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启微十一年秋末,嘉王之乱解,四海昌平,八方来朝。
赵幽可赢是赢了,只是赵幽可并没有能杀掉嘉王,因为尹杰又之间带着嘉王又奔袭军中,打算继续那未完成的开疆扩土之事。只是人还没到兰州,前线就传来消息,明珠郡主已然攻下兰州,虽然明珠郡主为此身负重伤,但好歹性命无忧。野利荣相战死,西夏之主李立镕放火烧掉大殿,顺便也让自己在宋军面前跟着燃烧的大殿一起变成了灰烬。事后,有好事者称,李立镕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绯,我终于可以去见你了。”
不过这些都是逸闻,是不是真的,谁也吃不准。
然而西夏并入大宋版图后,赵幽可还是没能杀掉赵嘉可。一是因为尹杰找回了太后的棺椁,完璧归赵。二是因为尹杰毕竟手握十五万重兵,愿以嘉王之命杯酒释兵权。三则是尹杰暗示若留嘉王一命,江北王便无后,宋之异姓王只此一代。于是赵幽可只给赵嘉可灌了吃了会让人变痴傻的药,让他一肚子坏水的弟弟智力退化到永远只有稚童的程度。
这件事,让四海皆颂启微帝之宽宏高义。不过这件事并没有被热议很久,启微帝又发惊人之举。
众臣百官均以悲悯之色看向左右二相“陛下,竟然给徐相之子与白相之子,赐婚了。”
徐臻、白思邈二人为表示不满罢朝三日,其实两位倒霉催的宰相是被那两个不肖子气得。徐奕其跟徐臻说,在洛阳的时候喝多了不小心把白醉生给睡了,从此断袖了,袖子断了就是断了,接不回来了。白醉生的理由更加简单直白,他拿出近十年的画摆在白思邈面前,当然那画画的都是徐奕其。白思邈罚白醉生去跪祖宗牌位,谁知白醉生非但不悔悟,还在祖宗牌位面前念起了结婚祷词,求先祖保佑他跟徐奕其白首偕老什么的。
启微帝赐婚,这场别开生面的婚礼还是办的热闹,虽然徐臻、白思邈根本就没有露面,但丝毫不影响这场婚礼气势恢宏,毕竟武林双璧这长相可是五百年无人出其右的,虽然同为男子,但你不得不承认还是养眼啊。
所有冲这场婚礼大放厥词的老学究,一个二个都被河清郡主兰秋柔埋汰了个从里到外,外焦里嫩。
“你们这一个二个丑东西,就是忌讳别人美人好过了,关你什么事,你就看不惯了。我还嫌你们长的丑呢,看着碍眼呢,我也把你拖去烧掉浸猪笼好不好。”
这些老学究还真有些被气出好歹的,不过好在有寇显跟在兰秋柔后面替她善后送医送药,这才没出什么大事。
启微十二年春,辽国易主,长驸马萧赫篡位成功,拜九五之尊。
燕文侯玄苦牵着小言朗的手去上京找萧赫,小言朗见着言辰就叫“爹。”言辰反应也是快,分分钟一派父慈子孝。
萧赫不信,说夏琨婕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
玄苦揉搓这小言朗的小脸诡辩着“瞧着孩子长得多好,鼻子像娘,眼睛像爹。”又说什么“明珠郡主跟陛下也是旧相识,也算有缘分,如今明珠郡主重伤休养,您还不让别人夫妻团聚是什么道理。”
玄苦那张嘴一张一合黑的也说成白的,没有的也说成真真的,萧赫一时脑抽还真的信了,失魂落魄的放言辰回去。后来萧赫自然发现被骗了,不过那都是后话。
言辰见到夏琨婕时候,伊人还是卧病在床,野利荣相死前反咬一口,咬得极狠。玄苦摇摇头拉言辰走出房门,沉重道“这个有件事情必须说清楚,夏琨婕这伤伤的不是地方,一箭射中腹部,她这辈子都怀不了孩子”玄苦语气陡然一厉“你要是敢因此嫌弃她,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
“我不会,我这条命都是她的。”
三月后,正直大理最灿烂的盛夏,夏琨婕与言辰成婚,同日夏珉也嫁给了闵青鸿,婚后第二字,闵青鸿改回本姓慕,改名慕珉,那甜腻腻而直白露骨的意思,让围观的群众都不好说什么。慕珉继承了岳父的事业,多年以后,大理便没什么人念叨夏夫子,大理的一方鸿儒就是只有慕珉一人而已。其实那个夏天还有很多人结婚了,比如莫琰林灵素,寇显兰秋柔,韩惜月霍唯浩等等,还有许茗汪晨曦。
