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沿着小河，一直跑到镇外大山脚下，才停下了脚步，上气不接下气地蹲坐在地上。前面是幽深黑暗的大山，后面是火光熊熊的城西镇。最后，还是玉儿做出了艰难的抉择。“霞姐，我们还是往山里走吧！我来过山里几次，我们小心点，应该能找着路。”
“行，再过三个多小时，天就亮了。那时就更好走了。只是，我们走得太匆忙了，没来得及拿蜡烛什么的，现在山里什么也看不清。”
“蜡烛。”玉儿拍了拍衣服的口袋，变戏法似地拿出了一支已经用了一半的蜡烛。是昨天晚上参加了大礼堂的祈祷仪式，用后剩下的。当时放在衣服口袋里，回家后实在太困了，脱下外衣倒头就睡着了，蜡烛没有拿出来，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只是没有火柴，怎么点呀！
“火柴，我找找！”丹霞从自己衣服口袋里，一件件找出来，有火柴，还有几块小点心，甚至还有一小瓶牛奶。“都是昨晚的宴会剩下的，呵呵！”
两人虽然刚从大火中幸运地逃出来，此时，凑近了仔细清点身上的零碎物品，不禁拉着手微笑起来。
“昨晚宴会剩下了好多吃的，夫人让我尽管拿，我也没敢多拿。”
丹霞想起昨晚林家请客。宴席上，有南华城主，几位大贵族和他们的家人，还有大法师，宾朋满座，热闹非凡。玉儿则想起昨晚大礼堂内的祈福仪式，还有后来给重病患者治病的情形。时间仅仅过去了几个小时而已，一切却恍如隔世。
“林老爷和夫人，还有少爷小姐他们一家，不知道逃出来了没有？”“还有小桔，大妈她们呢！不知现在怎么样了？”玉儿口中的大妈，也就是小桔的姑妈林医师，也对玉儿一直照顾有加。
姐妹两人在忐忑不安中，继续向着大山的深处走去。一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一开始还有点微弱的亮光，就没点蜡烛，等实在是什么也看不见了，丹霞一手举着烛光，一手拉着玉儿，在深山中行走。蜡烛外面有防风的罩子，倒不用担心被风吹熄。然而黑暗如此宽广，而烛光能照亮的地方实在是太小了。
南华城的大山里并没有茂盛的树林。不过有几处竹林，竹子生长得还算高大。但是因为天上的星光都被浓云遮盖，所以两个人还是经常看不清前面的路，而被突起的山石磕到，或者是一脚踏进一个泥潭，再跌跌撞撞地爬上来。
蜡烛即将燃尽，两人感觉已经迷路了。完全不清楚到底走到了哪里。
天色已经有了曚昽的晨光。透过稀疏的山林望向天空，似乎沙尘暴和乌云退去了一些。虽然月亮还是被浓云遮盖，不过天上能看到几颗廖落的晨星了。
“离山顶不远了，霞姐，我们往山顶方向走吧！”玉儿观察了一下四周，已经能确定现在的方位了。
四月节终于来到了。吹灭了蜡烛，踏着晨星投下的微光，玉儿和霞姐互相帮扶着，艰难地爬上了山顶。“霞姐，快看！山下，前面那片，那就是另一个村镇了，我们去那里吧！”
“玉儿，别急！不如在大山里躲几天，要是那个村镇也被北族人侵占了，那怎么办？”
“霞姐，我们走小路，靠近村子时小心点。如果有北族人侵占的迹象，我们就跑回山里。我们没有多少吃的。再说，在山里也未必就安全呀！”
这是第一次，两个人对应该去哪里有了争执。但是玉儿已经大步往山下另一个村镇的方向走去，丹霞只好紧紧地跟上。
当她们翻过了整座山峰，走到了山下，接近村口时，天已经大亮了。太阳从渐渐散去的乌云中探出来。空气中的沙尘也比原来少多了，感觉清爽了好多。
村子里很平静。并没有北族人来过的任何迹象。没有被火焚烧的房屋，更没有死人。但是姐妹两人还是在村口停下来，小心地在山脚小路上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直到有一位老婆婆慢慢地朝村口丹霞和玉儿躲藏的方向走来。两人才敢走上前去，询问村里的情形。
