧,她唯有沉默。
可是村里那些无聊的人又在嚼舌根:“看,孟央果真是小貂子,连人话都不会说。”
从小,她无时无刻不在祈祷,忘记这件事吧,所有人都忘记我是婴孩冢里抱出的孩子吧。后来大家果真慢慢遗忘了这事,可是好景不长村里的女人又开始半是嫉妒半是嘲讽的嚷嚷:“呦,孟央这丫头出落的越发水灵了,男人看她一眼魂都没了,生生一个狐媚子。”
“孟央这样的姑娘就是殃民的祸水,陈家小儿子为她整日茶不思饭不想,还和刘家儿子挣得头破血流。”
“她出生的时候整个天都是红的,早些年就不应该要这妖孽。”
她不敢说话,不敢多看村里任何一个人,她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不去招惹任何人。即便这样,他们也不肯放过她,这样的岁月何时才能到头啊,这一生要怎样生生挨过?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大家就一起死吧,她的眼睛渐渐红起来,突然疯了一般狠狠踹在董令的胯下,董令剧痛的弯下身子倒在地上。已经失去理智的她脑中一片空白,迅速起身抓起桌上的茶壶狠狠砸向他。听不见,她什么也听不见,董令痛苦的哀求声,茶壶砸在人身上的声音,她统统听不见,生平最大的力气全部使上,砸死他,砸死他……孟央觉得自己沉睡了很久,醒来之后,她的世界便翻了天。爹爹上山采石失足滚落下来,昏迷不醒,她明明知道是董令谋害爹爹,偏偏董令装模作样的拿出一笔钱安置她们。除了她,所有人都感激涕零于他的仁义道德。
然而失去主力的家就如同随时倒塌的房屋,娘几乎哭瞎了双眼。偏偏就在这一年,地里蝗虫做害,庄稼颗粒无收,全村都陷入恐慌,就在这时,村里不知谁放出谣言,说泸水村有祸水横行,一切的灾难由此引发,这个祸及村民的妖孽就是孟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