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5822200000011

第11章 情中自有痴儿女,几家欢喜几家愁3

芳心暗许

东京城,即大宋都城,后称汴京,天子脚下,自是与别不同。首先,横平竖直的建筑就与大理极为不同,大理城整体呈包围之势,我眼见的东京城却是四四方方,有条不紊,据说是以三条护城河营造出了城中城格局。东京城街道林立,热闹非凡。东京城内所有屋舍屋角、屋脊处皆呈翘起之势,且明晰可见窗棂上别出心裁的彩绘,柱子上亦是,细细一观,那柱子的形状亦是多种多样。其次,东京城处处人声鼎沸,各地口音皆有,环肥燕瘦的各色美人,高大俊俏的公子哥儿,比比皆是。东京城里好看好玩的玩意儿更是只有想不到,没有找不到。稀奇古怪的面人儿、令人垂涎三尺的精美小吃、清香怡人的菊花、独具特色的官瓷、各色草编织品、人头围绕的街市斗鸡,还有各种图案的汴绣、引人注目的杂耍、鲜艳美丽的绸缎庄、街头巷尾摆着异彩纷呈小饰物正吆喝的小贩等。京城人似乎对灯笼情有独衷,家家户户门口皆挂着各式各样灯笼,不管图案亦或形状,皆令人赏心悦目。我原以为王姐姐与哥哥大婚那日大理城之美景已是极致,不想东京城更是美不胜收。记得昔日哥哥曾提起,大宋之繁华,大部分来自南唐,当年之南唐十分富饶繁华、物产丰富,引得四方皆生贪恋,觊觎不已,这才被灭了去。说到底,欲念作遂,朝代交替权利之争我是不懂,只是觉得亦如同江湖般,江湖代代出新才,弱者肉,强者食,以旧代新,比比皆然。

我与千儿在偌大之京城东游西荡,美仑美奂的京城看得我俩惊叹声不断。于州桥附近玩耍了近大半日,我俩尚只游了内城之冰山一角,已是疲累不堪。“郡主,您累不累,逛足大半日了,不如我们找个客栈先行歇息下吧!此前在龙津桥西面时婢子曾见过一间名为清风楼的客栈,感觉不错。若能在楼上住上一晚,夜晚赏景想来应是不错的。只是客栈临近蔡河,如今之时令恐会生出些许凉意。”千儿站在州桥之上,脸上红扑扑,神色颇倦地道,此时我亦觉得疲惫得紧,便连连点头赞同。

清风楼,地处朱雀门外,近龙津桥,正在西去大街之西。客栈总共三层,一楼为酒肆,二三楼则是客房。我与千儿在清风楼挑了间位于三楼最左侧临蔡河的上房。房内一切铺设简洁朴素,床榻正前方挂着梅兰竹菊四幅图,想来设计清风楼之人是位儒雅品味之士,我打量了厢房一番后心中暗生感叹。“千儿,我困了,不洗漱了,直接歇息吧。”“好啊!郡主,听闻东京城不管何时都十分热闹呢,夜宵亦相当丰富!待我们睡醒了再去饱餐一顿吧,晚点再洗漱。”千儿此言于我正中下怀。

这一觉睡得许久,醒来刚下榻,屋外便响起店小二的敲门声,“两位姑娘,歇息得可还好?”我刚一开门,便迎上店小二灿烂无比的笑容。天子脚下,果真迥异,服务当真贴心。“敢问姑娘可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店小二见我久不回话,便又出声道。“哦,没有,歇息得甚好,方才许是因为刚睡醒,故有些恍神。”我回他一记真诚的笑容道。“那现在小的可否替姑娘安排膳食了,是在房中用膳还是到楼下?”“请问现下是何时辰?”我正欲回话,千儿睡眼惺忪地走过来抢嘴道。“鼓楼钟刚响过,已入酉时。”酉时,那岂不是华灯初上,内城想必极其热闹,“千儿,我们去内城逛逛,这个时辰内城应该是别具风味。”我跃跃欲试。“两位姑娘想必是初来东京城,有所不知,鼓楼钟响,城门便会关上。现下已进不得内城了。”店小二好心提醒道。我一听,心下略略失落,“姑娘亦无需失望,龙津桥至朱雀门这一段亦是十分繁华热闹,丝毫不逊于城内州桥。”店小二十分善解人意,我听着觉得不错便轻点了下头。“小二哥,劳烦您带路,引我去弄些热水吧!晚膳我们在房内用即可。”

轻推开窗,外头一片灯火通明,微风徐徐吹来,夹着丝丝水气,清凉不已。我仰头望着稀稀星光,微微一笑。天空中星子虽少亦闪烁极美,若是有轮明月,便是锦上添花了。哎,可惜,我轻叹一声,低垂眼眸,不期然撞见一道深邃目光,呀,居然是李继隆,只见他头戴展角襥头,身着玉色锦袍,腰间别着一只紫竹箫,正立身楼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与我对视,他眼神中露出的热烈令我的心纷乱不已,脸儿亦不觉烫得厉害。“灵儿姑娘,你可让人好找呀,总算是找着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郭杨一见我便惊喜地大嚷,这一嚷倒是十分及时,打断了方才我与李继隆之间的暧昧,我冲他二人莞尔,甜声应道,“李大哥,郭大哥,你们何以会找来此处?好奇怪,你们怎地知晓我二人已到东京城呢?”郭杨欲应,似又觉得如此不妥,便道,“灵儿姑娘,如此讲话不甚方便,不如在楼下酒肆一叙吧!”李继隆但笑不语,朝我招招手。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且道,“不好意思,劳烦稍等,我即刻下楼。”

方到楼下,我便瞧见千儿与李继隆、郭杨三人正立于酒肆西北角说话,那里好似有一个包厢,我便赶紧奔了过去。他们选的这个包厢委实不错,一落座我便四处张望,从包厢内微启的窗子外,传来阵阵蔡水清香,此处风景果真独好。“你们可真会挑位子!这地儿真不错!”许是夜间露气重,我又刚睡醒,不觉微微打颤,吸吸鼻子道。“披上吧!小心着凉!”对面的李继隆解下玉袍,双手递与我。我正欲推拒,身旁的千儿却边谢他边以双手接过,且道,“郡主,您若不想披上呢,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这外面风凉,婢子可得替您把这窗门关严实咯!”“好吧!我披着!多谢李大哥!”用膳须得在山清水秀间,方能更为舒适,我可不愿错失如此机会。道完谢,我连忙听话地披上他的玉袍,袍子上尚有他的余温,实是温暖。