“阿婆，村里有北族人吗？或者强盗坏人什么的。昨晚，哦，不对，是后半夜，就是凌晨了，我们城西镇好象来了北族人，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北族人？没听说过。”老婆婆摇了摇头。“哦！你们是城西镇来的？听说是城西镇领主的仇家昨晚后半夜偷袭了那里。我倒是听说林老爷一家全都被杀死了。就连家里的佣人，没来得及逃走的，也全被杀死了。那些侵占城西镇的人，倒是没有到我们村子来。”
听到村子里没有北族人，也没有强盗或敌人进来，丹霞和玉儿都松了一口气。但是当听到林老爷一家全都被杀害了，两人心里都是猛地纠成一团。看来城西镇是回不去了，那里已经没有收留保护她们的林老爷一家，没有朝夕相处，一起做事一起生活，同甘共苦的林家的佣人了。
姐妹俩，继续向着村庄深处走去。从更多村民的谈话中，她们了解到袭击城西镇的是林俊的仇家，另一个南华城中的大贵族，带领着一支军队，趁着祈福夜和四月节，城西镇守备不严，连夜偷袭了镇子。战斗只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占领城西镇的大贵族下令，残忍地将林俊一家和家里的没逃走的佣人都杀害了。一百多口人，连小孩子都没有放过。之后，他们宣布，城西镇归他们所有，城西镇所属的三个村庄，都归他们管辖。而原来林家在南华城的店铺生意，也一并由他们接手了。
虽然这个村子，不属于城西镇。不过村里好多人都认识林俊，都叹着气说，“林老爷是个难得的好领主呀！对我们这些农户，态度都很随和的，总是笑眯眯的。不象那些凶狠傲慢的大贵族。怎么就会有这么残忍的仇家，一夜之间，家里人就都死了呢？这可真是好人不长命啊！世事难料呀！”
这个村子很小，只有三四十户人家。玉儿和丹霞没打算留下来。她们一边打听着关于城西镇和林家的消息，一边穿过了整个村庄。
晚上，随便找了个农田旁边，农户自己搭建的无人的小棚子。休息。虽然四月初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不过玉儿和丹霞前一晚就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又走了半夜的山路，虽然开始两人还在黑暗中谈论着城西镇的事情，但不久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两天后，两人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城市，这里已不属于南华城地界了。
大街上，还是同样的人流穿梭不息。不过这一回，不同于三年前，丹霞和玉儿第一次来到南方的大城市那样的陌生和好奇。然而，来到这里，十四岁的丹霞和十一岁的玉儿，她们却还是只有对方这唯一的姐妹可以互相依靠，还是如此的无助和无家可归。
“沈丹霞，沈玉！“忽然，身旁一声呼唤，让两人吃了一惊。一看，是原来在南华城中心的林家店铺里的一个伙计，认出了她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林老爷他们一家究竟出什么事了？”
双方同样关切而焦急地询问。而往来的行人和车辆，非常嘈杂，淹没了他们的声音。他们走到街角僻静的角落里。这才问清楚了，原来这位姐妹认识的伙计，也是那天凌晨从城西镇的家中逃出来的。店铺早就被侵占城西镇的那位贵族手下的人抢去了。家里的房子都被烧光了。他现在也是无家可归，想在附近的城市，另外找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也许可以给这里的店铺打工。而领主林老爷一家，确实是被仇家杀害了，当天晚上，死了很多人。
“对了，我想起来，侵占城西镇的那些人，好象在寻找什么人，在找一个好象是从北方来的女孩子，姓什么来着？”
丹霞听到这儿，猛然想起什么，赶紧一拉玉儿的手，两人没有向那位伙计告辞，就迅速地在人群中消失了。
