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蓝禹洲的房门就被人不客气地大力砸响。
沉浸在睡梦中的蓝禹洲隐隐听到了大门的声响,迷糊中决定直接无视,于是把被子往头上一拉,继续和周公玩去。
下一秒,枕边的手机响了起来,一遍又一遍,丝毫不空隙。
蓝禹洲黑着脸从被窝里拱出来,浑身散发阴气似的抓过手机,正要发脾气,看清来电人后生生把这口气咽了回去。
“喂妈?这才几点啊你干嘛啊?”他没好气道。
头好痛。昨晚开的歌会折腾到十二点,结束后又有很多人私戳他,最终忙活到两三点他才去睡的觉。现在一大早的不到七点钟就被人吵醒,有严重起床气的蓝禹州表示非常愤怒。要不是对方是他母亲,他早就不客气骂过去了,何至于憋着气不能发作。
“你还问我干嘛?”电话那边的中年女音中透出的愤怒程度不亚于他,“昨天我跟你说了什么,嗯?赶紧滚过来开门!”
吃瘪的蓝禹洲烦躁地抓抓乱发,拉长了脸走去开了门。
屋外向荷——蓝禹洲的母亲一看到自家儿子清早这乱七八糟的样子,立刻不满地数落起来:“你说你这样子我怎么放心?多大个人了,啊?你看看你,这头发,这衣服,”进了门环顾一周,“还有你这狗窝,几天没扫地了?诶哟你这间屋子……”
“停停停!”蓝禹洲受够了似的捂上耳,“妈您放过我成吗,别唠了,我头都快炸了。”
“混小子。”向荷瞪他一眼,“你说你自己这样怎么生活?啥也别说了,赶紧去收拾体面了出来,我带你去见那姑娘。”
蓝禹洲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妈,您这儿子这么一无是处,就别去糟蹋那姑娘了呗。”
向荷忍无可忍地给了爱贫嘴的儿子一个爆栗:“赶紧去!”
另一边。
安瑄早早地起了床——或者说,她这一宿根本没有睡着。
一夜的时间,她想了很多。想着以前的男友、朋友、同学和后来的同事对她的诸多评价,想着自己从小到大学的一点一滴,想着父母对自己的苛责要求……
哪里出了差错呢?
想不明白。
未来又该怎么办呢,就像以前那样,跟着父母的脚步走,顺着他们的意,去相亲?
她对于相亲这件事本身就有几分抵触。况且,她实在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傻傻地按照父母给的路子走下去了。
突然,灵光一闪似的,安瑄轻轻拿起床边的手机,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
怎样相亲。
怎样搞砸一次相亲。
连看了几个网页,一个想法渐渐在心目中成了型。安瑄放下手机,光是在心里想着就已经有些紧张起来。
窗外天已经蒙亮,她索性起了床,坐在床头,望着灰蒙蒙的窗外发起了呆。
“怎么了闺女,这么早就起来了?”
同样有着早起习惯的安母——安幸看到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关切地走了过来,一看她双眼无神,眼袋发青的样子就急了:“怎么搞的,脸色这么差?”
安瑄正专心想着自己的计划,被突然出现的安母吓了一跳,结巴道:“没……就……呃……我……”
“哎哟傻闺女,”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样子,安母叹着气自动帮她续了话头,“不就是个相亲吗,不怕啊。妈帮你看过了,那男的长得可俊了,端端正正的,人也没什么不好。连你爸也觉得他不错呢。”
“……”安瑄抿着唇不再说话,只低着头苦笑。
安幸看她丧气的样子,自己也有些不忍。“好啦闺女,快去好好洗个脸,收拾一下。约的九点钟和对方见面呢。”
安瑄默不作声地点点头,等母亲叹着气走出去后,才从床上站了起来。
临近九点,汇龙大酒店。
高达十八层的酒店矗立在市区繁华地段,华丽的设计和奢华的装潢使得它成为本市最具土豪气息的酒店之一。长期宅在家的某蓝此时站在这栋建筑前,心头除了从早上起就没有消散过的烦闷急躁,还多了几分……紧张。
各种纠结的负面情绪混杂在一起,令他非常不爽。
偏偏母亲还在耳边聒噪:“快一点作为男方应该早些到才对都是你在磨蹭个什么劲。诶你臭着个脸给谁看啊吓到人家女生了怎么办……”
上帝,随便出个什么意外也好,比如立刻有车撞过来或者上电梯时遭遇停电失事或者进门前走廊突然燃起大火之类的什么都好,总之让时光终止在他进门前吧!
……不过这果然只会是他一厢情愿。
顺利地进门,并没有遭遇意外冲过来的车。电梯数字平稳地跳动,并没有出任何停电之类的意外。一路顺利地找到厢房,走廊上并没有突然起火灾……
站在门前,蓝禹洲勉强按下心头的纷乱情绪,深吸一口气,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然后推门而入。
包厢是专门设置的四座,空间并不大却装潢精致。此时里面只有两个人——中年妇女的妙龄女子,看来就是所谓的“相亲”对象了。
那名妇女穿着端庄得体,头发严谨地盘成发髻,脸上虽然有着淡淡皱纹,却依然看得出淡淡风韵。而旁边的女子化着精致的淡妆,乌黑的头发自然地垂着,静静坐在那里,腰背笔直,带着一种恬静美好。桌上摆着些冷盘,却看不出有动过的痕迹,可见其严格的教养。
如果不是这样的场景时间,蓝禹洲会对这个女子怀上好感。只是他早在见面之前就已经对女方存下不好的印象,因此并没有太注意她的样貌。
“你们来啦?”气氛尚且没有变得尴尬前,那名妇女离席,微笑着向他们走来。
向荷也笑着迎了上去。两方的母亲握了手,就熟络起来似的一边夸赞着彼此的儿女一边落座。四座的位置,两位母亲占了对邻座,蓝禹洲只得坐到那女生身边。
目光相接的一秒,女子快速撇开了头,也不知是因为腼腆还是什么。
或许是这种相亲场面太过无聊,两方的父亲都没有来。此时两人的母亲就跟多年没见的同学似的,明明刚刚才认识,却佯装着熟络的语气交谈着。
“诶,小洲,你主动和人家说说话啊,你看多漂亮文静的姑娘。”向荷冲蓝禹洲使了使眼色。
蓝禹洲心头憋着气,脸上虽然还硬撑着笑,声音确实止不住的生硬不耐:“你好。我叫蓝禹洲。24岁,无业游民。”
听到“无业游民”几个字,安幸的脸色变了变。
向荷一看情况有些不妙,瞪了眼蓝禹洲赶紧圆场道:“小洲说什么呢,你不是经常给人画图纸做设计的吗?”说着她有些抱歉地看向安幸,“你别听他贬低自己。他的工作只是有些不稳定……”
安幸的脸色微微恢复了些,心里却还在腹诽。然后她冲安瑄扬扬脸,示意她赶紧说话。
“……我叫安瑄,27岁,在国营企业当公务员。”然后她顿了顿,补充道,“公务员知道吧?光拿钱不干事的人。”
“怎么说话的闺女?”安幸听着,面子上也挂不住了,“什么叫拿钱不干事啊,这铁饭碗还不是人人都拿得到的,多少人想要啊?”
安瑄浅浅笑了笑:“是,妈,抱歉,我说错话了。”
那么快地就道歉,摆明了之前不过是刻意找茬。安幸有些不满。
向荷却有些在意这女生的年龄:27啊,比我家小洲打了三岁……虽说这女大三抱金砖,可怎么还是觉得有些膈应呢……
从不开始就不和谐的开场,似乎注定了,这场相亲不会轻易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