“郭大哥,刚来便能遇上你们真是太好了!”千儿眉眼俱露出笑意道。“能再见你和灵儿姑娘,我也很高兴。只是何以你们来了东京城,却没有来找我们呢?”郭杨亦笑着爽声应道。“实是不好意思,我与郡主今日巳时末方到,来到东京城后又贪图先欣赏城中美景,后来玩耍得乏了,便随意寻了间客栈住下歇息了。想着稍适休息后再去拜访你们呢。”千儿面色微微泛红,略觉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可是…?”东京城地方颇大,我与千儿今日方到,他二人何以会出现得如此迅速呢,是凑巧吗?我狐疑地以眼神询问李继隆,他没言语,然脸色略微有变,右手慢条斯理地端起面前茶杯,自顾自地饮了上来。“灵儿姑娘,您是有所不知,这清风楼乃李家产业,亦是由我们公子亲手设计督建,此前我们回京城时,已在各大客栈留下两位姑娘之画像。故而…”他身旁的郭杨热心地解释道。“哦!”我了然地连连点头,“灵儿姑娘,您是不知道,我家公子今日…”咳咳咳,李继隆突然而至的剧烈咳嗽声打断了郭杨。我与千儿面面相觑,郭杨则立马噤声,且冲我俩比了比嘴,包厢气氛立时变得分外尴尬。“几位客倌,菜上齐了,请慢慢享用!”身着清风楼标志服饰的小二上菜吆喝声来得十分及时,李继隆神色自若地拎起紫玉砂壶,边与我们倒茶边道,“二位姑娘想必也饿了,不如先用膳吧!这些菜肴皆算得清风楼招牌,你们且尝尝看!”我一听,迅速拎起筷子,“那我便不客气了!面对这些美味佳肴,我深觉饿得慌!你们也自便吧!饮酒切莫稍上我!”言毕我便自顾自地吃了上来,千儿与郭杨皆呵呵一笑,李继隆则不停地与我挟菜。

“清风楼饭菜,真是不赖,味道与千儿烧得颇为相似,似乎可以与千儿一较高下了。”菜足饭饱,我心满意足地转向千儿道。“多谢郡主夸奖!”“是啊,灵儿姑娘您不说我倒没觉得,您这么一说,我亦萌生同感了。这清风楼菜肴,近日食来深以为熟悉,原来如此!”郭杨轻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悟模样。“郭大哥,连你也打趣千儿!”千儿小脸微微泛红,双手在桌下轻扯手绢道。“千儿这丫头似对郭杨有些情愫,迟些得审审她!大辽可还有个帛孛尔呢!”我暗思。

“灵儿姑娘,灵儿姑娘!”郭杨大声唤我道,“请问唤我何事呢?郭大哥!”我忙应道。“我们刚刚在说东京城好玩之地,不知灵儿姑娘您可有何想法?”“身在异乡即为异客,客随主变便好!我对东京城知之甚少,只是在路上听闻车夫说起东京城有八景,久赋盛名!若有幸能一一赏玩一番便太好了!”“哇,那你们二位可至少得在东京城待上两三年哦!”郭杨激动地嚷道。我与千儿闻言皆睁大双眸望住他,“这东京八景,实是自春至冬,原本只需一年,然这雪却有些为难,天公不作美,并非年年有。”李继隆暖声解释道。我与千儿先是不约而同地连连点头,跟住我又快嘴道,“反正我是无事之人,这偌大之东京,想必可玩耍之地极多,待个两三年又有何妨。”道完我未觉有何不妥,郭杨却反应极大。只见他突地站起身,双手紧握,瞬间又坐下,跟住便望住我直傻笑。

“想来郭杨对阿碧姐姐心思颇深,然则即便我待在东京城,这两三年内,阿碧姐姐会否来找我,尚属未知。本是落花无意,又何苦深陷呢?”见郭杨如此,我不由心生感慨。“郡主你如此说,往后在东京城可已有安排?”千儿眉头轻蹙。“不如又开一间医庐吧?京城人多,料想生意会更好!不过,千儿你有个更好的去处,便是在这清风楼做厨子,亦不枉费你这好手艺!”我调皮地打趣她道。千儿连连摇头,“婢子誓死跟随郡主!”“这主意不错,不过,医庐最好还是开在内城,外城受钟声所限,一过申时,内外城便不可通行,略有不便。且城内较城外更热闹些。”李继隆眸中带笑地附和。“李大哥,我乍到此地,还是先四处溜达。重设医庐之事不急,容我再思虑思虑。”我一听,连忙讨饶。

“既是如此,那现下便由我这个主人带二位娇客,四处瞧瞧如何?”李继隆起身,伸手摆出一副请态。“那便有劳公子了!”我搞怪地略一福身,余光扫过李继隆,见他嘴角略微上扬,我亦不由得轻笑出声。

灯火通明的西去大街与白日甚是不同,华灯初上,一切尽如前番店小二所言,实在热闹。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香气四溢的小吃,随处可见正燃着的各式灯笼,实在赏心悦目。

我们一行四人闲荡一阵后,便与千儿、郭杨走散了。我与李继隆在一处名为玲珑香的灯笼店停了下来,这家灯笼店,外表十分素雅,望进店里却极具特色。店外是个衣着单薄的小姑娘正在编织灯笼,她手势十分熟练,神情亦十分专注。从我这边望去,只能瞧见她的侧面,不过,已可想见她生得十分清秀。店内是个身着华衣的臃肿男子似乎正在清点灯笼数目。那男子一瞧见我们,便满面笑颜地叫道,“李将军,请进来瞧上一瞧!小人店里的灯笼在这外城是属一属二,绝对童叟无欺!”李继隆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与他一同走进灯笼店。玲珑香的灯笼果然物似店名,个个皆让我爱不释手。我在店内转悠两圈,相中十个,但又觉得过于浪费,便开始细细挑选比较。“灵儿,你若喜欢,我便都买下!”李继隆突地出声道。“不行,这样太过奢侈了!”我连连拒绝,“李大哥,不如你帮我瞧瞧,哪个最合适?”李继隆随手拿过其中一个与我,“我亦是最中意这个画着紫色牡丹的八角灯笼,不知为何,我一见此花便甚是喜欢!不知可有何说法?咦,这个灯架原来是木制,且以绢丝围成呢!上面还有题诗!”我开心地手舞足蹈。“这个紫色牡丹,名曰紫后!白疑美玉无多润,紫觉灵芝不足祥!”李继隆手指抚过紫后,道。“老板,我就要这个!”“姐姐,其余九个也各具特色呢,您看,这个是金梁晓月,可美着呢!”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小姑娘突地拉住我道。“你是?哦,你是店外那个扎灯笼的小姑娘。”我恍然大悟。只是为何她会与逊宁有些相似,我瞧着她的眼睛有些晃神。“那便都买了吧!”耳边传来李继隆的声音,我回神应道,“好啊!”“金老板,银子我今日先付,但只取走紫后,其余的明日我再派人来取!”“小人哪敢收您的银子啊,您能来关顾,是小人的荣幸。不敢劳您李将军大驾,小人明日亲自送到您府上。”金老板讨好地道。“你可见本将军在何处买东西不付钱的吗?”李继隆面无表情,沉声道。金老板一听,赶紧利落收起银子。“其余九个,亦不劳烦你送了,明日未时会有人来取。”“小人多谢李将军!”金老板毕恭毕敬地送我们出店。

我开心地拎着灯笼在大街上左摇右晃,“灵儿,先前我瞧你晃神了,不知是因何事困扰呢?可否道与在下一听,看看在下是否能替你解决?”李继隆停下脚步,关切地问询。若我告诉他我刚刚是想起逊宁了,似乎不大好。于是我咬咬唇应道,“我想起了重开医庐之事。”“哦,原来如此。此事暂且搁置一旁,依你所言,先好生歇息,欣赏京城景色,日后再思量。”“嗯,好!”

