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少东收了线,背倚在床头上,为自己点了根烟。卧室的窗帘没有关,霓虹在黑漆漆的窗户上绽放。他指尖星火闪烁,微仰着头,白色的烟雾被他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
他就怔怔地盯着这些烟圈,有些神思恍惚……
彼时的乔佳宁已经安稳入睡,自从微微出事后,她这几天晚上一直都没有睡好。头脑有些晕晕的发热,好像回到以前的房子。
那是一幢很漂亮的别墅,像童话里公主住的城堡一样。穿着中学校服的乔佳宁打开房门,喊一声:“妈,我回来了。”
少女的声音带着特有的清脆,在安静而略显空旷的房间里回响,但是却并没有听到回应。
少女疑惑地微微蹙眉,目光巡视过一遍客厅,居然没看到一个人影。
以往,她放学回家,妈妈总是站在门口等她和妹妹,保姆阿姨也会在客厅里忙碌,今天这是怎么了?再说,她在外面也没有看到陶绍明的车子。
她抬脚朝着卧室走去,敲了敲门,并没得到回应。还是打开门走进去,发现卧室的床上并没有人,浴室的门虚掩的。
“妈?”喊着继续往里走,推开浴室里的门,就被眼前这一幕惊吓住了。
只见年轻的乔妈妈穿着衣服坐在盛满水的浴池里,那些水都已经变成了红色,她身的衣服就在血水里飘浮,搭在缸沿的手腕上还在流着血。
“妈!”乔佳宁尖叫,整个人已经发懵。
客厅里刚刚进来的陶绍明听到她失控的尖叫,快步闯进来,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呆了。他只楞了一秒,便上前遮住乔佳宁的眼睛,将她推出去。
“妈,我要我妈。”她从小对陶绍明敌视,一边拍打着父亲一边吼叫着要冲回去。
这时的乔佳宁刚满十七岁,她那么小,陶绍明就算再狠,也不可能让她面对这样的残忍。
“佳宁,你别闹。赶紧去叫救护车。”陶绍明吼。
即便他对里面的那个女人已经没了感情,他也不想闹出人命,更何况她是自己两个女儿的母亲。
乔佳宁被吼得怔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她着慌地奔出去打120,而陶绍明回到浴室里去急救乔妈妈。
她那么慌,那么乱,跌跌撞撞地奔到客厅的座机旁,她流着泪,抖着手指按键,脑子却一片空白,怎么也拔不出正确的号码。
好不容易拔通了电话,她却说不出话来。她明知道妈妈危在旦夕,需要自己打这个电话救命,可是张着嘴,使劲也全身的力气,就是发不出声来……
窗外,强风凛冽,将窗户击得哗哗作响。
一声惊雷将楼少东惊醒,他骤然睁开眸子,看到外面的不知何时已经变了天。一道接一道的闪电仿佛朝着窗外劈来,让霓虹都失去了光亮。接下来便是雨点啪啪打在窗子上的声音。夏天的天总是多变,骤雨急来,打在窗子上的雨点一声急过一急。
楼少东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却突然听到卧室里传来女人尖叫。他又骤然眼开眼睛,没有丝毫犹豫地下床,快步朝着她的卧室而去。
手着急地扭向门把,才发现是锁着的。
“乔佳宁?乔佳宁?”他着急地拍了两下门板,大声地叫着,却没有听到回应。
握着门把的手着急地使力,却仍然拧不动。耳边贴在门板上,仿佛隐约间还能听到她的呜咽,不由更加着急。快步折回房间,打开床头柜子下面的抽屉,找了备用钥匙打开门。
他以为乔佳宁是害怕打雷,或者是像别的女孩一样,看到了什么蟑螂类的虫子。开灯才发现,她根本是在做噩梦。
睡梦中的她眼睛婆娑,表情着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在在说话,又像是在哭泣。
“乔佳宁,乔佳宁你醒醒。”楼少东拍着她的脸颊。
乔佳宁却抓住他的手,而且是受伤的那个手,就像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浮木,死抓着不松手。
楼少东痛得蹙眉,强行抽回自己的手。
乔佳宁竟仍没有醒来,她的手双手在半空中寻找,仿佛仍在找那根搭救自己的浮木。
楼少东凑近了看她,认识乔佳宁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女孩哭?到底是梦到了什么伤心的事?
“妈,不要离开我,不要!”她猛然抱住他的脖子,让楼少东身子栽到她身上。
他的脸埋在她的肩窝处,宽松的领子露出她的锁骨。他的薄唇触上她圆润的肩头,肌肤温度烫的吓人,楼少东才发觉她是发了高烧。
乔佳宁却浑然不觉,她死命地抱着他,眼泪都淌进他的衣领里。
“乔佳宁,乔佳宁。”他喊着她,好不容易再次拽开她的手。然后起身回房间翻了半天,才找到医药箱,又倒了杯温水,好不容易喂她喝下去。
外面狂风大作,雨滴打得窗户啪啪作响。雷声在黑漆漆的天际发出轰隆隆的声音,闪电仿佛随时要劈进房间里来。
乔佳宁吃了退烧药,在这样的环境下睡得仍不安稳,嘴里一直喊着妈妈,妈妈。
楼少东拉上窗帘,将那大灯也关了,只留了盏床头灯回到床边。看着她那满脸泪痕地抽泣,抽了纸巾给她擦拭。她却抓住他肩上绑带,死死地抓着,勒得他的伤口很痛。
楼少东气得想扳开她的手,低头看到哭得双肩抖动,那么伤心,一直哽咽着。他们相识的日子不长,但她大多时间像一只长了刺的刺猬,面对他时更是全副武装,何时见过她这种脆弱的模样?
最终,扳着她的手放下来,他身子侧卧在床上,将她小小的身子揽入怀中。这女人平时看着坚强,身子却是这般纤瘦,瘦得没有几两肉,让人禁不住心疼。
他不说话,只是抱着她,手一下又一下地拍在她的背后安抚,直到她渐渐安稳下来,直到他也困了,不知不觉闭上眼睛……
清晨,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中都是雨后清新的味道,就连大楼仿佛都崭新起来。
乔佳宁觉得自己浑身就像被雨淋过似的,而且全身都粘乎乎的,摸着发晕的脑袋睁开眼睛。先看到的是一副蜜色的胸膛,不像键美先生那样有夸张的肌肉,但是劲瘦有度,仿佛每一块肌理下都蕴含着无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