许茗跟汪晨曦的事情是这样的。且说徐奕其跟白醉生被赐婚了,一场轩然大波后,零星的骂声一直就没有停止过。特别是二人出双入对,同进同出的时候,总有写吃饱了撑的站出来跳着脚骂骂咧咧的,一副慷概就义,正义凛然,二人起初还会回骂什么,后来被骂习惯也就懒的多费口舌。一日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夫子指着正在茶楼喝早茶的二人,破口就骂“伤风败俗,恬不知耻。”
徐奕其昨夜一时不察被白醉生反推倒,还被换了好几个姿势地折腾的一宿没怎么合眼,老腰现在还酸疼,今早脾气不是特别顺。瞥了一眼那义正词严的老夫子,恶上心头。
徐奕其媚眼如丝“茶都凉了吧,我帮你暖暖。”语毕,冲着白醉生舔了舔唇,饮了口茶。白醉生旋即会意,贴上徐奕其的唇,饮他渡过来的茶,还故意亲得水唧唧的,嘬得唇|舌滋滋作响,老夫子看不下去,五官纠结在一起,被怄得上气不接下气得仓皇离场。
此时白醉生被吻得渐入佳境,不成想徐奕其嘬着他的舌,挑逗的刚刚好的时候,啊呜就是一口,尖牙利齿的咬出了血。白某人因此大舌头了好几天。
虽然京城徐白二人可以横着走,但动不动就有人骂,实在也是不那么愉快。徐奕其本来就对官场中事不热衷,遂萌生退意。于是他愉快的决定回武当山逍遥谷住,傍张玄素的大户。白醉生自然也同意,因为武当山确实是个疗养的好地方,徐奕其两度身负重伤,寿数必有所损,白醉生却想跟徐奕其过很久很久。
战事结束,国家百废待兴,还多了西夏那么大一块土地,赵幽可可谓日日忙成狗,如今白醉生徐奕其提出要走。不过留着他们其实也并没什么卵用,因为徐白二人已经以养伤为由赖着不干活好久。
谁知那最兢兢业业的许茗也牵着一个妹子的小手“我跟晨曦真心相爱,一心向往瓜田李下,男耕女织的生……”
“所以朕会赐给你们一座庄子,沐休的时候去体验啊。”赵幽可粗暴打断。
“君上,我的意思是……”赵幽可的眼中有杀人的光,所以许茗吞下了到嘴边的话,老老实实干活去。
视线还是回到言辰与夏琨婕的新婚的当晚,这件事要是跳过不写,是要被画圈圈诅咒的。
当是时,言辰羞羞哒,面色赧然的,支支吾吾的对夏琨婕说“有一件事,我们必须事先说清楚什么,早年我看过不少名医,他们都束手无策,所以说我们婚后可能没有孩子,你不要介意。”
夏琨婕一下子抱紧言辰“没关系,我不是那么肤浅的人,我不会嫌弃你的。既然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有什么隐疾大可对我讲,这种事夫妻应该共同努力,治病什么的。我真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就算没有那什么,我还是爱你的。”
言辰抹掉一脑门子黑线道“我也没说,我会不|举啊。”
“没事没事,我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夏琨婕急忙道“我看中的是你的人不是别的什么。你不用太有压力。”
看来是说不通,言辰想着事实胜于雄辩,干脆推倒实干出真知吧。究竟如何实干出真知,未见真切,不敢创篡,此处省略若干字吧。
次日一早,夏琨婕揉着酸软的腰,哦,不错哦,完全没有看出来,言辰竟是如此能干之人,捡到宝了。不过她说她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一年后夏珉大了又鼓,这已经是怀了第二胎,夏琨婕这边还是没什么动静。夏琨婕觉着言辰其实也没什么毛病,估计是身体气血不调的原因。天天也不知道哪整了些海上方,变着花的给言辰炖药膳吃,尽吃些生蚝,熊胆,鹿血什么的。言辰吃着毫无怨言,因为夏琨婕真的本着给他治病的心,真的各种配合。他一血气方刚的青年,加上生蚝,鹿血,爱人还配合,这些简直就是福利,是福利好不好。虽然他说他也不是那么肤浅之人。
几年过去,这言辰漕运上出现了一点事,主要是一伙新出道的河盗不知道言家当家奶奶,没嫁人之前是干什么的或者干过什么,居然不长眼色地劫了言家的船。
夏琨婕好久没与人动手,技痒啊,扛着一把剑揪着已为人母的兰秋柔,两个已婚妇女生生把那河盗巢穴给端了。