“郡主,天快亮了!还不歇息吗?您盯着这紫后可观了近半个时辰了,不知您是在欣赏这紫后,还是想这送灯笼之人呢?”千儿笑容可掬地坐于我对面道。“你这丫头,净瞎闹。我还未审你呢!你是否瞧上人家郭大哥了?不仅晚膳时小脸泛红,出到街上逛又与我走散,你可别蒙我,依着你的性子,即便逛街人再多你亦不会离开我半步的。”我收回目光,单手托腮,逼问她。“郡主,我与郭大哥可是清清白白,他中意的可是阿碧姑娘,而我,我心中亦是早已有人了,但那人是帛孛尔。”我未料到她会如此直白,当场愣住。“至于在街上,是因为京城夜市小玩意儿太多,过于专注便不小心被你们落下了,郭大哥亦是回头寻得我。”“下回遇见逊宁,我非得让帛孛尔娶了你!”我当下许诺。“那婢子先谢过郡主了。”千儿红着脸,话锋一转,又道,“郡主!我瞧着李将军对你甚好,你觉得呢?”我收回手,双手交握托住下巴,抿紧唇左思思又想想,应道,“李大哥,待我是很好!我亦觉得他人很好,温柔有礼,只是这是否算是喜欢,我不大清楚。”“郡主,没关系,若是喜欢,慢慢您便会知道的。”千儿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

“早,二位姑娘歇息得可还好?”翌日一早,李继隆与郭杨便来拜访。“请进来坐,你俩也好早!”“四位客倌,起得真早!不知昨日歇息得可好?现下是否需要替几位备好早膳呢?”又是昨日那热情的店小二。“有劳小二哥送到房里来吧。”千儿有礼地应道。“好咧!”“你们俩不知道,这位小二哥,实是热情热心,服务周到,堪称清风楼第一。”我伸出拇指比赞道,一旁的千儿亦点头认同。“能得二位姑娘如此谬赞,在下亦与有荣焉!”

“今日我是特意来邀请两位姑娘到我府上小住的!两位姑娘是李某之贵客,又初来乍到,李某理当略尽地主之谊,不知李某是否有此荣幸呢?”用完早膳,李继隆正襟危坐地道。见他如此郑重其事,我亦十分客气地回道,“那打扰李大哥了!”他一听,脸色瞬间轻松了。

李府距离清风楼甚远,李府在城内东北隅,近军营。自清风楼至李府,一路上风光无限。拉开马车门帘,惊觉御史街两侧景色相较昨日,更是繁华热闹得令人叹为观止,来东京城果然是不虚此行。约莫过了三刻,马车终于在一处静谧之地停下,掀开轿门,先入眼帘的便是一排开得正好的白色花朵,且散发着悠悠清香,白色花簇之后是一排枝繁叶茂的大树,其间偏远处有一座简洁明亮的大宅子。宅子两侧依稀可见两头大石象,当中印着李府两个大字,远远望去十分干净利落,似出自李继隆之手。宅子门口分立着两列人,从衣裳装扮上来看似家丁。

单就外围而言,李府可谓大气而低调。李继隆平素彬彬有礼,又多才多艺,想必宅子布局更是不俗。我下意思地望向李继隆,他亦正看着我,且道,“这里便是在下的家了。二位姑娘,一同进去吧!”

“少爷,您回来了!可让老夫人好等!”方步近宅子,便有位绿衣少女奔了过来,且高声嚷道。“少爷!”两旁家丁们亦随即行礼。李继隆略一颌首,对住绿衣女子道,“雨薰,我娘现下可在佛堂?”“老夫人今日并未上佛堂,早上听报少爷有两朋友将会来府上,便一直在大厅等着,早前还在大门口转悠了几转呢!”雨薰言行举止十分活泼但又守礼,与李继隆讲完便冲我与千儿行礼,略显成熟的脸亦微露笑容。看来,李老夫人教导下人还真是有一套,这么个得体的丫头想必去到哪户人家皆会称手得紧,在李府她应是颇具份量之人,单从她对李继隆的态度已可知。“灵儿,千儿,请吧!”李继隆朝我俩摆了个请的姿势。我与千儿亦齐齐回礼。

李府内,一如我所想,并不似一般武将家中,摆刀弄枪放满宅子或是将御赐之物放于最显眼之处,又或者家中放上奢华之物。李将军府极具儒雅气质,一进府扑面而来的是一片紫后林,紫后开得正好,映满整座宅子。紫后林中,并列两座小亭子,一个好似高山流水,另一个则是小家碧玉,真真是一阳一阴。紫后林的尽头,便是主厅,厅当中挂着“不愧于心”四个塑金牌匾。

我与千儿随同李继隆他们一路来到主厅,厅正中坐着一位素衣绢服妇人,两旁分立一玉一绛两位清秀女子。那位妇人想来应是李老夫人,她慈眉善目,眼眸流转间仍可想见年轻时之风姿,看来李继隆之相貌多半是随了她,粗略一瞧,他们二人十分神似。她虽被尊称老夫人,但并不见老,反倒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隆儿,这二位姑娘便是你的朋友?个个皆生得如花似玉呢!”我感觉李老夫人的目光在我身上停顿了一瞬,但见她柔声笑道。“小女子灵儿与千儿多谢夫人夸赞!”我一听急忙福身行礼。“没事,我家隆儿此次还是头一回带女子回家,两位姑娘既是隆儿的朋友,便安心住下,有任何需要只管与我讲,同在自己家般随意自在便好。切莫过于拘礼!”李老夫人起身牵起我的手,轻拍且道。这是往日娘亲经常对我做的一个动作,那一瞬,我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娘亲身边。

“郡主!”一旁的千儿偷偷扯住我的衣角,小声道。“谢谢夫人!给您添麻烦了!”我即刻回神,笑颜以对。“不麻烦不麻烦,府中难得热闹!我求之不得呢!”“娘,耽误您上佛堂了,还是尽早些去吧!我带着灵儿她们在李府转转便好,您便别操心了!”正说笑着,李继隆出声道。“也是,那灵儿与千儿姑娘千万要随意性,与隆儿一起熟悉熟悉李府吧!”李老夫人对着我与千儿道,我俩连连点头,跟住她又转向雨薰吩咐道,“薰儿,嘱咐厨房江师傅,做些大理糕点,迟些送给二位姑娘享用。”稍一停顿,又补充道,“在府中仔细寻几个机灵的丫头,小心侍候二位姑娘!”

李老夫人离开后,李继隆又带着我们转了李府其他地方。主厅右侧,独立院落是李老将军与李老夫人之住所。左侧则是听雨阁。主厅后方横着一条半环型长廊,长廊左右是两方小池塘,临近主厅的左侧乃荷花池,其间鱼儿穿游,右侧则是一池睡莲,开得正是时候,五颜六色。长廊左侧睡莲池后,是李继隆之居所,名曰静居。右侧则唤琉璃轩。这两座宅子区别极大,静居给人以静谧、清悠之感,琉璃轩则令人心生怜惜。

“灵儿,我带你们先去听雨阁稍适歇息吧!逛了这许久,想必你俩亦累了。”逛完李府,李继隆提议道。“好啊!有劳李大哥!”我们五人刚进听雨阁,便有下人来报说是有位女子送来灯笼,我一听,速道,“李大哥,我们去瞧瞧吧,别叫那姑娘等着了。”李继隆点头且吩咐道,“雨薰,你帮忙灵儿她们整理行李!”千儿一听,跟道,“郡主,我留下与雨薰姑娘一齐收拾吧!”

