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慕容家族的护卫接过了自家的小姐,沉沉地唤道,没有一丝回应,掩不住满脸的愤愤与沉痛,二话不说,他们带着慕容烟雪离开了,撂了一句狠话,“这事没完。”
龙涵宇被带回冥月山庄疗养,林梦清尽心尽职地守护着,统共花了三十三日,那箭就差那么一毫便刺中要害了,病患享受着特别的待遇,令某人暗暗咬牙切齿,气得上蹿下跳的。
听说慕容山庄的小姐康复了,只是失了全部的记忆,那道追杀令也便没了下文。
听说欧阳子玉成亲了,娶了个闺名为清清的俏皮姑娘,眉清目秀,眼睛乌亮乌亮的,洞房之夜把新郎给关在屋外,冻了一夜。
听说英王爷在外游山玩水遇到了刺客,寡不敌众,当场猝死,云国的康宁皇帝发丧七七四十九日,大赦天下。
听说大吴的右相宗利佑被查出逆谋大罪的条条证据,关进重犯大牢,所有财产没收充盈国库,秋后处斩。
听说大吴的左相完颜咏宁辞了官职,闲云野鹤,大隐于市,不问朝政。
听说大吴的纯元皇后回来了,帝后情深如许,传为一段佳话。
听说凌家堡将要与绿野山庄联姻。
听说惊鸿公主即将登上帝位,却没了踪影。
听说惊鸿公主身边多了一位交情甚好的护卫名曰澜宇,形影不离。
“主子有何吩咐?”一纤腰楚楚的红粉佳人攀着妖娆的男子,娇滴滴地问道。
“莫雨,明日惊鸿公主会去冥月山庄道谢,你设法困住她,千万不要伤害她。”完颜咏宁仰起阴沉沉的脸,低沉地吩咐道。垂下眼睑,看着攀着自己脖颈的女子,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她那长长的睫毛笼着朦胧的水雾,恰似阳光下晶莹剔透的水钻,楚楚动人,可是即使再妩媚动人又如何,终究比不上他心尖上的那个人,林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一想起那些日子,心里便一阵不痛快,心口像是落满了碎玻璃,棱角分明的僵硬质体随着他的动作而不断地割划着血肉,疼得厉害。那种可怕的感觉又回来了,心再一次缺失了心跳的感觉,有多久没这样了,他本就是无心的人,可是当他明白她便是他的心时,她却没有走进自己的世界,只是淡淡地说他不过是她的徒弟,不过是她的朋友。他才不在乎那些关系呢,他要是是她这个人,她这颗心,其他的权啊势啊财啊,他一点也不在乎。
她不喜欢他篡位,好,他不动那个念头,帮着她治理国家。
她不喜欢他的霸道,不喜欢他干政,好,他不做那个左相,让那个冒牌货辞了官职,从此左相与他无关。
他做了这么多,她不过是笑了笑,说他真乖,是好徒儿。
他却要看着她那么温柔地对着另外一个人,是不是只要受伤了,只要让她内疚,她就会很好很好地对待一个人。龙涵宇因为救她受伤的缘故而享受着她最好的照顾,两人的亲密接触,让他忍无可忍,他没办法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的。
他承认他是自私的,他要早早地了断这一切!
“主子,你又走神了。”莫雨不满于对方的冷淡,卖力地扭着腰肢,吹着温柔的气息,尽情地挑逗着,可惜对方一点也不懂得她的心思。
“你又走神了”这话他对着她说了多少遍,如今连他也沾染了她的坏毛病,是不是跟她处久了都会这样呢?可是,他喜欢这样,喜欢那样的她。
“你下去吧,快回冥月山庄。”完颜咏宁冷冷地看着日光下的细碎光芒,将他们的过往一遍遍地回放着,想起自己那时候的寂寞、迷惑、萌动还有相思,这种种的情绪过后,他只剩下嫉恨,深深的嫉恨,他一定要得到她,无论是人还是心。
莫雨撒开手,眼底是一片失落与黯然,真不知道林婉云有什么好的,那么多男人沉迷在她的光环之中,恨不得为她去死,想一想那个英王妃,哦,不对,现在已经是慕容小姐了,那是差点就丢了性命,不过,也算是彻底重活了一次,忘记了过往前尘,现在快快乐乐地活着。
女人嘛,就该对自己好些,有权有势,那才是最真实的,招惹那些情啊爱的,干什么呢。
冬日的天光沉没得快,刚刚还是流霞似锦,一眨眼,却是换了天地,一片幽魅的沉暗。
马车骨碌骨碌地往前行驶,微微地摇晃着,莫雨静静地思索着主子到底会怎么行事,思考别人的种种结果确实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就好比在看一出精致的大戏,借以打发寂寂的时光。
据说惊鸿公主会带着她的朋友澜宇一起去,澜宇是谁,她不大清楚,她只知道是对主子有巨大危险的人物,是主子想要杀死的情敌。
能与主子争斗,想来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了。
“吁——”健壮的宝马受了命令渐渐地刹住了脚步,“恢律律——”一声长嘶,马车便停住了,她回了冥月山庄,她不过是完颜咏宁送给风流倾的女人,一个小小的眼线罢了。
