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床拉开窗帘,外面已经下了几天的雪,所以一眼望出去都是刺目的白。不过今天的天气终于放晴,冬日的暖阳洒下来,让她担了一肩。
她摸着隆起的肚子,感觉宝宝的胎动,已经是她单调封闭的生活中唯一的乐趣。这个活泼的宝宝,也可以说她现在唯一的希望。
“外面的阳光很好哦,你叫暖暖好不好?还是喜欢晨晨这个名字?”她轻声问着,唇角挂起恬静的笑意。
汪兵韬从外面进来,正看到沐浴在晨光中的她。唇角那种恬淡的笑容,带着特有母性光辉,似乎已经许久不曾见到。
乔可遇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到他站在门口,没想到他来得这么早,便喊了一声:“汪少。”
“都这么久了还见外,叫我兵韬就行了。”他笑着走进来。
乔可遇只是笑笑,感觉到宝宝又踢了自己一下,垂眸,视线正落在小腹上。
“男孩女孩?”他随口问。
“医院说是女孩。”她回答。
“你刚才在给她起名字?”汪兵韬又问。
乔可遇点头:“我想叫她乔晨晨或是暖暖。”
晨代表着新的开始,暖便是她现在感觉宝宝胎动,掌心下的感觉。
“你打算让她跟你的姓?”汪兵韬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乔可遇唇角的笑僵住,脸上那股薄弱的幸福似乎再也维持不住。有些刻意忽略的东西似乎在一瞬间涌上来,然后将她努力维持的表面平和淹没掉。
汪兵韬看着她,其实有些不忍,但是既然她打算将这个孩子生下来,有些问题就必须要面对。
“对,我打算让她跟我的姓。”半晌她才回答,声音坚定。
这是她自己的孩子,将与皇甫曜再无关系。
汪兵韬看着她脸上笃定的表情,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这个宝宝的到来。无论未来多么艰难,她都会为她撑起一片天。
只是这样菟丝一般的女子,她真的承担得起吗?
乔可遇侧眸,正撞上他望着自己的眸子,里面似乎带着隐隐的担忧。
她大概也能猜到汪兵韬在想什么,她也是背负着私生子身份长大的,她亲眼看到过自己母亲的艰辛,也更懂得私生子的悲哀。
但是,她再次低下眸子,唇角牵动了一下说:“我知道生下她以后会有许多困难,而且将来她也许会觉得命运对她很不公平。但是怎么办呢?她已经存在了,如果我连一眼都没有让她看到这个世界,她是不是会更怨恨我呢?”
她小时候也怨过母亲,恨过因为母亲的身份带给自己的尴尬。但是如今她同样站在母亲的位置,感觉到孩子一天天在自己肚子里长大,面对与母亲同样的选择,她又该多庆幸当妈妈没有在自己还是一枚胚胎的时候就扼杀掉自己。
汪兵韬看到她眼中的复杂,除了坚定外,似乎多了一抹悲戚。不知是因为自己的身世,还是想到了皇甫曜,这个孩子所谓的父亲。
“可遇,你想过没有?这个孩子毕竟是皇甫曜的,只要她存在,你们之间也许永远都不可能划分得清楚。”皇甫曜家里是什么样的人家?皇甫曜又是什么人?他们怎么可能任由这个孩子流落在外?
乔可遇秀眉紧紧的隆起,沉默。
汪兵韬的意思她懂,她也知道自己要与皇甫曜做到毫无瓜葛,这个孩子就不该留下。但是他已经存在了,在自己的身体里一天天地长大,没有人比此刻的她更懂得生命的意义,她又怎么割舍得下?
手摸在小腹上,她摇着头说:“他不会在意的,愿意为他生孩子的女人太多。”这话其实更像在安慰自己。
想到他身上带回来的女性香水味,想到衬衫上的口红印子,想到客厅里他与另一个女人的纠缠,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心却仍刺痛的厉害。
“可是他现在还在找你。”他虽然看不惯皇甫曜的作为,不赞同他处理感情的方式。但像他那样的男人如此执著,难道不是因为在乎吗?
乔可遇沉默。
经过这段时间的沉甸,不管是母亲的死,还是皇甫曜所谓的爱,都已经逐渐褪却。唯有最终的伤害变成心口一道不能触碰的疤痕,所以她不愿意去想他为何执著,是真的为了这个宝宝,还是为了所谓的爱,都已经不再重要。
因为那个男人用了最残忍的方式让她明白,他并不值得自己托付。
孩子她更不会放手交给他,因为不想自己的孩子每天看着他与不同女人纠缠的环境下长大,所以她必须离开,离开这里,离开他,所以她跟着汪兵韬离开医院的举动,虽然突然,却不是冲动。
“汪少,你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你找机会将我送走。”她不是逃避,而是要开始新的生活。
回归最开始的初衷,找一个没有皇甫曜的地方,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
汪兵韬沉默,单纯的将她送走,并不是真的完全没有办法,他一直在寻找机会。
只是她这样真的能解决问题吗?一个年轻女人带着孩子,在未来的路有多艰难,这个女人可否能承受的住?
他想想便觉得心疼。
汪兵韬看着她,有些犹豫地开口,问:“如果我有办法给孩子一个合理的身份,并且让你可以经常见到她,你愿意尝试吗?”这话里带着试探的意味。
“什么?”乔可遇还没有从沉思中回神,所以一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难道你没有想过,让这个孩子在一个正常的家庭氛围里长大吗?”
乔可遇闻言终于正视汪兵韬。她想,当然想,但是他明知道他说的这些如今都不可能。那么他又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汪少,有话不妨直说。”如今她在他的庇护下生活,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汪兵韬直了直身子,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有个战友,夫妻都是军人,女方曾经在行动中受过伤,不能生育,我想如果你愿意……”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是他想她应该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