只留下那个伙计，还在东张西望，一边走一边还在想着什么。
“玉儿，看来，这里我们也不能长住了。”
“霞姐，我有个办法。不如我们打扮成男孩子。这样，别人就认不出我们了。”
“好，我们去把头发剪短，再去买两套男孩穿的衣服。改扮一下。”
幸好，所有的银币都还在贴身的内衣口袋中。玉儿还有十一枚，丹霞还有十枚。不过为了避免引起别人注意，她们决定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拿出银币兑换。在城西镇林家做佣人，林老爷和夫人过年过节时，会赏给每一个佣人一些钱币。这些钱币，虽然不多，玉儿和丹霞平时也都不舍得用。三年里，全都积攒下来，藏在里面穿的衣服口袋中，节省点用，足够买两套衣服和一些必要的吃的东西了。
现在，她们就拿出这些积攒的碎钱，去买了男式的帽子，外衣，还有鞋子。丹霞剪短了头发。戴上帽子，成了一个清秀的十四岁男孩。
而玉儿却不舍得剪掉一头乌黑柔滑的长发，只是将头发盘起来，用发卡别住。再戴上帽子，穿上男孩的衣服，看上去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大眼睛的十一岁男孩。
两个人非常担心，会有人跟踪她们，或者认出她们。这里离南华城和城西镇并不太远。不过几十里路程。虽然她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城西镇领主林老爷的仇家，那些人里，会有人在寻找她们，而且似乎就是想找到她们，然后将她们处死？毕竟，她们根本不认识那些人。难道说，还是因为怀疑玉儿是小妖女？可这跟那些南华城的贵族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且也没必要为了这个，而杀害林俊一家的人，以及那些完全不相干的佣人和伙计呀！
就在这样的疑惑中，丹霞和玉儿离开了这个城市。接下来，她们又走在了乡村。她们还是尽量避开行人比较多的大路，在山野和小路中行走。虽然这样的走法很慢，路更难走，山中也会有遇到抢劫的强盗或者是猛兽的危险。
她们会在一个村庄里，停留三两天，帮着村中的农户，做些插秧，或者其他的活计。或者帮着乡村里的一些较小的贵族领主，做些帮佣的杂活。正是四月乡村里水稻忙着插秧的时节，她们能比较容易找到雇佣她们的主人。做短工只是为了能有个稍象样的地方住一晚，能吃上几顿热一些的饭菜。
在外面流浪了十多天后，她们又来到了另外一座城市。
这座城市离南华城有三百多里路程。丹霞和玉儿觉得暂时应该不会有人从南华城跟踪她们到这里。这座城市应该也不会有认识她们的人。不过，她们仍然小心地保持着男孩的装扮，不敢轻易显露真实的身份。
在这座城市的中心，一家经营百货的大店铺中，她们找到了一份打工的工作。也就是帮忙运送货物和看管店铺，照看生意之类的。这对她们来说，并不困难，在城西镇林家，她们已经有了送货物上门的经验。而且，玉儿在林家学堂中，学来的知识派上了用场，玉儿算账和记账，都比店里的多年的老伙计还要清楚准确，而且更快。
丹霞非常细心，店里的货物总是整理摆放得有序又美观，还能吸引顾客的目光。和在林家一样，很快，姐妹两人就得到了店里从老板到打杂的伙计上下一致的夸赞。还有来店里购物或只是聊天的客人们，也格外喜欢这一对“兄弟”。说他们不仅人长得清秀，象女孩子似的，做事也勤快，嘴也甜，总是大叔大伯，阿婆阿姨地叫着，就算不买东西，他们也开心！
天气渐渐热起来，现在已经是五月初了。虽然已经换了薄点的帽子和外套，但这个季节，还老戴着帽子，让人觉得很奇怪。时间长了，店里的人，也对丹霞和玉儿的举止有些怀疑，老觉得她们不象男孩，倒象是女孩子。
两人就在私底下商议着，是不是该离开这里，到南方更远的城市去。可是究竟去哪里才能安定下来，有一个让两人不用再流浪的稳定的家呢？