只是淡淡地一瞥眼,莫雨发现边上还停了一辆与众不同的马车,庄内的马车她熟悉得很,可是这一辆她却是更加的熟悉,这不就是公孙家族的专用马车吗?难道是她?这一辆她可是记忆深刻,除了公孙绿萼她那个曾经的小姐使用着,还会有谁是这等品味。
公孙绿萼来这里做什么?想要买凶杀人吗?这个念头如闪电般从她的脑中划过,她微微一笑,心里有了计划,她倒是要瞧一瞧如今那骄傲如孔雀的公孙小姐怎样了。
到了风流倾的私人宅院,莫雨整了整衣裳,欢欢悦悦地扭着腰肢走了进去,却听到公孙绿萼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高贵骄矜,却又带了几分哀伤与娇弱。
“倾,你许久没来找我了,是因为我没能办成那件事吗?”那是她旧主子的声音,娇滴滴恰似一枝出水芙蓉,水灵灵的。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莫雨斜斜地勾起唇角,这些年公孙绿萼芳心暗许的却是这一位,怪不得她总觉着奇怪,为何公孙绿萼会对凌云阳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该是有些矛盾的,莫非她也在玩卧底的游戏,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却听得风流倾不温不火地答道:“这事也不要再提了,你还是好好地做你的堡主夫人吧。”自从见识了龙涵宇的那份真爱无悔,他心里也有些反省,自己不停地愚弄别人的感情,这是不是也很残忍呢?公孙小姐对他是怎么一个好字,他自然是一清二楚,为了他,可以抛开女儿家的矜持与自尊,想尽办法去靠近自己不喜欢的男人,为了他什么都可以不顾及,这确实有些令人愧疚,可是愧疚不表示他就该接受她的爱意,这两者是两回事,不能相提并论的。与其让她耽误一辈子,但不如早些说开了,免得她还惦记着没有的事情。
大概年初她就要成为凌家堡的堡主夫人了,怎么一个选择也只能看她自己的意愿。
“你真的……”公孙绿萼心漏跳了一拍,捂着心口心酸地问道,却被那人给打断了。
“你要是问我爱过你没有,我只能说一句抱歉,我没有爱过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只是在利用你。”风流倾冰冷地说道,淡淡的灯火照在他俊朗清醇的脸庞上,容色之间带着一种郑重,深刻到了眼底,融入了骨子里,同时还含了几分疲倦与厌烦,似乎厌了这里的一切,厌了红尘的繁华与凋零,争夺与杀戮,韶华流光不过是一抔尘土罢了。传说中的武林秘籍他不要了,因为他看淡了,也不需要她为他去寻找那份秘密。
公孙绿萼张了张嘴,咽下一口气,不可置信地问道:“果真如此?我早该知道了,迟迟不来见你,也不过是怕撞见这样的事实,原来我不过是你利用的工具,可笑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我。这蝶恋花玉坠的故事也是假的吧,那些话全是扯出来骗我的。可笑我被你骗得团团转,满心欢喜地等着那么一天,却是等来落在这样的结果。”说着,公孙绿萼将手中拿着的精致玉坠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凄凉地笑了两声,一直仰着脸,硬是压制住了想要落泪的冲动,那样会把她的自尊心践踏在别人的脚底下,她不容许。
风流清只是微微地蹙了下眉,散漫地看着她,用稀疏平常的口气冷冷地说道:“聪明如你早该放手了,莫要学你的姐姐,那样太可惜了。”
公孙绿萼背脊猛地一僵直,慕容姐姐可不就是错爱的牺牲品嘛,所幸的是她忘记了过去,忘记了那段不该拥有的****,如今活得洒脱自在,而她可以做到吗?盘旋在她心头的阴影转了个圈,迎着凉凉的冷光,她嫣然一笑,笑得落落大方,得体娴然,应该放下,放下了便会回到最初,回到最初的自我。
“我知道了……”她抿了抿唇,柔弱地说道,这时候,一道妖艳如火的身影翩然而至,与她擦肩而过,瞧着那熟悉而陌生的面容,她顿住了话语,这不是被她弄丢的莫雨吗?她怎么在这里?
“莫雨你……你怎么在这里?”公孙绿萼呆愣了片刻,颤然问道,眼里的惊讶明显得很。
莫雨巧笑嫣然,一步一回头,娇滴滴地对着座上的那人撒娇道:“公子,原来是来了客人,今儿可想莫雨了吗?”牡丹花一般妖冶的笑意挂在她的脸上,那是一种骄傲,一种挑衅。
公孙绿萼更为震惊,她跟他是那么亲昵,几乎是脸贴着脸,耳鬓厮磨,却是这样。她下意识地抿了下苍白的唇,觉着喉间有些干哑,半响咳嗽一声,道:“恭喜你,莫雨。”
莫雨本以为她会暴跳如雷,声嘶力竭地责骂自己,可是她的反应却是那么的平淡,没有预想的那般令人兴奋,看来公孙绿萼也算是一个会掩饰情绪的高手啊,真是令她失望了。
“嗯,承了小姐的福分,莫雨如今过得极好,公子待我也极好。”说着她含羞带笑地朝那人抛了个媚眼儿,那人却是淡淡地笑着,眼底是冰雪般的冷然。
这时候不帮忙配合一下,太不给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