冶教的高手先行回报“两位郡主身手不减当年,仅仅三招便把两位河盗头子掀翻在地。”
寇显扶额一脸苦大仇深“这都是没事揍我,锻炼出来的。”
相比于寇显,言辰觉着自己幸福许多。
两个已婚妇女断掉河盗巢穴人不愿意各回各家,各种忆往昔峥嵘岁月。这不商讨,说是游览祖国大好河山什么的。第一站就是现在已经是江北王的封地——锦川。俩妇女还不叫人跟着。
寇显还想多说什么,被言辰一把拽住“放着出去跑跑,等跑累了,就会晓得还是跟家里呆着好,自己就会回来了。看太紧反而不好。”
“言兄所言极是。”
“所以我不挨揍。”言辰嘿嘿一笑“不过这放风筝的绳还是得拉住,我会吩咐我各地的商会留意他们动向的,回头信息共享。”
晃了三个月,两位已婚妇女果然各自老实回家。
这三个月,言辰抽空去了趟武当山,把今年的礼物给义兄张玄素送过去,自从徐奕其回了武当山,这每年送去武当山的东西,自然也有徐奕其的一份,多半是珍惜补药,也有一些是言辰的商队从南洋带回来的新奇之物。平日里言辰也会吩咐武当山脚下的商会,定期把山上短的生活用品时令果蔬什么的送上去。言辰这么做是报徐奕其的恩,他永远记得夏琨婕的命是徐奕其救下的,徐奕其因此受了一身一辈子的伤。
徐奕其原是不要这些东西的,白醉生却劝他收着。
一来二去,徐奕其跟言辰倒成了朋友。
“雪顶绿翠喝完了,记得下个月叫他们给我带点新的来。”
“好。”
“白胖子喜欢吃析津府的奶豆腐,记着啊。”
“行。”言辰嘴上不耐,其实挺感念徐奕其的这种态度的,徐奕其真的放下,也接受他的回报,这是极好极大度的。
白醉生风风火火从厨房里出来,手中还举着沾着菜叶的锅铲“晚上山上起风了,你不知道加衣服啊。不知道自己一入冬就流鼻涕,就咳嗽,浑身就哪哪哪都疼,这刻都是春秋着的凉……”
徐奕其无奈的撇撇嘴,以前还觉着白醉生特仙特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活脱脱成了俗人胚子,并有越发哆嗦的倾向,一点点事可以翻来覆去念好久。
迎面有块黑影劈头盖脸而来,是一件折好的披风。
“快穿上”白醉生举着锅铲回了厨房。
徐奕其默默把披风穿好,哼,白胖子在旧情敌面前就不能稍微给我留点面子吗。
傍晚,饭菜飘香,言辰一尝比家里厨子手艺还好些。
因为言辰来了,白醉生多做了几个菜,有好几个菜徐奕其已经很久没见过了。比如眼前这红烧蹄髈,徐奕其刚把筷子放上去,就被白醉生的筷子卡住筷子,白醉生见徐奕其还不松筷子,甚至抬手打了徐奕其的手背。搁平时,徐奕其也就算了,但是今天当着言辰的面呢,怎么的,就不能留点面子。
白醉生依旧喋喋不休着“这是给你吃的吗?你能吃啥不能吃啥,该吃什么,吃什么好,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年纪一大把还没点自觉性。怎么做什么都要人提醒呢。喏,喝汤。”
又是白醉生最擅长的寡淡汤,徐奕其简直要火了。有必要吗?就为了一块肉,就跟训孩子一样的训自己,多吃一口也不会马上就死了。
徐奕其一甩筷“不吃了,吃饱了。”
“你吃猫食呢,吃这一点就不吃了。本来就睡眠不好,你这饿着胃,哪又睡的着,别半夜又折腾我起来我给你做饭,你现在不吃,我晚上不会给你做。年纪一大把了,还生气还不吃饭呢。谁受得了你。”
徐奕其真想说,受不了,你可以不受,谁逼你了。但又觉着此话太过,没能说出口,默默又坐下扒了几口饭。
“别光吃饭,喝点汤,我可没虐待你”白醉生加了一筷子青菜到徐奕其碗里“这对你身体好,你不能吃太咸太油的,吃饭不要吃太快,消化不好。”
徐奕其刚想说“你能不能安静”还没开口,便被噎住。
“我说吧,吃饭要细嚼慢咽的。”白醉生给他端水,顺背,那双粗糙的大手贴在他背心的时候很暖。
晚饭后,自然是白醉生去洗碗,在那之前他给徐奕其端了一碗药。“凉一会就得喝,不然药效就过了,一口闷,别嫌苦。”白醉生边走边嘱咐着。
“烦死了。”徐奕其小声冒了一句“啰嗦死了。”
“白醉生的心情我似乎可以理解。”言辰道“你当年的选择没有错。”
“什么?”