这一天的下午，有两个从远方外乡来的客人，到店里来买东西。玉儿看到两人都穿着银灰色的长外衣，外衣胸口绣着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那凤凰的标记在光线下闪耀着七彩绚目的光芒。一下子就吸引住了玉儿的目光。
在玉儿好奇的询问后，两位远方来的男子微笑着告诉玉儿：“小弟弟，我们从凤凰山来。凤凰山在哪儿呀，在东南方的凤凰城啊！那里离这里还有一千多里的路呢！远着呢！”
当两位凤凰山来的客人离开后，店里的掌柜，伙计们和其他还在店里的顾客，都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凤凰山，那可是咱们尚国的圣地。听说那儿的人个个都有强大的法力。”
“这两个人从凤凰山来，胸前还绣着凤凰山的凤凰标志，怎么会到我们城里来？”
“你还不知道呀！听说离这里不远的城市发生了可怕的传染病，当地的医生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看样子是去帮助控制疫情的吧。”
“你们别瞎猜了！传染病又不太严重。凤凰山的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难得见到他们，一点传染病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当地的法师也会治的。兴许他们有更重要的使命呢！”
店掌柜的话，让所有人都连连点头。
所有这些关于凤凰山和凤凰山来的客人的谈论，玉儿全都仔细倾听，默默记在心里。当晚店铺关门后，玉儿一个人离开店铺，寻找那两个下午来过店里的凤凰山来的客人。
凤凰山来的客人非常引人注意。许多人都对他们印象深刻。玉儿在路上还碰到一个本来走路一拐一拐的瘸子，正在兴奋地告诉别人，凤凰山的两位法师下午刚刚医好了他的腿，现在走路已经不瘸了。真是神奇呀！因此玉儿经过几次询问，没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两位法师居住的旅店。
“凤凰山来的客人？两位男法师？唉呀！你来晚了一步，他们下午还在的，可是晚饭后，就连夜离开这里了。我还想留他们多住几天呢！让他们帮我看看我老婆多年的老毛病，她眼睛越来越不好，现在都快什么也看不见了。可是他们说另一个城市有更紧要的事等着他们，实在不能耽搁，结好帐就匆匆地离开了。真是两个好法师呀！可也真够忙的！”
然而玉儿还不死心，仍然缠着店主，上楼去看他们住过的房间。房间里空无一人，什么也没有留下，被褥都叠得整整齐齐，就象根本没有什么凤凰山的法师曾经住过这里。
玉儿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无奈地离开了。
晚上，玉儿一点儿也睡不着。还在城西镇时，领主林俊对她讲述的关于凤凰山的话，一直在脑海中回响。
那还是在一年前，玉儿被处罚鞭刑之后。晚上，林老爷来到玉儿的房间，还带来玉儿爱吃的水果和点心，还有可口的肉骨头粥。
林俊抚摸着玉儿的头，难过地说：“玉儿，爷爷实在没办法呀！保护不了你，还是让你挨了这么多的鞭子。但愿你的伤早点好起来。那些人，那些要害你的人，他们势力实在太强大了！”
“爷爷，我明白，我没事，你不用太担心的。那些要害我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呀？”
“玉儿，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还有为什么要害你。对了，你天生就有这么强大的法力。过段时间，爷爷可以推荐你，让你到凤凰山去学习，他们一定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徒弟。”
“凤凰山是什么地方？不，我哪儿也不去。我要服侍爷爷，难道您不要我了？”说到这里，玉儿焦虑地试图坐起来，但是刚抬起头，一阵剧痛，就让她咧开小嘴，疼得小脸都皱成一团了。晶亮的泪光在眼眶里闪动，不是为了疼痛，而是因为伤心。
