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明明听到皮鞋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的微微响动，上楼的人尽量放轻步子，朝她走来。当这脚步声消失在她的卧室门口，她秉着呼吸，怕外面的人进来，也不敢走过去开门。她的心像是煮沸了的开水，扑通扑通地跳着。
“Youneversaygoodbye……”许诺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一室的紧张，及时给两颗上了发条的心一点舒展的余地。“喂，周圣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原来周圣担心许诺出了什么事，因为她今天没去上班，也没有向年段长请假，幸好他及时发现许诺没去上班帮忙敷衍过去。许诺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完全忘了自己以前一直热衷着的教育事业，自责之余，亦是颇为震惊。今天怎么会忘记要去上班呢？
“总之谢谢你啊，周圣，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许诺戏虐地说……
“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呵呵，周圣……”门外的人，笑容抽搐，就像是小孩子企盼圣诞老人的礼物，等了好久好久，天都黑了，街上的商店都关门了，圣诞老人仍然未出现，他的心渐渐沉入寒冬的冰水里，冷冷的。
“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这一暧昧的话语如最最尖锐的芒刺，扎入手心。他再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说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始终是一个外人，站在她的世界之外的人。他今天刚刚经受了事业上的打击，他真的没有勇气推开面前的这扇门，赤裸裸地验证她的心意。无需验证的，她不爱他，到底是不爱他方漾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你知我知的事，他还问什么呢？问了只会让自己更伤心，更绝望。反正他们的婚姻从开始就是一个谎言，一个他不能干涉她的世界、要给她充分自由的承诺。许下的承诺欠下的债，这就是他要付出的代价——注定承受单相思的煎熬，注定在这煎熬中浮浮沉沉，往往复复，生不如死。
许诺挂掉电话，感觉门口仍然没有动静。她忍不住走过去开门。“方漾，你终于回来啦。我和妈妈替你担心一天了，事情都处理妥当了吧？怎么干站在门口？进来说话吧。”
“谢谢你的关心。我就不进去了，你早点休息吧。还有谢谢你今天帮我照顾我妈。”方漾的鼻子酸酸的，他不想再在她面前多停留片刻，那会让他失去理智，会完全暴露他已经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她。他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极其疲惫的，原来她的牵挂是羁绊，是多余，她不知道他背对着她，究竟在看着什么？从窗子外透进来的冰冷的月光，披在他的脊背上，冷冷的，像是目送一个异国的客人。
“他怎么啦？”许诺不解，她只是想着等他回来，谈谈今天的事，而他只是谢谢她照顾他的妈妈，他的妈妈？原来自己始终是外人。她带上门，躺在床上，失眠了，这天的夜尤其的长，尤其的黑，她的脑子尤其的清醒。她想着自己的过往、现在、将来，想着他，想着与他有关的一切。
许久以来一直丰润的月亮不知何时瘦成了弯弯的豆角，弯钩处，两颗闪闪的星点，似乎给巨大的黑幕画上了一个笑脸，嘲笑人们的固执，嘲笑两个相隔咫尺、辗转睡不着的人儿。
和着这笑容的是一个站在方宅门口的黑影，鬼魅般狡黠，看着方宅内仍然亮着的两盏朦胧的灯——“许诺、方漾！”似是嘲笑，又像是得意的充满阴谋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