“你能想象吗?现在在你身边的是夏,我打赌你们根本过不了这么多年。你们有些东西真的很像,怕麻烦,容易烦躁,但有的时候又特别能忍,可是忍久了又都会更加反弹的更厉害。你们都不会心疼自己,又逞强。因为战争留下的伤,夏的身体也很差了。她甚至不能有一个自己孩子。”
“嗯?你不是说你跟她之间没有孩子,是你有病吗?”徐奕其打断他。
“那是我对外的说法,我不想她有负担,不想她觉着对不起我。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夏的身体很差了,却逞强,前段时期,我的货被一伙河盗扣了,她替我去端了河盗的老巢,我托寇显派人暗中盯着,好在兰秋柔跟她一起去了,我才放心一点。我不想她去,却不能能直白的跟她之间说出来。她生性肆意辽阔,我不能拘着她。可是我并不放心她。在家的时候,看着她做一些随性事情,比如一时兴起,通宵写诗饮酒也是有的。其实我真的特别来气,怎么就那么不爱惜身体。我故意表现出我对养生有兴趣,希望可以潜移默化的改变她,她却说养生过度,反而失去了生活的乐趣。我真的害怕她会早早的离我而去。我想白醉生的想法跟我是一样的。”
徐奕其不说话,却一口把白醉生刚刚端出来的药一口闷了。
言辰继续道“你们能在一起,比我跟夏更不容易。常言道:君子远庖厨。白醉生的厨艺却比得过我家酒楼的厨子。他是公卿之子,从小锦衣玉食,能为你做到这一步无怨无悔不容易。他甘愿的窝在武当山里,照顾你一辈子。有没有阴间这谁知道,难道你想早早的跟他分开吗?时间真的过的飞快,转眼你我都不是那个在逍遥谷填词争风吃醋的少年。我记得你当年所写不就是愿得一心人,山中隐居徐徐变老。不正是你现在所过的生活,难道不值得感念吗。白醉生他不是对你没好气,不是给你不留情面,他是没跟你过够,急的。”
徐奕其道了一声谢,马上又说“你今天晚上别住这哦。你最好现在就走,我要跟白胖子重修旧好,你跟这杵着不合适。”
“好,我这就跟张玄素挤着一宿去。”
言辰走后,徐奕其冲着厨房大喊“白胖子”
白醉生还以为出来什么事急忙跑出厨房。
徐奕其冲他喊“我药喝完了”
“喝完就喝完,你喊什么呀。”白醉生闻言一乐。
“我药喝完了,我会长命百岁的。那些忌口我全部戒掉,注意保暖加衣服,我要活到牙齿全部掉光的时候,还喝你炖得清汤寡水的汤。”
徐奕其万万没有想到他说这些的时候白醉生居然哭了,还哭的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了”徐奕其捧住他的脸“好端端怎么哭了。”
“我跟你没处够,真没够,人生短短几十年,现在已经用去快三十年,就算剩下的时光一直呆在一起不分离,我还没跟你呆够。”
言辰在武当山仅仅之逗留了两日,便启程回了大理。意外的发现夏琨婕居然已经回到家,夏琨婕捧着他的脸,大大的亲了一口“还是家里呆着好啊。在外面的时候特想你。人还是不能太随性的生活。”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到了锦川就想到,几年前,你差一点就在那里就回不来,登时就没了游玩的兴致,人生无常,我应该尽量多的在你身边。那肆意辽阔的诗仙李白,总是出游,一去就去个一年半载,那次回来的时候,总在家中等他的发妻却不在了,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纵然天赋诗情,妙笔生花,却终不甘涂写亡妻的一笔一划,又是多大的悲。万一这世间根本就没有来世,我跟你还没有处够,不想分开。”
……
全文终
感谢能坚持看到最后一行的人,Bestwish。