李府门外,昨日那单薄女子正手执灯笼,仔细地候着,“劳烦小姑娘了。”我赶忙拿手去接灯笼,郭杨快我一步,将九个灯笼全拎着了,“姐姐无需客气,这是我的份内事。”她边说边拭额间汗水。“天气炎热,你且随我们进去歇息歇息吧!”我瞧她脸色稍稍泛白,身上衣裳已湿透,便道。“不碍事,谢谢姐姐…”话未说完,她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我赶紧俯身扶起她,以银针快速在她关元、气海、太渊,阴郄、太溪、三阴交几个穴位上布上。约莫半晌,她苏醒过来,与我连声道完谢后离去了,我望住她离去之背影,叹道,“小姑娘真可怜!我在她这个年纪,只负责吃喝玩乐,真想帮帮她。”“灵儿,此事你无需担忧,交由我来处理。”“那我代那位小姑娘先谢谢李大哥了。”我一听,笑容满满地道。他亦回我一笑,温柔又好看,我不觉看痴了。此刻心中所思许是彼时王姐姐教我的那句,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老夫人除了温柔明朗,府邸治理亦毫不含糊,底下人办事十分迅速。我与李继隆他们刚别过回房,雨薰便已利落将房间整了个遍,此前来不及细细观赏,一回房倒令我格外惊讶。房中布置十分温馨,满布紫后与春菊,紫与黄交错,衬得整个厢房既典雅又调皮,倒是合乎我的性子。不止如此,紫后与春菊之清爽香气更是漫布整个屋子,置身其间,令人心情大好。

“郡主!您回来了!”千儿打了盆水进来,唤我道。“是呢!”“哇!桌上的灯笼好多,个个都好看!这便是那晚你们买下的吗?郡主!”千儿被桌上的灯笼完全迷住了。“你若喜欢,便挑一个吧!至于其余的,你也找找机会送与府上之人吧!我们自大理来,也未带什么可送人之物,今日偏又到得匆忙,老夫人那里我倒是有准备,但底下人确实得需表示,往后可有日子要待在李府呢。”“这些不是李将军所送吗?转赠他人可妥当?”千儿有些迟疑。“不打紧,他知道我最中意的是紫后,这许多灯笼皆放在我屋里,一来浪费,二来物不能尽其用,不如与众分享。且以他之性子,他与郭杨皆不会多说什么的。”我赶忙解释道。千儿一听,连连点头。“那郡主您可欢喜这厢房布置?”“当然啊!”我笑着道。“那便好!雨薰姐姐可以放心了!”我疑惑地看着千儿,她又道,“原本我是想依着您往日习惯来调整的,但我以为我们始终是客,故而雨薰姐姐问我意见时,我对她说您对这些不甚在意,让她随意便好。布置完之后,雨薰姐姐有些担心您会不中意,便托我问问您,我觉得挺好,但不知您会否满意?”“你直接告诉她,我很满意,劳她费心了!哦,对了,在灯笼里挑个你亦中意的送与她吧!”千儿十分欢喜地连连答应。

“郡主!雨薰姐姐说瞧您今日面色稍倦,午膳便与我们备在听雨阁院内。”我刚洗完一路风尘,千儿便道。“那去吧!”院内桌上布满熟悉大理菜,以及各色大理糕点,从院门往外看,尽是一片紫后,此情此景,突地令我忆起大理时光,不由自主地呆怔。“灵儿!”李继隆不知何时出现在我对面,原本立于我身后的婢女不知去向,院中只剩我俩、千儿、郭杨四人。“哦,你们来了!”我赶紧回神一笑,掩住失态。“我与公子尚未用午膳,军营中今日我与公子皆休假,未备伙食,想着你们这儿肯定备膳了,便来找你们了。”郭杨解释道,李继隆亦配合地连连点头。“那开动吧!我正愁吃不完呢!呵呵!”

“郡主,您说李将军是不是专程来陪您用膳的?”用完膳,我与千儿回房小憩,她突地道。“何以见得?”“早前我听雨薰姐姐说起,李将军近日军中事务繁忙呢。”“他决计是休假,我曾在他营中可见识过他认真模样,绝不会是因私误公之人。”“还有一事,雨薰姐姐要指派婢女与我们,被我婉言谢绝了。”“千儿,你果真深得我心!我实在不惯多人侍候。”“郡主,千儿我何其有幸,未被您退货。”“你这鬼丫头!”

李老夫人设的晚膳安排在大厅,整体十分宜家,令人备感窝心,席间,欢声笑语,一顿饭下来,便一扫我初到异乡的不安定。膳后,李老夫人亲自与我们指派了四名婢女雲枫、雲清、雲芸、雲丹,我本欲推拒,然盛情难却,便只得接收。

晚膳过后,李老夫人便先行歇息去了,趁着夜色尚早,我们一行四人便在紫后林中高山流水品茗。“云淡风清,可是四朵解语花,虽性格各异,但天生喜感十足,灵儿姑娘与千儿姑娘在李府可是绝对不会闷的。”郭杨笑着道,且将手中茶杯一饮而尽。“是吗,老夫人真是有心了。”“灵儿,你若不惯人多侍候,不如我去回绝娘。”李继隆看穿我的心思,迎合道。“没事,习惯亦非天成,天成尚可改,更何况习惯。出门之时大不了不让她们跟着,亦无何不便。”我赶紧接茬,“对了,为何用膳之时不见你爹爹呢,还有那琉璃轩的主人?”他未出声,只是举起茶杯道,“说了这许久,共饮一番吧!”我瞧他似无意回应,便不再多言。“灵儿,白日里,未带你细赏府中景色,现下夕阳未尽,另有一番风味,不如去瞧瞧吧!”饮完后他道。“好啊!”对于美景与美食,我可毫无抵抗之念。

夕阳之下,长廊映于湖中,泛起滟滟水泽,分外惹人注目。“我家家中共有三男一女,父亲于我十岁时郁郁而终,我是长子,两个弟弟既不在京任职,且皆已成家立室,故不在家中。小妹是当今皇上之德妃。”望住满池睡莲,李继隆缓缓地出声道,“世人所知我父之事,与实略有出入。他之所以郁郁而终,是因先皇将其贬官。父亲一生只知精忠报国,行事不免专横,甚至曾为求目的不择手段。与朝中老臣交恶,被贬官却不敢辩明自己。小妹则是因当年太祖感念父亲,便聘娶与如今之皇上。”“我委实多话,惹你不快。李大哥,望忘见谅。”“无碍!父亲虽郁郁而终,但一生功大于过,淄州那几年,他亦并非全是不快。犹记得父亲临终前曾说过,此一生唯一恨,朗州一战,为求胜做了不人道之事。被贬岁月,得与家人长聚,亦是平生大幸。他只望我们兄妹几人牢记行事不愧于心。”此时,我不知应如何宽慰于他,便只好陪他一同静默,直至夕阳落尽。夕阳之下的睡莲池,与望着池子的他,身影之落寞却令我的心泛起丝丝疼意,为人子女,可如此公正评价自己爹爹委实不易。对于李处耘,我所知甚少,只听说他陈桥兵变立奇功,士兵百姓皆是威望极高,不曾想尚有此般辛秘。