“唉，当然不是的。爷爷也舍不得你走。你这么可爱，又聪明，又漂亮，又能干。在城西镇两年，上上下下的人，谁不夸你？可是，你渐渐长大，总要离开我们的。还有，嗯”说到这里，林俊摇了摇头，仿佛在驱赶什么不祥的事物。花白的头发，在烛光下显得特别苍老。
“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在这里住多久。我也有仇家，仇家随时会找上门来。所以，你迟早得离开这儿。到你应该去的地方。”
“我给你讲讲凤凰山来的法师的故事吧。那还是在十多年前。那时，城西镇还没有这么多人。我的儿子林江当时才两岁，女儿还没出生呢。我记得当时是在冬季的时候。城里有很多人得了肝病，而且传染得很快。虽然当地的医生和乡医们，也能治疗一部分病人，但是却还是无法控制住疫情的扩散。得病的人越来越多，而药物很快就用光了。我的儿子林江也得了病，面色腊黄，腹部肿大，生命危急，奄奄一息。”
于是，我想方设法，甚至请求城主，派人去凤凰山寻求帮助。几天后，当凤凰山的法师来到城西镇时，江儿已经病得只剩一口气了，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法师当即用全身的功力，注入江儿的身体内。为江儿驱除病气。同时还带来了最好的药，并用针筒一点点抽出了腹中的积水。几天后，江儿一点点好起来，终于渐渐恢复了健康。
法师不仅治愈了很多人的肝病。而且还查找出了致病的根源。原来是因为城里的饮用水源受到了污染。城里的人喝下这样的水，才引发了肝病。找到了水源，法师带领我们一起清除了水中的动物尸体和有毒的水藻。清理了水源，让山中的水源重新变得清澈，没有污染。并且还运用强大的透视功能，在离城西镇不远的山中，找到了一处更清洁的水源，让我们有了更多的清洁的水，来灌溉农田，浇灌果园。从此以后，城西镇的人口越来越多，越来越繁荣。
林俊用自己的讲述，将玉儿带入了十多年前，凤凰山法师的一段传奇故事中。玉儿想象着从凤凰山来的法师，是如何亲切和善，又是如何不顾旅途的疲惫，全力帮助大家，为病人治病，还在大山中艰难地走着，寻找新的水源。强大的法力，高尚的品格，救活了一个城市，为南华城和城西镇书写了一段神奇的历史。
在摇曳的烛火下，玉儿一直专注地倾听着林俊的讲述。不时地忽闪一下明亮的大眼睛。
就是在那个晚上，关于凤凰山和山里的法师的传说，深深地种植在了玉儿的心园中。后来，林俊似乎忘记了要推荐玉儿去凤凰山的事情。确实，城西镇三个村子，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够领主忙的。而且庄稼欠收，又接连遭遇天灾，雨水又不调匀，还有可怕的传染病，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而玉儿自己，一时也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她和霞姐在城西镇住了两年了，已经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只是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城西镇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想到，噩运会降临得如此迅速。在林俊深夜的讲述后，仅仅过去了一年，林俊一家就惨死在仇家手中。就连佣人和杂工，甚至是店铺里的小伙计，也不能幸免。就算逃离了死亡，也只能背井离乡，到处流浪。
现在，玉儿亲眼见到了从遥远的凤凰山来的法师，心里就升起了一朵希望的云彩。即使法师已经离开了玉儿现在所在的这座城市，玉儿还是相信，她能跟随法师的脚步，最终再次遇到他们，然后请求法师将她和霞姐带去凤凰城的凤凰山，那个尚族人人向往的圣地。