“千儿,我今日方有更深感悟,光鲜亮丽背后,并非全是令人艳羡之事。人一生之福祸,当真不能以一字概之。其间辛酸,冷暖自知。”因我初至陌生地方不易成眠,初初几日便常要千儿陪宿,她此刻正睡于我身侧,我便与她小叙一番。“是呢,昔日皇后常念叨,平常心,想必亦是此理吧!”“王姐姐素来如此,不显不争,永远是温婉雅静。”我满心认同。“郡主,您是否想念大理了?若是想念,我们便回去吧!正如皇后之言,始终大理方是您家!”千儿睡意渐浓,说话声音亦愈来愈低。不可否认,午膳那一瞬,我的确想起了大理,但心底却并不愿返归,木姐姐孤身一人太过孤单,历今这些年漂泊,我亦已有所体会,若我选择陪伴哥哥与王姐姐,那木姐姐便会愈发孤单,我必不乐见她如此。那倒不如似如今这般,四处游历江湖,日子可生色不少。

自初入李府那日之后,便显少见李继隆,即使碰面,亦只是匆匆别过。好在他将郭杨一直留在府内陪我们,听郭杨说,宋辽之争已初见端倪,故而军营事务颇多。李府是处十分好的宅院,鸟语花香,又少喧嚣,身旁云淡风清四朵解语花亦十分称职,每日皆有新鲜花样,李老夫人亦会日日寻我们说话解闷,日子倒是既不枯燥又不无趣。起初我心上尚有灯笼小姑娘之事,每每忆起总是眉宇纠结,后来听郭杨说李继隆早已替她打点妥当,便真正开怀了,日日在城中转悠。

东京城内除州桥外尚有许多美景,御史南北街,东西街,皆有不少好货,物美价廉。近日郭杨已带着我与千儿将御史街转了个遍,他实是个好向导,每到一处,必将好吃好玩之物十分详尽地告之我们。千儿十分厉害,现下已对御史街所有与吃相关之事了若指掌,十足京城人。“御史街上无疑人数最多,但宅子租金想必亦是贵得离谱,重开医庐在城内似乎不大可能,若以赚银子为目的,便不可兼顾贫苦人家,看来还得设在城外。”月上柳梢头,我独坐院中,垂头边把玩灯笼边琢磨。“宅子租金不成问题。”李继隆的声音自我头顶响起,我快速抬起头道,“李大哥,你来了!”“今日军中事务已处理完毕,见时辰尚早,便来瞧瞧你。”

宋辽之间形势如何,若与逊宁对上,又会如何呢?我虽心中充满疑问,却开不了口。李继隆倒是善于察言观色,且听他道,“宋辽之间,矛盾始终存在。既然从戎,便无从选择,只可忠于皇上。在战场上理当奋勇杀敌,然下了战场,却可以是朋友,士之争,必磊落。灵儿你大可放心,倘若他日当真遇上耶律兄,战场之上必不相让,战场之外,我与他乃惺惺相惜之友。此二者间并不矛盾。我相信他亦是如此想。”李继隆此话倒与逊宁昔日之言不谋而和,倒是我杞人忧天了。“重开医庐之事,自明日起,我便可与你一同着手办了。”“那灵儿先谢过李大哥了。”我轻笑道。“你我之间,何需这般客气。”李继隆深邃的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且叹道,“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得他如此称赞,我一下不知如何接话,又羞于与他对视,便随便寻个由头遁了。

翌日,李继隆便随我、千儿、郭杨一行四人在御史街寻找合适铺子,搜寻良久,一无所获,正惆怅之时,瞧见前边曲院街路人围作圈,似有何热闹。于是我提议道,“反正无聊,不如去凑个热闹,如何?”得到其余三人首肯后,我便立即迈开大步,一个旋身冲到人群外,然围观者众多,几乎密不透风,正欲败兴返回,岂料随后而来的李继隆一出现,事情便峰回路转了,只见众人纷纷噤声让道,皆露敬畏之色。早知如此,我便和他们一道好了。我低声嘀咕,现在时机这么好,我来瞧瞧有什么好事。这不瞧还好,一瞧我脑门直冲火,一位弱稚女子,背对着我们,躺倒在地,全身血迹斑斑。我赶紧大步上前,抓过她的手一探,幸好,只是皮外伤,未动及筋骨。我与千儿轻轻扶起她,抚开她额间发丝,“小姑娘,怎么会是你?”居然是那位卖灯笼的小姑娘。

“发生何事?”李继隆扫了我们一眼,沉声对住众人问道。“回将军,她是我们翠倚楼的姑娘。因为逃跑,被我们抓获时,挣扎间不小心受了点伤。”一位尖嘴猴腮,狎司装扮的男子一边行礼一边赔笑解释。“你胡说,她可是西去大街上玲珑香灯笼店小姑娘,怎地会是你们翠倚楼的姑娘。”我一听,怒道。此人倒十分机灵,见我敢这般大声喝斥,便眯着眼睛在我与李继隆身上转悠了一圈,随即屁颠屁颠地跑到我身旁,谄媚地道,“姑娘有所不知,她确是翠倚楼的姑娘,今日她娘亲自送过来的,这不,卖身契上还有她娘的签字呢。”道完,他从怀中摸出一张卖身契。我忙扯过来一瞧,上面落款确是有手印与玲珑香印章。

“既有卖身契在此,且又有印证,这位姑娘应是翠倚楼的人。”李继隆出声道。那反之,便不是咯。我猛地反应过来,利落撕碎卖身契,吞咽下肚,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快得那狎司来不及反应。等他反应过来,他便呼天喊地起来,“将军,您可得替小的评评理啊。她这么随随便便吃掉这卖身契,将军您可得替小人作主啊。”“没有了卖身契,她便不是你翠倚楼的人了。”我开心地对住他嚷。“既然卖身契已被这位姑娘撕掉,我亦无权对其开膛破肚,不如此事亦作罢。你们花了多少银两,我双倍返还。如何?”李继隆圆场道。那狎司似有微辞,又碍于李继隆,不好发作。

正当我以为此事已完结时,蹦出个陈咬金。有个洪亮的声音自我身后飘来,“李继隆,你与这位姑娘这出戏可唱得真真好。先是提示她,没有卖身契等于这姑娘便与翠倚楼无关。再以银两解决问题,这事儿办得委实效率高啊!”“裴将军过奖,此处众人皆可为我作见证,我并不曾说过任何不当之言,更未曾提醒那位姑娘任何事。”李继隆面容坦然面向来人,说话间,我扫了眼李继隆口中的这位裴将军,只见他身材高大魁梧,浓眉大眼,嘴角胡须略多。从这人的装扮来看,应是武将。眼眸流转间,瞥见郭杨不悦的表情,难道他便是郭杨曾说的裴济,我突地灵光一闪。

“你少和老子来这套,老子打仗时,你还在家里玩泥巴呢。别以为剿了两次匪窝便算本事了。”裴济脸红脖子粗地吼道。“大哥,咦,继隆哥哥,你也在啊!”一个天真可爱的玉衣小姑娘笑着从人群里跳出来,未施粉黛的小脸已可想见待成大后将会是何等风姿。“小妹,你来了!哥哥在与你继隆哥哥聊天呢。说得兴起,声音有点大了。”说话间,他以眼神扫遍众人,众人立作鸟兽散。他前后这番变化,我委实不适应,亦难怪,面对这么个小可人儿,纵使硬汉亦难免化作绕指柔。

“是啊,卿卿,方才我与你哥哥在聊天。”李继隆温柔地笑道。“那这位姐姐又是谁啊?与你好配哦!”裴卿卿跑到我面前,对住我上下打量。“是继隆哥哥的朋友,你可唤她灵儿姐姐。”“灵儿姐姐!”裴卿卿脸上的稚嫩笑容令人不觉打从心里喜欢她,确实是个乖巧的小姑娘。我亦回她一笑,“灵儿姐姐,你真好看,卿卿好喜欢你啊!”嘴甜的小姑娘,“卿卿很漂亮,我也好喜欢卿卿!”“裴将军,我们今日尚有事要办,便先告辞了。”

李继隆与郭杨将我们送回李府后,便行色匆匆地出门了。云淡风清与千儿则帮忙替灯笼小姑娘上药梳洗,我则在院中独坐,想必他们二人是去处理灯笼店之事了。正思忖着,听见千儿叫道,“郡主,这位姑娘好似一个人呢!”好在她还算机警,未叫出逊宁的名。我对住她点头肯定,跟住对住灯笼小姑娘,软声道,“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你不用害怕,姐姐会保护你的。”“婢子名唤金丝草,郡主。”“你像以前一样,叫我姐姐便好。”“不可以的,将军买下我,丝草便是这府中的婢女。”她说话声音颤抖,神色间充满恐惧,罢了,现下不好勉强她,再坚持可能会吓着她。“好,你随千儿那样唤我郡主吧!你今年多大了?”“十二。”她怯生生地应我。“丝草不要怕,以后你便跟着我吧!我绝不会让人欺负你的。”瞅见她眸中惧意仍甚,我急急保证道。这才几日光景,她竟变成这般模样,我不由得心疼不已。“千儿,她还这么小,身上又有伤,记得多费点心思照顾好她!”“我会的。郡主。”

“灵儿,丝草的事儿,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是夜,李继隆来听雨阁与我道歉。“李大哥,丝草与我讲了,这事不怪你。怪只怪她那后母,全然不顾她年纪尚幼,且爹爹新丧,便如此害她。”我语中难掩生气。“灵儿,你别生气了。她后母我已经处理了,谅她以后也不敢来找丝草了。”“谢谢李大哥,如此甚好,反正丝草亦不想再返玲珑香了。”我由衷地感谢道。“还有,我与郭杨在曲院街看上一个铺子,所处位置与价钱都十分不错。明日一起去看看吧!”“太好了!谢谢你,李大哥!”我激动地握住李继隆的手连声道谢。李继隆凝视我半晌后道,“灵儿,你知道吗,自你我相识,谢谢是你对我说的最多的两个字。而我为你做任何事,皆是心甘情愿,你无需道谢,半年多的时日,你我相对,对我你尽可以随意些。”“以后,我尽量做到。”我笑着保证。“那以后,你可以唤我继隆吗?”他言语间的温柔令我无法拒绝,只得娇羞地点头应允。

在继隆的帮助下,医庐顺利地在曲院街安了家,左右两侧皆是药材店。继隆做事十分细致,将医庐布置得如同长沙那般,店名仍是劫谷一绝。因为我银两不够,未免我胡思乱想,他出资并主动要求作为幕后老板,如此安排,我确实安心不少。云淡风清四个丫头、千儿、丝草皆来医庐帮忙,丝草做事十分细心认真,经过几日调理,她已逐渐恢复旧日朝气。

医庐开张那日,来人很多,偌大东京城,我未识一人,却有不少人送来贺礼,想是继隆之功劳,使得场面不致冷清。继隆与老夫人皆未到场,如此,免了不少闲言碎语。当日宾客之中,有四人与我印象最深,一个是前几日街头撞见的裴济,他领着三个下人,捧了一堆贺礼,一进门,便指挥那三人将贺礼放到取药台,跟住与我拿了些金创药,便走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另外两人我未曾谋面,但十足似一对璧人。他们是同时到来,男子长相俊美,与继隆不相伯仲。女子肤胜白雪,身若柳枝,步似轻莲,额间一颗美人痣,行步而来,带来阵阵清香。男子说话总带笑,且笑容如煦,备感亲切。女子温婉则若水又掺杂少许坚毅,好似王姐姐。他们俩一来便吸引了所有宾客的目光,但亦只是放下贺礼便飘然离去。最后那个来得最晚,是清风楼那个热情店小二,他一如既往地热情,一进门便帮忙招呼,忙东忙西,听闻已升作清风楼掌柜了。

“灵儿,今日在医庐如何?一切可还顺利?”我与千儿她们刚进听雨阁,便瞧见继隆坐在院中正饮茶,他一见我,便倒了杯茶递与我,问道。我揉了揉肩,慢慢坐到他对面,一饮而尽,将茶杯递回他道,“渴死我了。今日来人较多,比长沙要忙得多。京城当真不一样。”继隆十分体贴地又递了杯茶与我,“明日我让郭杨再安排几个人与你。”“那倒不用。今日开张比较特殊,明日只是问诊,人多亦帮不上忙,再说我初来京城,有没有病人上门尚属未知呢。现下有千儿她们六人已足够了。”“别累着自己才好。”继隆语中尽是关心,我顿觉窝心。“嗯,我会注意的。”我听话地道。

“今日可又有何新鲜事?”继隆自闲下来后,每日皆会与我说说话,我总是会将在外面所见之好玩好笑之事告之于他,如此下来,引为习惯。“听说清风楼那个热情店小二赵大哥已升作店小二。”“可能他表现好吧,清风楼之事我从不掺合,它仅是李家产业。”“哦,这样。”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了,今日裴将军也来过。带了一堆贺礼,可都是些好药材呢。”继隆点点头。“他走的很急,只带走了些金创药。”“宋辽之间有小战役发生,裴家军此番是先锋。”“今日医庐还来了两位特别宾客,一男一女,男子俊美,女子若水。我猜他们是你的知己好友。”他挑挑眉,用那双好看的眸子看着我道,“我没猜错的话,你说的这两位应是我大哥杨勋,和玉衣绾绾主楚依诺。”“对对对,云淡风清好似也这么说过。”我忙不迭地补充道,“那位男子面容和善,笑容如煦,女子温婉若水。”“这番形容甚是贴切。”我对那位楚依诺充满好奇,便又道,“杨勋我曾听郭杨提过,但楚依诺我没听过。玉衣绾是干什么的呀?”“玉衣绾是京城出名的歌舞坊,算是我与大哥和依诺三人之产业。平日里全是依诺在打理,我与大哥从不参与。”

继隆顿了顿,我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状,他便又叙道,“玉衣绾培养了许多歌姬舞姬,多是上到宫廷表演。不过玉衣绾平时亦会开门揽客,因为常去皇宫表演,慕名而来之人亦不少,故而生意还不赖,在京城亦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楚姑娘好厉害!”“依诺确实厉害,能歌善舞,更弹得一手好古筝。她年纪比你稍大一点。”继隆提起楚依诺时总是十分温柔,惹得我突生一丝心烦,“那你有空带我去瞧瞧吧!”“歌舞坊始终男客居多,你去可能不大合适。”他显得十分犹豫。“我可以女扮男装啊!以前我也扮过呢,保证不穿帮。”我坚持道。“好吧!过几日,我在玉衣绾招待同撩,你到时与我同去。”“谢谢,嘻嘻,你最好了。”见我如斯反应,继隆回我一笑,脸上尽是宠溺。看来,千儿说对了,继隆心中是钟意我的,我暗思。“灵儿,灵儿,在想何事,如此出神呢?”“医庐既已开张,我与千儿、丝草想搬过去住,住在那儿更方便些。现下暂无影响,我担心将来病人多了后不方便。”继隆沉默片刻后,低道,“将来之事将来再打算吧!先暂且留住听雨阁吧!”