在从凤凰山法师住过的旅店回来后，晚上，玉儿就一直和霞姐躲在店铺的一间两人暂住的仓库里，在堆放的布料，衣服，鞋子，各种食品，蜡烛之类的货物之间，商量着寻找凤凰山的法师，去凤凰山的事。
丹霞尽管有些疑虑，不过她也只有十四岁。在玉儿的坚持下，就不再犹豫了。况且这里本不就是长住的地方。天气越来越热了，晚走不如现在就离开。
第二天，她们就向店掌柜告辞，只说是去另一个城市寻找亲戚。店里的掌柜在付给她们半个月的工钱后，还硬塞给两人几包肉肠，饼干。伙计们还拿来了最为重要，也是最贵重的礼物，装在密封的小瓶内的饮用水。
“路上小心呀！这年头，坏人多，还老打仗，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呀！祝你们一路顺风！”这是掌柜大叔的叮嘱。
“早点寻到亲戚，好有个落脚的地方！”这是店里伙计们的祝福。
手上拿着店里的掌柜伙计送的食物和水，听着这样温暖体贴的话语，玉儿和丹霞无法用几句简单的感谢来表达此时的心意。她们收下了食物和水，在临走时，将工钱又悄悄放还在柜台的一角。
趁着清晨升起的阳光，丹霞和玉儿再次出发，行走在路上。她们依然穿着男装，戴着帽子。这样的行装，可以让她们少些麻烦。帽子还可以遮挡午间已经显得灼热的太阳。只有在空旷无人的地方，或者是晚上休息时，她们才会摘下帽子，脱下男式的外套和鞋子，让自己放松一下。
在南方，五月初，就已是初夏时节了。玉儿和丹霞在晚上可以随便找一个地方过夜，上面盖上一条随身带的毯子，或者长外套就行，也不会觉得寒冷。她们可以不用去寻找住宿的旅店，也不用打短工，以换取食物和住宿。况且，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下雨。现在的南方，也和北方一样，变得越来越干旱了。
这让两人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在经过另一座城市，她们打听到凤凰山的法师曾经到过这儿，但没有停留，就穿过城市，向东南方向的另一个城市去了。不过，让玉儿庆幸的是，他们也没有坐车，更没有坐火车。火车现在已经很少，在这个城市里面，则根本没有火车站，也没有火车经过。
玉儿又拿出一枚银币，在这里兑换了一小袋零钱。为了能追上那两名法师，丹霞和玉儿在走得很累时，就会搭上那种在城乡间运货的三轮车。现在她们知道这种车子不仅可以运货，同时也搭载行人。这样骑车的车主，可以多赚些钱。
在四五天后，丹霞和玉儿已经穿行过了两座陌生的城市，以及近十个城市周围的村镇。到了第三座城市时，城里的人们神色紧张地告诉她们：“不要往东走了。东面的明泉城，正在打仗。路上很难走，随时会有危险。”
丹霞询问好心提醒她们的大姐：“阿姐，那有没有什么路，可以绕道往东南方向走呢？”
“很难。明泉的周围全都驻着军队。远点的是另一个城市进攻明泉的军队，近一点的是守城的军队。很难绕开这些军队。而且到处都有路障。总之你们还是不要去了。”
玉儿焦急起来。她们已经走了五天，却还是没能追上那两位凤凰山法师。而且现在更是失去了他们的消息。绕道走不见得是个好主意。
玉儿一直在一旁仔细地倾听着霞姐和那位热心的大姐的对话，同时在脑中计划着接下来的行程。等那位大姐转身离去，玉儿就和霞姐商量起来。
“霞姐，我不想绕道，太远了，而且路也不见得就好走。我想我们可以在天黑后靠近明泉城。不走大路，专走小路和山道。军队不可能在每条小路和所有大山里，都有人看守着。进城后，我们再想办法。我们只是过路的，小心些，也许不会有事。”
这纯粹是冒险，丹霞很清楚，但同时，丹霞更清楚，这一次，她还是无法阻止玉儿的冒险，而只能是尽量多做些仔细的准备，和玉儿一起，走这趟危险的行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