玉衣绾地处御史街中断,近州桥。门外丝带飘逸,灯笼作堆,映得玉衣绾既亮又唯美。进出玉衣绾之人皆是锦衣华服,绾中布置分外高雅,格调布局十分似继隆风格。看来,这玉衣绾亦是出自继隆。继隆今日在绾内最西边紫玉台会友,紫玉台门口以珠帘隔断,其内分成两块,一块以轻纱相隔,设抚琴台。另一块便是歌舞台与宾客席位,整体格局十分简单。“继隆小弟,你我同是李姓,份属同宗,不知可否帮大哥一个忙?”肤色黝黑的李敬源举杯与继隆道,“大哥请讲,小弟能帮的一定帮。”“素闻你与玉衣绾主楚依诺交好,不知可否让她与我等弹唱一曲呢。”继隆面不改色地应道,“此事小弟只能一试,不担保一定成功。”“有你出马,一定可以。”说曹操曹操到,李敬源话音刚落,一身玉衣的楚依诺便掀帘进来,且听她道,“李大人来到,依诺岂敢不到。何必劳烦李将军呢。”楚依诺实实人美声甜,听得我的心不觉一动。“绾主真是太给在下面子了。”李敬源笑得分外开怀。“那小女子这番献丑了。”她一说完,转身进入抚琴台,且听筝声若流水,片刻后笛声相伴,歌起:

万水千山纵横岂惧风急雨翻

豪气吞吐风雷饮下霜杯雪盏

独闯高峰远滩人生几多个关

却笑他世人妄要将汉胡路来限

曾想痴爱相伴一路相依往返

谁知心醉朱颜消逝烟雨间

凭谁忆意无限别万山不再返

“久闻不如亲听,这个词亦只有继隆你敢作。这便是当年玉衣绾开张那次你的贺礼?”一曲既终,李敬源带头鼓掌道。继隆点点头。接下来他们所聊何事,我没心思再听,脑中不断响着此曲,歌中之意似在暗示他与楚依诺间曾有过纠缠,也许并非曾经,而是延续至今。至少我从楚依诺的眼神里能看出她对他有情。思于此,我的心乱作一团。

当夜,我与继隆再次提起搬离一事,他见我态度坚决,便没再勉强,只再三强调,听雨阁随时欢迎我回去。第二日清晨,我便与千儿、丝草搬到医庐,云淡风清四个丫头照旧过来医庐帮忙。时日如水逝,我的心却依旧纷乱。楚依诺这三个字确是我心纷乱之由头。

端午佳节将至,李府众人忙个不停,听闻德妃将会回府与亲人小聚,故而李府上下皆热闹不已。我本欲安排云淡风清四个丫头回去帮忙,但她们异口同声地说,老夫人让她们在医庐干活,府中之事不用她们操心。医庐近日萧条得很,她们几个丫头亦奇怪得很,常常聚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偶尔还会全体待在后院煎药,留我独守前厅。

“丝草,你们近日老在后院待着,可是有何事?”我实在憋不住了便抓住丝草问道。“郡主,再过几日便是端午,东京城有个习俗,便是在端午之时送荷包与心上人,意喻示好。对方若是接受荷包,即代表接受其心意。”那我要不要绣一个呢,与其独自生闷气,不如摊开。“郡主,您若想绣,婢子可以教您。我绣荷包手艺尚算可以。”丝草憨笑道。“好啊!”我不假思索地回应。

丝草确是心灵手巧,她绣的荷包精致好看,我绣的却十分别扭,绣到第十个之时,终于略有小成,便拉着丝草去附近绸缎庄,欲选个好布料,正正经经绣一个。进到锦绣铺,便瞧见楚依诺正站在一块水蓝色缎子前。我估摸在她眼里与我只有一面之缘,应当不识我,免打招呼好了。“是灵儿姑娘呢,你也来选布料吗?”没想到她竟认得我,“是啊,楚绾主。”我微微一笑。“别这么客气,听继隆说你年龄比我小,唤我姐姐好了。”她笑若桃花,我若再说什么,会让人觉得小家子气,于是我听话地道,“楚姐姐。”“嗯,你们慢慢挑。这家绸缎庄的布料很不错。”跟住她转向锦绣铺店家道,“唐师傅,这两位姑娘选的布料记在玉衣绾帐上。劳烦将方才我挑好的布料送去玉衣绾,照旧找陈管事取银子。”“那灵儿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楚姐姐。”楚依诺如此大方得体,既然送布料我,我若推拒反显矫情,于是我与丝草各挑了块小缎子。

不知何故,医庐这几日进出之人猛然增多,彻底打乱了绣荷包计划,我便只好拉着丝草每晚挑灯夜战,紧赶慢追,终于在端午节前夕完成。我打算在端午那日送与继隆。端午节当日,老夫人一早便遣雨薰来医庐邀我们晚上去李府共度端午。眼见雨薰今日盛装模样,想起要见德妃,便让千儿给我弄了个盛妆。依云淡风清所说,德妃面前,不好失了体统。

李府门外张灯结彩,喜庆有余,府中众人皆笑脸迎人。家宴设在主厅,茶桌上布满各类水果,我与千儿她们到时,一个雍冠华服的女子、老夫人、继隆、郭杨,还有一位老妇人已坐桌前,桌上摆满了令人垂涎欲滴的食物。“灵儿,快来快来!坐在隆儿旁边空位上。千儿,你也坐在郭杨旁边的空位上。”“好的,谢老夫人。”我与千儿依言坐下。“德妃娘娘,人已到齐,不如开动吧!”老夫人喜笑颜开。“好的,娘!”那女子声若黄莺,我不禁多看了一眼,她便是那德妃,继隆的妹妹,果真生得十分贤淑。“开动吧!哥哥!”德妃望住李继隆道。“娘娘,请!”继隆较往日愈发谦和有礼。大宋礼节果真繁杂,平日我随意惯了,今日真真令我大开眼界。

晚膳用到一半,一不留神,手中筷子掉落在地,我身旁的李继隆连忙侧身拾起,就在那时,他腰间缓缓滑下一个水蓝色荷包,我不经意瞟见此物,心中立时凉意四起,他果然钟情于楚依诺。后半顿饭我食不知味,原本是平素喜欢之美味佳肴,可如今进到嘴里却难以下咽。好容易盼到用完膳,德妃与老夫人相携而去,母女二人且行且笑着。待她二人一离开,我完全不睬继隆,拉着千儿与丝草便一路狂奔回医庐,全然不顾其他人诧异目光,我此刻心酸难忍,生怕多待片刻。

千儿与丝草不知所措,只得匆忙跟随我。抵达医庐后,千儿欲说什么,我打断她,道,“今日我乏得紧,若有任何事,明日再说吧。”“灵儿,能出来与我见上一见吗?”约莫一刻后,我正独自躺于床榻垂泪,门外响起李继隆敲门声。我翻身趴于床榻,故意不吱声。他续道,“灵儿,是发生何事了,抑或何事令你不快?你若不告诉我知晓,我定会寝食难安。”我仍是充耳不闻。“灵儿,若是我做了何事令你难过了,我向你道歉,你千万可别不睬我。”他仍旧坚持。算了,李继隆钟情楚依诺,并未有任何过错,我亦怪不得他。想了想,我便开了门,轻道,“李大哥,你没有任何地方开罪于我,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罢了。天色不早了,我今日确有些乏了,你亦早些回去歇息吧!”李继隆脸上原本焦急之色立去,面上笑意浓浓,拉住我,急切地道,“灵儿,你将话讲明白些,什么自作多情?”我欲挣开手,哪知他拽得甚紧,我挣脱不了,心中更觉委曲,带着哭腔喊道,“你既不钟意我,为何作出这般举动,令我难堪呢。”话音刚落,我便被带进一个温暖怀抱,耳边传来李继隆声响如雷的心跳声,“傻丫头!我怎会不钟意你呢,我李继隆向着这满天星斗起誓,此生此世独独钟爱灵儿你一人。如有违背,他日战死杀场,死无全尸。”

同类推荐
  • 魅上冷情王子:风狂

    魅上冷情王子:风狂

    这世界真乌龙,曾经爱她的侍卫变成了冷漠如冰的王子,而自己这个堂堂公主却成了他的下人?身兼数职,丫鬟,保镖,医师,甚至是歌姬!很好,亡国的痛,昔日恋人的无情,这笔账,她终会慢慢讨回!
  • 贤妻不好装

    贤妻不好装

    万年恶毒女配演员穿成温婉贤淑的顾家二姑娘。二姑娘因意外嫁给别人做继室,那男人虽有一副好样貌,但是傲娇又毒舌。新婚夜她都装死躺好等着了,可他竟然视而不见!虽然她也不稀罕他,可还是得挖空心思保住将军夫人的头衔……婆婆妾室没一个室省油的灯,二姑娘表示谁不让我好过,我就让谁难过!只是,将军夫人太穷,还得偷偷赚外快!说出来有人信么?!
  • 重生之郡主倾城

    重生之郡主倾城

    重生的萧妍今生只求父母、哥哥和妹妹安好,只要不进她的地盘她都可以忍。但是,讨厌的二叔二婶不断的惹事,讨厌的堂妹不断的挑衅,讨厌的表姐整天向哥哥抛媚眼......不能忍了!美人师父教她武功,但是,师父你能告诉我,天下第一的你为何打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吗?
  • 倾世艳后

    倾世艳后

    绛红罗帐内,如瀑的墨发松垂在光滑胜雪的玉背上,刘启指腹轻轻触碰,肌肤如绸如丝。王娡羞赧转身,晕脸生红,媚眼如丝。真是“千古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城倾国貌,惊为天下人!”刘启指尖微抖,喉结滑动,艰涩吐音:“美人……”
  • 冷帝的金牌宠后

    冷帝的金牌宠后

    一朝穿越,赫赫有名的武器专家重生在胆小懦弱的丞相府嫡出小姐的身上。未婚先孕,伤风败俗?冷血无情的老爹霸占了她的嫁妆将她赶出家门,甚至送她一碗堕胎药,庶妹抢走了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尼玛!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是不是?
热门推荐
  • 遗忘

    遗忘

    [花雨授权]有什么比爱情更永恒?有什么比幸福更迷人?他不在乎她曾心有所属,而她,又何曾在意过他比自己小九岁?他们要相爱,要幸福,要在这罪恶的风都生活一辈子,生生息息不分离。
  • Waifs and Strays

    Waifs and Strays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弄隋

    弄隋

    抠个床板也能抠到古代去,超极系统附送各种知识。偶尔开开外挂,间或收收古物。现代的小吊丝跑到隋朝呼风唤雨,大喊‘其实我的心很大,其实隋朝能装得下更多。’理想相当丰满,现实未必骨感.顺风顺水算什么?皇帝算什么?一统江山算什么?改变历史算什么?看现代吊丝如何将隋国版图一扩再扩,将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完全实现。看下去,您绝对不会后悔。喜欢的话,请收藏。觉得还值的话,请投推荐!感谢各位喜欢这本书的朋友们!
  • 闪婚强爱:霍少的心尖宠妻

    闪婚强爱:霍少的心尖宠妻

    再痛苦的背叛,都是为了更好的浴涅重生。“嫁给我,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他强势地以协约为名,把她拘在身边万般宠爱。“如果我想要整个霍氏呢?”她妩媚一笑。男人了然,薄唇微扬,“那我定当双手奉上!”“你不觉得我太贪心?”“你嫁给了我,霸了我的心,难道还有比这更贪心的?”苏翎扶额,她就知道,就知道……会这样!
  • 武灭七罪

    武灭七罪

    这是个灵力为体,武技为用的世界。传说中的巅峰强者具有毁天灭地、移山倒海之能。沈烈意外传承了以罪恶之力修练的功法。少年立于荒山顶端,对着满天星辰立下誓言:荡平天下所有不义。灭尽世间一切罪孽。问苍茫乱世,谁主浮沉?以杀止罪,以罪入道!无论成魔成圣,但求一生无憾!
  • 芸薹花香

    芸薹花香

    故事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结束,爱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自己。
  • 毕竟这是爱情

    毕竟这是爱情

    一直想写出这些故事,却一直没有勇气写出来。考虑了很久人总该面对现实,就当这是故事吧!这些故事有些是亲身经历,有些是朋友经历。是否其中有跟你相识的故事呢?
  • 陵墓之敌

    陵墓之敌

    自古帝王将相都有陵墓,无论是哪一个陵墓都会有一个最大的敌人,那就是我们——盗墓者。
  • 猎艳狂妃杠上王,爷可愿否

    猎艳狂妃杠上王,爷可愿否

    她最喜欢逛街,特别是青楼~~旁的鸭馆!世人皆知她好色,却不知富可敌国的天下第一奸商竟是她的儿子!一朝被赐一品正妃,却因重重危险身份逃婚不嫁!战神王爷狠出招,宝宝腹黑不可比!“你丫丫的,等你的嫁妆超过了我儿子的财产,再来娶我吧!”无赖王爷满街追妻,“你敢不嫁?我就让天下第一奸商破产!”?
  • 金简恋

    金简恋

    她是简单,她是武媚娘,她们冥冥之中有着一丝关系,她深爱着自己的男人,却又被爱情背叛。她柔弱的爱在权利中让她自己终究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